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内,李易躺在床上,左手枕着头,右手拿着张棕黄色羊皮纸,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
羊皮纸颇有些陈旧,仿佛写满了岁月的痕迹,羊皮纸上写有四行字:
第一行:签契者不可向他人提及此契,违者抹除;
第二行:为吾引灵使,汝命由吾不由天;
第三行:十万灵信徒,可换自由身;
第四行:准。
与其它三行不同,前面三行靠左,第四行靠右,且三、四两行之间留有一片空白。
躺在床上的李易回过神来,再次仔细检查着手中的羊皮纸,同时回忆着获得羊皮纸的过程,企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手中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玩笑或骗局。
检查无果,他再次看着羊皮纸发起呆。
检查,发呆,检查……,已不知道是他这三天里第几次重复。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他的女朋友苏可柔约他见了最后一面,正式和他宣告分手。
苏可柔是他唯一的女朋友,七年前确认男女关系,李易心中一直相信两人能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记得,那晚下着毛毛雨,风一阵一阵的吹,很冷。没有星星,看不到月亮,宽阔的大路上偶尔有过往的车辆,也显得异常匆忙。
那是他二十五岁以来第一次如此茫然无措,不知要去何处,不知路在何方,吹了半夜风雨,他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经历了三个月的煎熬,终于,三天前他辞去工作,也是在回来的路上,路过地下通道时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老人蜷缩着身子躺在墙边,也许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鬼使神差下,他将自己的羽绒外衣给了那个老人,十一月,已然入冬。正要走,被他惊醒的老人叫住他,给了他这张羊皮纸以及用法。
老人告诉他,在空白处写下想要返回的时间点,将能回到过去,从写下的时间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他心跳有那么一丝加速。
他不封建迷信,可对鬼神之事一直抱着“宁信其有”的心态。
这三天他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落魄老人随手给的“回报”,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期望,如果相信,这将是他又一个失望的开始。
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出门丢失了卡包,出差赶车晚了票点,出差驾车发生车祸,与相爱七年的女友分手……,短短半年发生,从小到大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从未想到生活会这么难,他想简单点,他想变得有钱,他才二十五岁,还有太多事想要去做。
“那位老人说过,三天内有效,今天是最后一天。”
心中升起一抹期待,他起身来到客厅的玻璃茶几桌前,找来纸笔,写出比较有印象的几个阶段,又努力回想出几个他认为是人生特殊转折点的阶段,一一写下。
他还是选择试试,万一是真的,他将……重启人生!
没一会,纸上就列出很多阶段,不过大多数被画了一条斜线,只有五个阶段是用圈圈起来的,分别是小学六年级,初三、高二、大一、大三。
看着桌上被涂涂画画的纸,他陷入沉思,“其他先排除,如果是真的,这五个阶段对我最有意义,要选哪个呢?”
阳光从窗户洒落,微风吹动窗帘,桌前,李易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阴影里,看起开莫名有几分别样的感觉。
右手抚模着纸上的“高二”两字,李易闭上了眼睛,脸上渐渐布满悲切,他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呼吸,同时用左手拇指与中指按在脑袋两侧,轻缓按动着,以舒缓情绪,高二是他与苏可柔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为什么?”
一遍遍苦苦追问下,苏可柔给出答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那晚苏可柔看着他,一边哭,一边笑。
想到此,李易轻舒一口气,看着“高二”喃喃道:“真是一段美好而令人怀念时光。”,从那时起,他就做好与苏可柔执手偕老的打算了,奈何天不遂人意。
摇了摇头,李易拿起笔,在“高二、大一、大三”上面画了一条斜线,他们已经错过,任何刻意的行为,带给他的都是锥心之痛,不如独把那份天真与美好留在回忆中,待夕阳西垂,残辉如血,再翻出来细细回味。
看着阳光下的羊皮纸,李易翻出一把小刀放在一旁。
“既然是重新开始,晚不如早。”
随即在“初三”字样上画上斜线。
确定阶段,想好具体时间,李易拿起笔就准备写,在笔尖触碰到羊皮纸时,他停了下来。
“晚不如早!如果这羊皮纸真的有超凡力量,那是不是可以……”
他不再犹豫,手中的笔在羊皮纸上快速书写起来。
放下笔,他拿起小刀,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割出一道伤口,将血液涂在右手拇指上,按在自己落款的李易两字上。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李易见羊皮纸没有任何动静,看了看被割伤的左手食指,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哎!果然。”
他深深叹了口气,自嘲道:“都是知识普及的现代社会了,讲科学,怎么还有人信这个?那么多书真白读了,还给自己整了一刀。”
有些遗憾,不过他也感觉身上徒然一轻,仿佛那张羊皮纸无形中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不再多想,起身穿上米奇色外套,拿上手机,出了门,他肚子饿了。
静悄悄地出租屋里,桌上的羊皮纸渐渐动了起来,就像有一股不停歇的风吹着一样,可不论是窗帘还是桌上的纸笔全都丝毫未动。
羊皮纸慢慢悬浮在了桌面上方,羊皮纸上李易写下的愿望渐渐出现淡化、扭曲,似乎要变成别的内容,就在这时,李易按在羊皮纸上的血指印散发出阵阵红光,接着指印四散开来,犹如液体般流向羊皮纸上正在淡化、扭曲的文字。
直到李易写的所有文字都被红光包裹,淡化与扭曲消失,文字恢复原样,羊皮纸停止变化,静静浮在空中,好似有人正将它拿在手中观看,不久,冥冥中一个声音响起,细听正是“准”,声音过后羊皮纸恢复原样,如最开始般静静躺在桌上。
小饭馆里,李易点了份香菇肉丝盖饭,盛了碗淡黄色南瓜汤,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办,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家里还有他放不下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和妹妹。
他辞职并不是一时冲动,三个月来,他明白自己已经无心这份工作,继续待下去除了那份不多不少的固定工资能让他的生活得到最低的保障,更多的却是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
当年为她而来,如今他想换个环境工作亦或是生活。
钱,大部分因那场车祸赔给人家了,剩下的只够他生活三个月,需要尽快作出选择,是去别的省找份工作,还是回家。
饭馆老板将做好的香菇肉丝盖饭放到李易面前,他本来就有些饿了,不再多想,秉承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思想,他拿起筷子,开始干饭,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什么事等填饱肚子再想。
“老板,付了啊。”
吃完饭,付完钱,回去的路上李易边走边想,他很犹豫,工作的话他打算去宝川,住的地方就去和他那个初中玩到现在的好朋友挤挤,前期不用操心,安心找工作行,可如今已经接近年关,他也想回家休息调整一番。
“哎!生活真是‘惊喜’不断,来得又那么猝不及防。”
想到这半年来好似什么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李易一半叹息,一半感慨。
就在这时,伴随一阵急促的“滴嘟”声,一辆救护车朝他急驶而来,来不及躲闪,他本能抬起双手护在身前。
“砰~”,李易直接被撞飞出去,耳边嗡嗡作响,视线飞快转换,当一切定格,他失去了全身的知觉,只有大脑中的想法依旧活跃。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或许这就是命吧。”
车上马上下来三位白大褂,开始对一动不动躺在路上李易进行简易急救,并迅速组织担架抬上救护车,向医院赶去,这是一辆载着急救患者的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耳边的滴滴声越发急促起来,听得李易心烦意乱。
“安静,别‘滴’啦!”
实在忍不住的李易爆吼着睁开眼睛,直接从床上坐起,然而看着眼前安静而陌生的环境,他不由一愣,这明显不是在医院!
古代房屋结构,纸糊的雕花木质门窗,离床不远有张黑木大圆桌,几张暗红圆凳。
这是……哪?
不等李易多想,脑袋里就像炸了颗手雷一样,他用双手紧紧抱着剧烈地疼痛的脑袋,妄图缓解一点疼痛。浑身颤栗间,他的额头已尽是冷汗,最后眼前一黑,又躺倒了回去。
迷迷糊糊中,李易感觉自己做了两个梦,一个梦里,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从小读书,最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不停奔波,努力工作,眼中尽是一个柔软而美丽地女孩,然而两年后那个女孩含泪与依旧一事无成的他告别,他也辞去工作,想要重新开始生活,最后被一辆救护车撞飞。
另一个梦里他出生在云秀城,是云秀城李家三公子,有个关爱他的父亲,有个很厉害的哥哥,最后一团黑烟将他包裹。
李易混沌般的意识中,一点微光亮起,那是一枚拇指大小如水晶般剔透的水滴形东西。
“滴答”
仿佛有水滴从上落下,激起一阵阵涟漪。
涟漪在黑暗中圈圈向外荡开,一股温暖的感觉慢慢浸透全身,他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同时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