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那个带我去马棚的胖女人时,她那副仿佛之前从不认识我的表情令我心下吃惊凡人的虚伪,完全换上一副阿谀的嘴脸,那小眼睛更是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到缝隙了。按照夏王的指示使唤宫女们替我彻头彻尾地开始拾掇。
我被安排到牡丹池内(夏王启的妻子专门洗澡的地方),拉上层层金丝帐,散开发髻褪下蓝布粗衣,骨瘦如柴的我跨进了池水中。池水冷热适中,刚好齐胸。中间稍烫的地方翻滚着泡泡,雾气升腾,真是舒坦之极。一霎间我有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天宫之中。我久久不愿出来,可是丝帐外面杵着两名宫女,我还不习惯于这样让别人侍候,不好意思一人独享久呆,便开始穿衣服。
她们拿给我的衣服是鹅黄色的丝帛裙,很轻很柔,鞋是锦缎做的,好久好久没穿过这种衣服,走起路来衣带裙裾飘啊飘,有种翩翩起舞的感觉。她们引领我来到一面大铜镜前,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真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镜中这个妙龄少女瘦弱修长,却美同仙子。
我问身边的小宫女:“夏王一共有多少妻子?”
“这个……我们不清楚。”
算了,本来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只是好奇罢了。我被带进夏王的寝宫,烛火辉煌红帐浪漫。没有看到夏王启,此刻我变得有些紧张,我还没有得到任何王妃册封,如果他看到我觉得喜欢也许就会封我,如果他看到我并不喜欢,那么按照他的脾气很有可能打发我去做一个小宫女。成败就在今晚了。
寝宫外面是个大大的露台,走出去凭栏而立便淋浴在星光之下。我觉得此刻有点置身天宫的感觉,轻轻舞动衣袖跳起了从前常跳的那支散花舞。正当忘情旋转时,我的腰带好像被什么绊住,停住一看夏启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隔我有半丈距离,手里攥着我的玉色腰带,目光锐利。我不知是否该行礼,一时不知所措地垂下头。不想腰间被他一使力我不由自主就被拉至他的面前,近看到他的脸,不是英俊细致的那种,却有着男人的霸气和阳刚,“你会跳舞?”他的语调温和得与其人不太相称,里面还漾着喜悦。
“本王的妃子中没人会跳舞,直到有你。没想到你除了会驯马还会其它。”
“我可天天为大王舞蹈。”我轻飘飘说出这言不由衷的话。
“好,不过现在我要你与本王共舞……”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腰带已被完全解开,罗裙悄然落地,月光下我已一丝不挂,被他熊武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抱起,向他的内寝走去。
我曾是个小仙,在男女之事上没有任何一点经验,我被放倒在卧榻,心脏却扑扑乱跳!他的粗鲁和热情在我身上尽情地释放……最后他将长着粗硬胡须的下巴嵌在我的锁骨里睡着了。我在九死一生的烈火中成为了真正的女人。
第二日,霞光未褪,他已去上朝。我还没有起床梳洗,就有宫女送来二十件绸缎衣物、两条狐皮、一颗夜明珠、另有香喷喷的烤牛羊肉。
我被正式封为仙妃,是因为夏启特地请最有文才的臣子为我作的一首诗: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自此围绕于我身边的是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夏启对我的宠爱让我的权威在他的三个妻子之首,与我较之,她们确实太过平凡。
我很清楚我不爱他,我的身体亦不属于我,而我在夏朝究竟会呆上多久呢?日转星移,较之那个骨瘦如柴的形象已远,我因为丰衣足食而变得日渐丰润,可我并没有忘记马棚里的朋友阿果。夏启到处横征奴隶的暴行我不是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劝其改变,他的狠心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我能改变某个小人物的命运,比如说阿果。
闲来无聊时,我会一人独自骑着阿星,当我重来到马棚寻找阿果时,却发现面色枯黄的她更加憔悴。我不禁心生愧疚,虽然这并不是我的错。我急急告诉她:“大王恩准你不用在此为奴了,随我进宫相伴吧。”
我看不出她是否高兴,只是顺从地跟着我走。我叫人帮她收拾换洗了一番,成了我的贴身侍女。可是阿果好像变了一个人,现在她除了尽心尽力地侍侯我之外却再没有多余的话对我说。我感到了孤独和失落。
这一天夏启回来愁眉不展,他喝着闷酒,阿果给她一杯接一杯地倒,忽然他一摔杯子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有扈氏想跟我争夺国家,做梦!”
有扈氏族来犯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夏启这段日子都在大征壮丁训练,看来又要打起来了。我说:“大王且息怒,待我为你舞上一曲。”
钟乐刚刚奏响,他的长子太康(夏启与正室所生的儿子)一身酒气地过来了,那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他看见我时仍然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仙妃怎就不舞啦?父子同乐嘛,哈哈。”
我嫌恶地偏过头跟夏启说身体不舒服要先行退下,夏启也从不满意太康,冲他怒视一回,示意我退下。没想到太康却拉住了跟随在我身后的阿果:“你主人不愿给我跳舞,你就给我来一个。”
阿果看看我,眼睛里带着恐慌:“我……不会跳舞。”
“不会?你敢不会?这是命令,如果今天你不跳我就让你回到马棚,不给你吃饭和睡觉,活活累死你。”
这话够气人,我望向夏启,他仍在那喝着闷酒并无意阻止这个儿子的恶行。到此太康就更加放肆了,一把扯裂了阿果单薄的衣袖,“你给我跳是不跳?”
我上去阻拦:“你要做什么?身为大王的儿子如此不知体统羞辱下人,简直有辱祖先。”
“好啦好啦!”夏启终于步下座榻讲话,他对太康挥挥手:“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太康一脸不爽地狠狠盯了我们一眼怏怏离去,我有种预感他并不会擅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