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夕颜和尹大田、二田又去了面食作坊。
至于二田几个,就让他们歇着吧,白天还要做很多活呢。
毛大丫果然偷偷地跑来了,她家离得近,走几步路就到了,寅时出来也不怕。
工人们包得很快,两千多个包子很快包好蒸熟。
将包子都收进包裹着棉被的竹篮里,四田与高大山准备走了。
他们要先去镇上,送完镇上后,再赶去县上。
走之前,四田把当天的工钱给结了。
其他人都是一人二十文,高大山拿到了四十文。
毛大丫的十文钱,她过了过手,直接塞到夕颜手里。
两人心照不宣,这钱只能存在夕颜这,不然就要便宜大丫的混蛋爹了。
一年到头看不到几文钱的人,各自揣着二十个铜钱,兴奋地回家去了。
林夕颜看了看前面孙氏一家的后窗,悄悄留下一个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的大叔。
夕颜同样给他再开十文钱,托他白天看着作坊,做一些打扫的活。
晚间,高大山躺在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上,就着油灯翻看四田随手扔给他解闷的画册。
“砰砰砰”,作坊的门被大力敲响。
“高大山,快开门!哥们来看你了。”
听声音像是之前常跟他一起混的几个二货,高大山赶紧蹬上鞋往外走。
“快点,快点!”不耐烦的二流子竟用脚踹起门来。
“来了,”高大山不悦地打开门,“李铁牛,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三个邋里邋遢的青年,果然是他之前的玩伴。
偷看寡妇洗澡,偷人家的鸡摸人家的菜,这些猥琐的家伙都没少干。
“天一黑,没几个人家点得起油灯,你小子倒好,这么晚还点着灯呢。正好,哥们来陪你打马吊,省得你无聊。”李铁牛几个推着高大山就往里走。
“不成,不成,”高大山反手把人往外推,“这是面食作坊,不是打马吊的地,你们还是另找地方去吧。”
“高大山,你小子傍上尹四田,就猪鼻子插大葱,装起象(相)来了?不就是个作坊吗?哥们在这玩会怎么了?”
人多到底力量大,李铁牛的身量跟高大山也差不多,三个人将他直推进屋里。
不在他睡觉的堂屋里玩,却是端着油灯进了西屋。
“就这,就这,这里宽敞,赶紧把马吊摆上来。”李铁牛根本不容高大山反应,直接要开玩。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赶紧走吧,别逼我发火。”
“高大山,你丫的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哥们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看不上咱们了?今天哥几个还就非要在这玩了。”
李铁牛放起赖来,死活堵着门不走,也不放高大山出去。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高大山一下警觉起来。
“谁?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在外面?”
“哪有?作坊里有耗子吧?”李铁牛翻了翻白眼,不以为意地道。
“放你娘的狗屁!这里哪有耗子?”高大山一把抄起案板上的擀面杖,怒声喊,“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哟嗬!你还想打人?哥们可不是吓大的,”无赖汉李铁牛把头伸到高大山面前,“你打,你打,我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三人还是堵着他不让出去,高大山真急了。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李铁牛的头硬,还是我的擀面杖硬?”
高大山面色一沉,一擀面杖就抡在李铁牛的脑袋上。
不想出人命,他手下是收着的,可是李铁牛的脑袋还是被打出了血。
李铁牛捂着脑袋气急败坏。
“高大山,你还真敢打我?我说你是不是傻?玩的好好的,干什么要来给人做苦力?还死心塌地地给人看大门?”
“案板底下放着那么多白面,哥们拿几袋出去,你就当没看见,不行吗?等卖了钱,一准有你的份,肯定比你在这干活赚的多。”
高大山提着擀面杖又抡过去了。
“滚,赶紧给我滚!从今往后,我高大山要跟着尹家走正道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别来找我!”
他提着擀面杖抡开面前的三人,冲出屋门,一眼便看见两个混子,一人扛着一袋面正往外跑。
“给我放下!信不信我一棍子抡死你?”高大山怒吼。
“放下,放下!让人看见就不能再拿了。”
李铁牛嘴里说着,却抡起一条木凳砸向高大山,“娘的,面可以不拿,但你打我这一下,我可得还回来。”
“一起上,打死这个翻脸不认人的舔狗!”
李铁牛一声喊,另外四个也上来了,对着高大山又打又踹的。
与其说他们是偷不到白面恼羞成怒,不如说是羡慕嫉妒恨。
高大山跟他们一样,原本都是二流子行列的。
凭什么他能在尹家作坊里干活赚钱,还受到尹四田重视,又看作坊又跟着出去送货的?
本来都是一群混子,乍然出来一个要求上进,不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他们这心里委实不平衡。
高大山再壮也受不住五个人的围攻,他也只有生挨了。
一顿胖揍下来,他的皮肉受了伤,眼角、嘴角都被打出了血,但是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这一顿打之后,他与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就算彻底划清界限了。
从此,他高大山真的可以好好地做个人了。
几个二流子骂骂咧咧地走出去,高大山“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子。
他刚要撑着身子去倒水漱漱口,又听见一阵轻微而细碎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打够吗?尽管来!我高大山若是哼一声,从今往后就跟你姓!”高大山恨恨地骂。
“高大哥,是我,”毛大丫悄悄走进来,“我在家里听到作坊里有动静,过来看看。”
“大丫啊,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别让你爹看见。”高大山放松下来,轻嘶着道。
“没事,他又喝醉了,这会睡着了。”
毛大丫赶紧端了一碗水过来,“你先漱漱口。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上的血。”
就着大丫打来的水洗了洗伤口,高大山送走大丫,关好门,又爬上门板去。
迷迷糊糊睡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却是尹四田来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