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李大郎是要同他“讲道理”,不想对方竟是二话不说,抬起木桶,便是往下倒水。
一桶冰凉的水,从上头浇下来。
便是四月天,如今又是深更半夜,也是够冷。
更何况宋衙役晚间也不曾用饭,此刻可谓是又冷又饿。
几桶水浇下来,李大郎还不见停。
宋衙役心底有些发急,但奈何双手又被死死捆住,只得不断走动,尽量避开水流。
但就算如此,身上也是湿了大半。
脚底也已经开始打滑,水开始堆积。
宋衙役脸色不好,他喊道:“李大郎!”
“我今日倘若回不去,县太爷最迟明日便要寻我的。”
“他可是知道我们来你家的!”
这话一出,李大郎的面容似乎越发狰狞。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假使毁尸灭迹,便是县太爷来了,他照样拿他没法子!
李大郎朝李大婶恶狠狠道:“这里用不着你了!”
“你赶紧去把水打了送过来!”
李大郎阴测测的邪笑着,俯视井底。
给老子等死吧!
眼看水已经没过宋衙役的小腿肚,他冷不丁滑倒了。
宋衙役摸了把脸,用脚碾碾地上。
他手摸过去,是一根骨头。
宋衙役看向李大郎的眼神格外凛冽,这井恐怕不止他一个人遇了害。
此时,井底的寒意,不断攀升。
转瞬间,他胸膛处传来一阵阵热意。
宋衙役手一顿,转瞬间想起林黛玉叮嘱的话。
他眼底一亮。
宋衙役抬头看向李大郎,发现他扭头接过一样东西,面上欣喜。
只见他抬脚踩在井口,面上幸灾乐祸道:“官差大哥,这可是个好东西。”
“便是我自己都无福享受,今日便让你先享用!”
李大婶伸手想将药粉拿回来,不想被李大郎发现,反手甩了一巴掌。
她耳朵轰鸣,反应不及,被李大郎又捶了几下。
“不想死的就给我!”李大郎啐了一口,又狠狠踩了她一脚。
李大郎又往井里吐口水,“这可是化骨粉,只要你死无对证,雁过无痕,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他也没法子!”
“砰砰砰——”
急切的敲门声阵阵作响,门外有人在叫门。
李大郎直起身,四处张望,外头灯火通明。
他立即展开药粉,全部扬在井里。
复又拽起李大婶,两人合力将石头盖在井上。
此时,宋衙役脸上头顶上,都被药粉覆盖。
他等了片刻,发觉自己并无其他反应。
宋衙役尝试性的用手蘸取一些,放在水里。
片刻,丝毫无反应。
宋衙役心底疑惑,将粉末凑近鼻腔,轻轻嗅。
他脸色古怪。
把面粉错当化骨粉用。
李大郎是个傻子吧?
既然这药粉不足为惧,宋衙役也不再耽搁。
将绳子浸泡在水里,而后又借用身体的力量,来回拖拽。
发觉并不管用。
忽的听到外头动静突然大起来,期间还不断有刀剑声。
宋衙役定神,侧耳倾听。
一人问:“下午宋衙役可有领着人来?”
李大郎谄媚声响起:“没有,我们都不曾见过他们的。”
宋衙役听到这声,便知道是王县令来了!
他当即不断的踩着井璧,口里大喊:“大人!我在这里!”
“大人!救我!”
“那小子是个坏的!”
外头一阵慌乱,宋衙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只能不住的大声呼救。
一盏茶后,井上的大石头被人搬下去,露出月光来。
宋衙役骤然看到王县令的脸,心口一松。
却见他旁边有一矮小的脑袋,待他定睛细看。
那人可不就是林黛玉嘛!
派人下去将宋衙役带上来,王县令坐在院子里问话。
宋衙役先是同林黛玉道了声谢。
他又赶紧看向周遭,发现那两个手下不在。
宋衙役立马跟王县令禀告:“大人,跟我来的还有两个,没同我关一起。”
闻言,王县令一把拽下李大郎口里的抹布。
“人都在哪儿?”
李大郎疯癫的笑着,就是咬紧牙关,死都不说。
宋衙役直接走到李大婶身边,“大婶他们人被关在哪里了?”
“我知道你心善,如今你再怎么偏袒他,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让更多人的枉死。”
像是触及李大婶心底的那块伤疤他,她张口便哭出声来。
转而她擤鼻涕,直接起身,往后头走去。
宋衙役忙领着人跟上。
半时辰过后,宋衙役带着人回来了。
那两人竟是被他们扔进了粪坑,便是先头不死,也能被那些秽物溺死。
王县令不着痕迹的往后倒退几步。
他忙摆手,对宋衙役说:“先带他们下去沐浴更衣,再请郎中给看一看。”
宋衙役赶紧应声,“大人我想留下来。”
王县令点点头,又补充道:“回头报公帐。”
众人忙点头。
宋衙役将人安顿好,便跟在王县令身边。
此时,李大郎看到李大婶回来,双目猩红,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他就说那化骨粉一包下去,这宋衙役竟还能撑到这帮人来不说。
这会儿还没有丝毫不适!
原以为是卖他药的人有鬼,没想到竟有个吃里扒外的!
李大婶抱进两个孩子,害怕的缩在角落里。
王县令坐在院子里审问,宋衙役则是带着人去搜索。
见状,李大郎表现的丝毫不害怕。
林黛玉打了个哈欠,拽了一个衙役,去找宋衙役。
王县令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审问。
这边林黛玉经过拐角处,一阵冷风袭来。
再睁开眼时,是一片迷蒙。
林黛玉立在一旁,看着甚是年轻的李大郎,和一年轻女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媳妇怀有身孕了。
李大郎开始每日畅想,两人皆为将来的生活打算。
忽然有一日,李大郎从外头拿回来一根烧过棍。
自那日起,他就魔怔了。
整日觉得,他媳妇在外头有人,这肚子孩子不是他的。
历时一个多月后,李大郎开始对媳妇动辄打骂,言语羞辱,不让她出门。
往日的情意缱绻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谩骂殴打。
一日,李大郎醒来后,站在女子身后,拿那烧火棍,一棍子将她打晕。
之后,那烧火棍,无数次打在她八个月大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