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我每天不停地干活、干活,阿果和我在管工的眼皮底下只能用眼神交流,在吃饭或者睡觉时才能在一起互相讲讲心里话。
她说她双亲早逝,是逃亡流落到此地被抓来当奴隶的,问我的家人在哪里?我只有告诉她我也是孤女一个,我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和目的,那样她也不可能理解。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没日没夜像骡子一般地干活,自从我来以后,就看到有两名年纪稍大的女奴因体力不支晕倒,被拖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我问阿果她们去了哪里,她说:“拖去埋了。”
“埋啦……”她居然能说得如此平静,“可明明她们还活着,只要让她们休息两天。”
“你以为呢?这是我们女奴的命,既然进来了就早晚是这一天。”
那天,我独自来到马房对着阿星说话,望着夜空里的星星,我说天庭里的神仙现在正做什么呢?这时候我未爱应该是把刚采摘的鲜花插到王母房间的花瓶里,或者在欣赏仙子们的歌舞,要么偷闲去汉玉台玩耍。汉玉台曾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是仙境中的仙境,是难得的安静之所。我在那里可以练一种神功,叫[汉明神功]——那是我仙姥姥密授的心术,但我母亲百花仙子没练成,据说只要练就此功就可登科仙班三甲,法力能和观音不相上下。而现在,我被贬作一介凡夫,就更甭提那种奢望了。我说:“阿星,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受苦只是暂时的,对么?五世轮回很快就过了对么?”阿星好像听懂我说话一样,用它的脸轻轻摩挲我的脸,眼睛里温凉如水。
我决心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将军和兵士们经常会来牵马,但我还没机会见过真正的夏王启,虽然有耳闻他的暴虐,但矛盾的是我必需接近他成为夏王妃才可以早点转世。
那天下午烈日当头,我在马棚和阿果在洗马,可能因为天气太热我们的头发都被汗淋湿粘在脸上脖子上,这副狼狈样我想狗见了都不爱理吧。忽然一阵号角声响起,来这后没听过这种号角声,只见管工急忙跑出去好像是要迎接什么。
我想我太热了,就趁管工走开的当口把洗马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头上一浇,凉爽多了。正欲再去拎水,看到一陌生男人大踏步向马棚走来,我猜想是哪个将军要牵马吧,他身着少见的黄红相间亮丽丝袍,头戴插着雀翎镶嵌宝石的冠子,四方脸,下巴长着一小撮黑色的山羊胡。这样打扮气派的人物在这里倒少见,而那个平时趾高气昂的管工他的腰快弯到地上去了,像只哈巴狗一样跟在那人身后。阿星赶紧拉我跪下。谁呀,这么威风?
“喂!把脑门上长白星的给我牵过来。”我微微抬头意识到他在叫我,指着旁边的阿星。我有些不情愿地把它牵出去递给他,他连眼皮都没对我眨一下,聚经会神地端详了会儿阿星,突然不由分说跨上马背,执掌一记,那阿星可是这里最烈性的马,除了我谁也不敢多碰它一下,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猛一下子被那家伙骑在身上极不乐意,头一昂嘶嘶叫得响彻云宵,腿蹄子几下飞扬背一撅便把那人甩下来。旁边兵士大臣纷纷吓得过去扶持,那人从腰间一下拔出宝剑就要刺向那马,我见状急呼:“且慢!不要杀它!”
他有点奇怪地看向我,我索性壮胆接下去:“将军请别杀它,这匹马虽然性子烈了点,但不愧是匹好马,也不是不能驯服的。”
管工走过来恶狠狠地对我扬起鞭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大王在此竟如此大胆,找死你!”
“你是谁?既然口气不小,能驯服这匹马?”
“我可以试试,大、大王!”我伏在地上,原来此人竟就是夏王。
“狗奴,要是驯服不了马,我就用鞭子抽死你然后示众!”管工对我说。
我回头看见阿果在身后露出担忧的目光,我向她轻轻摇一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又偷偷看看夏王启,他的眼睛里露出等待看好戏的好奇。我立起身用手往后理了理头发,抓起马鬃一跃而上:“阿星,好样儿的!”心中默念:千万别跟我使性子,我的小命可就你手上了。
阿星不愧是匹灵马,驮着我稳稳地向前小奔一路,这次奇怪,骑上它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当我回到原处时,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我下马来轻轻拍拍马脖子:“阿星好乖。”它便一路奔回了马棚。
“好家伙!”我冷不丁被这声吓了一跳。“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小女未爱。”我抬起瘦削的脸庞,我知道现在的我是毫无姿色可言的,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名又臭又脏的女奴。可我的眼睛会说话,我尽力让自己无惧地迎向夏启那漠视一切的目光。他果然露出赞许的神色,声音放低了些:“你很聪明也有胆识,你不想在这里一辈子吧,进宫去侍奉我如何?”
“我?”我没有听错,他让我进宫侍奉他!我现在该做的当然是伏地叩谢。临走时我忽然想到了阿星,我对夏启说我有一请求,请将刚才那匹马赐予我同去。他同意了。
我回去马棚牵我的阿星,看到阿果她正在那里低着头干活,我想抓紧时间跟她说些什么,但她始终没有抬头再看我,那时间我心里感觉特别难受,默默说:“等着我阿果,我会救你出去。”
于是我牵着我的骄傲阿星,马背上坐着夏王启,后面跟着一队大臣兵士向那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