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寒暮沉默,看样子她与花翻想法一致。“若是落在上官持盈手里,定会引起大乱。”她说。
花翻犹豫了一下,说:“说不定五色诏已经被拿走了。”她还是决定告诉烟寒暮她的担忧。
“怎么可能?你不是拿着钥……”烟寒暮话到一半便沉默了。她也认识到了有一个人用不到钥匙这种东西,“他知道五色诏在老宅吗?”烟寒暮问。
花翻道:“是我亲口告诉他的。我做梦都想不到他是上官持盈的人。”想到烟红泪的背叛,花翻还是感到一阵的心寒。
“我不想对他出手。”烟寒暮道。“手足相残,陛下和太上女皇算是开了个头,我和兄长再凑个热闹,没得让人看笑话的。”
花翻听着,也觉得心中凄凉,只得宽慰烟寒暮道:“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我们在他之前把五色诏毁掉,就不会有什么事。他现在被上官锦年追着,一时半会也是顾不得回来的。”
“不对。”烟寒暮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才道:“今日我不是说怕你误了正事么,为的就是此事。上官持盈在幽州,并州一带,我带着暗卫追了兄长和上官持盈半个月,在她身边安了密探,前日探子来报,说兄长暂时离开了上官持盈,据说要去西域求援。”
花翻想想,也是一惊。上官持盈还没有完全逃出生天,保命已属不易,岂有在这个关头明目张胆拉援兵之理?既然烟红泪离开了上官持盈,找的极有可能不是援兵,而是五色诏。
“现在看来,他一定是安置好了上官持盈,又折回来,找五色诏。”烟寒暮道。
“你告诉上官锦年没有?”花翻赶紧问道。
“哼!我又不傻!怎么会禀告陛下。”烟寒暮抬起头来向她翻白眼:“安插密探是我自己所为,兄长的消息,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捂得严严实实,除了我,也就是你知道了。”
花翻稍稍松一口气,转眼心又提到嗓子眼。烟红泪是三日前离开的上官持盈,按照幽州并州与洛阳的距离算起来,他应该就在这两日会到达。在她们之前也未可知。这样想着,花翻不由得冒起一头的冷汗来。
花翻心中惊吓,速度也快了起来,下方喧闹的洛阳城近在眼前,花翻不管不顾,朝着城东的方向一阵俯冲。
“飞高些,飞高些,这样太显眼了。”烟寒暮急急地扯她的袖子。花翻装作没听见,她哪里还顾得到许多。二人所至之处,见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片惊慌失措,店铺人家,纷纷拉了门板拉了门板。“鬼啊,鬼啊”街上的人们扔了手里的东西,拔腿就跑。也有个把淡定点的,大声喊道,“此乃神明!此乃神明!”跪在街上向二人磕头求升官发财。
“你!扰民当斩。”烟寒暮朝花翻头上狠拍一记,在低头看时,已经到了燕王老宅的门前。
花翻落下来,放下烟寒暮。这处宅院还是老样子。浮雕的砖墙,石灰色的大门,从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狮子形状的门把上,落着一柄沉沉的黄铜大锁,看起来已经有日子没有来人了。
花翻轻吁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黄铜锁,掏出那柄黄铜钥匙来,放入锁眼中轻轻一转。“卡”的一声,清脆悦耳,锁打开了。
这宅子的大门真是十足的沉,二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门总算推开了。
宅子里一切如旧,院落连着院落,深深望不到边,院落中花树郁郁葱葱。只是落红满径却再没有仆人清扫。刺槐血红色的小花,一层一层,掩盖了道路,看起来像是铺了一层红色的厚毯子。
“五色诏藏在哪儿啊?”花翻急急地向庭院深处走去,奈何脚先进落花中,并没有办法走很快。她不禁有些想念那个耳背老爷子,还有他的扫把。她知道,上官锦年既然让烟寒暮跟过来,烟寒暮就一定知道五色诏的具体所在。
“这里有一处地宫。”烟寒暮说。
果不其然,花翻也猜想,这宅子建的如此深邃复杂,一定有机关密道暗藏其中。
顺着满是落花的道路走过一层层的院落,树木越加的苍苍郁郁,脚下的道路也显得拥挤起来。
“地宫在什么犄角旮旯里啊?”花翻左顾右盼,向烟寒暮问道。
“在花园里一株大刺槐的下面。”烟寒暮说道。
“哪个花园里?是最大的那一株么?”花翻问。突然想到自己再次见到上官锦年,就是在一座花园中,园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树,不断地落下血红色的小花,上官锦年把自己推在树上……
一阵跑神,花翻突然感到脚下一绊,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往下一倒,鼻尖已经擦到了地面的落花上。幸亏身后的烟寒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裳,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花翻狠狠地踢一脚绊住她的那条树根。嘴里骂了两句,一抬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绚烂,已经到了那处花园。
风吹花树,枝条曼舞,扬起一天一地的花雨。踏进园中,花翻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一片红色淹没。园子的正中,那张箜篌还静静地摆在园子里,一弦一柱如旧,上官锦年一袭月白色长衫,轻抚琴弦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箜篌的对面。就是那株最大的刺槐树。
泥土颜色的树干上布满了沧桑,几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花翻与烟寒暮站在树下,不停地拂开眼前遮挡视线的飞红,心中都暗自惊叹,这株老槐,一定有百年的树龄。
“密道就在这下面么,花翻用手掌抚摸虬曲的树干,敲几下,的确空空的。她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又敲几下,嘈嘈的声响恰如管弦和鸣,十分悦耳。花翻听觉灵敏,此时不由得如痴如醉,直到烟寒暮在她身后猛拍一记,才转回头去。
暗卫已经走了进来,在园子门口排成列听候差遣,他们走路悄无声息,简直像一群脚下长着肉垫的黑猫。
花翻一直不喜欢暗卫,从她记事起,就对这些如同鬼魅一般的木头人没有一丝好感,他们黑压压地站在花园里,纵使再好的景致也被尽数毁了。“你们,站外面去!”花翻随口吼道,烟寒暮在她背后狠掐一下:“郡主,请开启密道。”烟寒暮沉声道,手却把花翻往对面推。
花翻被她掐的肉痛,半天才缓过来,指指自己,狐疑道:“我吗?我怎么开?”
她只有一把钥匙,还是大门的。在她心目中,密道什么的,不是找到机关一按,砰一下就门户大开的么?还非要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