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什么?”上官锦年的声音听来很是不耐。
“说太子联合了燕王又与西凉国结了盟,大军不日可到长安……”烟红泪本来还在一字一句的念,但看到上官锦年焦急的神色,干脆说“那个白痴,说你不拥他称帝,就杀了郡主。”
“呵!”上官锦年轻嘲:“燕王那个老头还能下得了床?西凉国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他清楚,一旦太子的外援围城,他纵有百万雄师是远水难救近火。想到唐明真,他从不显山露水的脸上竟有些慌张。
一个暗卫策马上前,为上官锦年披上一件金貂披风。
局势很是棘手。几个主将纷纷下马跪地,请求上官锦年发兵。
“安国公英明,万不可此时犹豫不决啊。”
“安国公,燕王叛军与西凉贼子黎明将会兵临城下,请大人速速下令啊!”
上官锦年明白,只要他一声令下,冲进皇宫,剁下太子那颗名正言顺的头颅挂在这朱红大门上,任他什么燕王什么西凉也会变成没头苍蝇。上官持盈,也会失去她的师出有名。
可他又怎么可能速速下令?唐明真,就是上官锦年这条恶龙最为柔软的肚腹,但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怕是没有人会知晓。
夜风突然寒凉刺骨,看着一片片纷纷而下的落雪,上官锦年陷入思索与犹豫之中。
唐明真柔软的发沾上了血迹覆在脸颊,失血和疲惫让她已经昏昏欲睡。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睡得着!”正在为忧心忡忡太子,毫不留情的一个奏疏砸了过去。
唐明真摇头晃掉脸上的奏章,继续打瞌睡。“我说,李八字,你是真的要起兵啊?我听着你那些白痴样儿的傻兵法,跟我玩都不够格,你还和上官锦年玩,你见上官锦年什么时候出兵还带找一帮人商量半夜的?”
上官锦年用兵如神,太子本就心存忌惮,此时更是烦闷。“哼,不错,我是不够格,但母皇却未必不够。”李钰庭气急败坏道。
唐明真眸子一亮,她要的就是李钰庭这句话,看来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是女皇上官持盈。她心里有些惧了,这几年,上官持盈的权势已经几乎可以与上官锦年抗衡,她不确定能不能玩的过,玩不过,就是一死。
“你以为他真能乖乖的用皇位换一个女人?哈哈。”唐明真笑得有些凄凉,“还真是白---痴--!你是坊间那些传奇话本儿看多了吧?你也不瞧瞧,我像那话本里倾国倾城的美人吗?”的确,这个疯婆娘,连个女人都不像。
“你就等着你那些同党们都赶到长安,我们一块被上官锦年拿口大锅炖了省事吧。”
太子干脆让旁人退下,他走到唐明真身边蹲下,正视这那双一瞬不瞬的眼睛,双手很掐住她的脖子。
“上官锦年是有着百万雄师,暗卫是神出鬼没,可是远水难救近火,你比我清楚。至于你有没有用,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杀掉。呵,我忍辱负重了二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阿真痛苦的闭了眼睛,已是神智不清。太子更加的疯狂,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仿佛一下子把这个多嘴的疯婆娘掐死过去!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像个木偶一样活在这长安城,我们一直都不痛快不是吗?”太子的眼框终于沁出泪水来。
唐明真一阵凄楚,眼泪更加汹涌,连心脏都要被淹死一般。
太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被上官锦年杀掉,但,在那之前,我要把我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他顿了一顿:“等有一天,你被这皇宫夺去一切的时候,就明白了。”
唐明真无比清楚的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悲伤。
“安国公”有人唤上官锦年,上官锦年回头。
“杜丞相求见。”暗卫报说。
上官锦年显然不知道是什么风把这个博学鸿儒吹到军队里来的,他有些不耐的下了马,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杜大学士真是名师呢,同门的学生都能闹出这等事来,还真是孔老夫子尊崇的礼义友爱呢。”上官锦年的怒火正好找到发泄。
杜承贤匍匐着没有辩白,只是一如往常的字正腔圆:“臣,请求大人发兵平叛,救长安于水火,免生灵涂炭!”
上官锦年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个老头是来搬出孔子和天下苍生来求他放过太子的。
杜承贤抬起头,面容上是难掩的悲戚。
“大人,臣从太子三岁稚龄就辅佐太子殿下,殿下与臣,比起君臣,更如父子。然而,如今叛军压城,大人若不。。。若不入宫平叛,必将酿成大乱,陷天下于战祸,万民于水火啊!”老臣流下两行浊泪。
他自幼为太子师,看着那个孩子如何辛苦的掩藏,求得一条活命。看着他装疯卖傻的样子,杜承贤也心如刀割。
但是,杜承贤以一个两朝元老的眼睛,早就看出了,太子不能驾驭这场乱局,他不过是被上官持盈,做了一个兵变的名号。除去这个名号,是如今唯一可以避免战祸的方法。
“安国公。”杜承贤再次叩头有声。这位老臣,从未向上官锦年行过如此大礼,从礼法上来说,他们甚至应该平起平坐。
“臣也恳求大人,以天下为重,痛下决心,救得苍生啊!”
身后一片下马跪地的声音,整个军队,向上官锦年跪求。
上官沉默了许久,他寒星一般的眼睛,还是看不出悲喜。
“陛下与安雅公主到。”唐明真从迷糊中清醒。
太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上官持盈与李安雅走了进来。她们精致繁复的衣饰,与这里血腥的画面对比鲜明。
“母皇。。。。”安雅公主声音有些颤,向上官持盈撒娇,她十分看不得这种脏污与血腥,金步摇簌簌响着,一张国色天香的小脸上一脸的惊慌。
刚刚差点被掐死的唐明真已经是十分的虚弱无力。脸色苍白,手臂血肉模糊。
“陛下。。。奴婢不能请安了”她礼貌地说道。
上官持盈也还礼道:“朕也不知庭儿会作出如此蠢事。苦了你了。”
唐明真更加虚弱的摇摇头。
“你可曾有什么需要不曾,我和陛下虽身不由己,还能帮你一些。”安雅公主立刻接住了上官持盈的话头,脸上的鄙夷一扫而空,走至唐明真身侧,关心地说。
“水。。。公主,奴婢想喝些水。”唐明真的眼瞳已经涣散,嘴唇干裂,声音有气无力
安雅公主立刻亲自去倒了热茶来。到了唐明真身边,才发现了困难--唐明真双手被绑住,饮水实在难以办到,安雅公主踟蹰着,无论如何也不想亲自给这个血肉模糊的奴婢喂水。
“公主。。公主帮我把一只手解开好不好,让我喝点水,我都一整天滴水未进了。”唐明真的眼睛露出泪色,哀求道。
安雅公主如获大赦,她回头询问地看看上官持盈。
上官持盈看唐明真这样子,已经是活不久了,逃跑更是不能。她朝安雅公主点了点头。
安雅公主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解开了唐明真左手的铁链,把茶水递给她。唐明真一饮而尽,擦擦干裂的唇,脸色似乎更显憔悴。
“公主,奴婢已知难逃此劫,临死之前,明真还有一件要事要禀告陛下。”她的声音已是渐渐虚弱下去。几不可闻。
安雅公主厌烦不已,但想到这件事可能有关上官锦年,还是稍稍俯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