宝香楼曹掌柜的小舅子姓江,在牲畜市场做牛马经纪,专门给买主和卖主牵线搭桥。
买牲畜的事,学问大着呢。
不懂行的人,碰上坏心肠的卖主,可能被人拿着病马、劣马骗到。
所以,要想买到好马,找个靠谱的经纪很重要。
四田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拜托曹掌柜给联系好了。
这会,江经纪正在宝香楼等他们,带着他们去牲畜市场。
“几位兄弟想要什么样的马?驮物负重的还是单单行路的?”江经纪问道。
“不拘什么样的,要这个县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要有耐力,还要跑得快。”三田道。
江经纪瞅了瞅三田,笑道:“兄弟倒是爽快,那就去看最好的。”
县城的牲畜市场比镇上自然要大一些,江经纪领着两兄弟穿过一家家卖主,直奔东北角上去。
“孙老板,带几位兄弟过来看看马。”江经纪热络地跟老板打招呼。
“兄弟只管去看,咱家是专门售卖马匹的,干这营生几十年了。在咱这相不中,就没有哪家能买上了。”孙老板自信满满。
三田、四田笑了笑,围着孙老板的售卖处转起来。
这家最大的卖家,也就带来二十几匹马,大都是平常的样子。
眼神木然呆滞,无精打采的。
单单用来拉马车或许也行,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只有一匹不算很高大的红马,体型清瘦,看向他们的眼神透着热切。
是那种眼里有光,有激情的感觉,两兄弟颇为心动。
江经纪悄悄对他们摆了摆手,低声道:“这匹马有病,治不了。没见瘦得这么厉害吗?”
有病眼神还如此清亮,肯定是匹好马,可惜了。
这马买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玩完,两兄弟只好放弃了。
“老板,这是你家所有的马吗?看着都不太上眼,有没有更好一点的?”三田问道。
“更好的?”老板迟疑了一瞬,“有倒是有,两位兄弟确定想看看?”
“看!”两兄弟毫不犹豫。
“那成,那就看看。”孙老板道。
没过一会,有伙计小心地牵着一匹黑马过来。
黑马很高大,四蹄蹬踏有力,嘶鸣声声,眼神犀利,看上去很桀骜的样子。
兄弟两个目不转睛地瞅着大黑马,喜欢的光芒从眸中流出。
“几个月前,黄老板家的小公子,让在下给他弄一匹好马来,言说不拘价格,只要够厉害。
在下在马场一眼就相中了这匹马,好不容易给它弄过来。
可惜它连踢带踏的,小公子连上马都上不去,气得掉头就走。这匹马,就给在下砸在手里的了。
两位兄弟看看,有信心驯服得了就试试,不行的话千万别强求。先讲好了,摔了我可不负责。”
三田刚要开口,四田扯了扯他的衣角。
“老板,我们兄弟的身手行不行另说,这匹马您打算卖多少钱?”
“兄弟,这匹马可是花了我三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你们若想要,就给个本钱吧?运输的成本,这几个月饲养的成本我都不要了。”
“孙老板,这个价太高了,这匹马我们喜欢是真喜欢,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驯得了?我们买下也是要担风险的。不如咱们风险共担,十五两银子我们带走?”
“那不行,我不是亏大了吗?”孙老板有点急。
“老板,你把它放在手里,每天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卖马的,一定比我懂,马不像牛,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吃。
这东西娇贵得很,养不好就生病,再养不好就完蛋,那样你不是更亏本?
不如舍点本钱,卖给我们。你把拖累处理了,我们能不能成,都与你无关。成了我们赚着,不成,我们也不赖您。如何?”
“这,这……”孙老板还是有点犹豫。
江经纪拉着孙老板到旁边,轻声嘀咕。
“老哥,这位兄弟说的也有道理,十五两是有些亏,可是今天不卖给他们,你还能卖给谁?
这匹马谁上摔谁,前不久刚把人摔伤了,你还赔了人家十两银子的医药费。因为这,你都不敢拉出来卖了。
就是这两兄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兴许就不买了。那你不就真砸自己手里了?还是你还想给人赔钱?”
“行吧,行吧,你说得是,我卖了。”孙老板扯着嘴角,肉疼。
四田数出十五两银子递给孙老板,兄弟两个兴奋地拉起黑马往外走。
走出不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马嘶。悲戚哀伤,令人垂泪。
三田、四田转身看去,是那匹红马。
“这匹马是跟黑马一起回来的,也是一匹好马。江经纪在这,我也不瞒你们,就是路上生了病,一直治不好。”孙老板无奈地摇头。
“老板,你打算卖多少银子?”四田问道。
“兄弟,别管了,这匹马买回去也活不了多久。”江经纪低声道。
“就算治不好,也该给它个善终,不能死了还要被吃肉。”三田瓮声道。
“嗯,我们买。”四田转身走向红马。
“二两银子,你牵走吧,”孙老板再次摇头,“这批马可是把我亏惨喽。”
四田不再跟孙老板讲价,给了他二两银子,走到红马跟前,轻轻抚着它的头。
“跟我走,好吗?”
红马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嘶鸣一声。
三人牵着两匹马,慢慢踱出牲畜市场。
三田拽住黑马的缰绳,翻身而上。
黑马仰头长嘶,四蹄腾空而起,载着三田疾驰而去。
“兄弟,你三哥他行吗?可不要被摔了啊。”江经纪有点担心。
“‘行吗’?老哥,请把那个‘吗’字去掉。不夸口的说,整个大梁朝,就没有我三哥驯服不了的马。”
四田大笑道,“不然我们也不会买下它。”
不过一刻钟,三田驾着大黑马回来了。
“行了,去配马车。”
桀骜不驯的大黑马,温顺地立在三田身边,大脑袋不时地蹭向他的脖颈。
江经纪瞠目结舌地看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这匹马,把人摔得七荤八素的。今天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尹家兄弟驯服了?
尹家兄弟,神人啊!
尹家,林夕颜带着四小只在前院玩,忽听一阵敲门声。
夕风急忙去开门,很快扯着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