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之间心有灵犀,堂娜也悄然止步。
光明就在几十步之外,但谁都不能保证光明之地一定就是安全的。
“到了这里,也真是不容易……”堂娜回头看。
身后全是黑暗,毫无声响,也毫无生机。
林轩跟着回头,脑海中回忆着刚刚的行程,鼻子里依旧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段记忆已经无法抹去了,因为它对于人的思想伤害极大,一想到那些高等生物虐杀地球人的情景,林轩就忍不住有点反胃。
在人类的价值体系中,人永远站在地球生物食物链的顶端,可以肆意剥夺其它生物的性命,但反过来却绝对不能接受。也就是说,任何以人为猎杀目标的行为都是不人道的,看了会使人产生极不舒服的感觉。
“可惜不能回头,可惜我们没有选择,可惜……我们在鬼湖失去了一切先机,才会误入这里,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否则我一定不惜一切去换……”堂娜喃喃低语。
“只有一条路,向前。”林轩低声说。
即便他们愿意重回黑暗,也不可能肋生双翅,重回沐浴在纳粹党徒枪林弹雨下的柏林城。
“是啊,向前。”堂娜点头。
林轩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堂娜的手。
“帕夏是谁?”堂娜问。
堂娜皱眉:“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你知道?”林轩微微有些诧异。
堂娜回答:“在国家安全局的历史秘档中,我看到过帕夏的事迹。资料中说,他本来极有希望成为奔袭柏林、刺杀元首的苏联大功臣,扬名天下,改变历史进程,因为当时无论是人员武器配备还是谍报资料搜集,都已经达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他只要突入元首老巢,就一定能轻松得手。领袖已经下令,并不需要活的元首,只需斩头颅回来即可。可以说,那个任务应该是相当轻松就能完成的,但带队者获得的荣誉却绝对是二战中空前绝后的。于是,朱可夫特意把大好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儿子,期望帕夏可以借这个机会迅速上位,一飞冲天。结果出人意料,帕夏一进入元首密室就失踪了,连同他带领的超级特战队一起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林轩苦笑:“我忘了你就是出身于俄罗斯国家安全局的了。”
在现代俄罗斯的军事秘档中,柏林之战是二战核心,所以对于很多战争中的“不解之谜”,秘档中都有引申记载。当然,大部分能够被解密的内容,堂娜都有权力读到,比外人更了解其中的内幕。
二战之中发生了太多离奇故事,不解之谜如同夏夜银河中的璀璨繁星,彼此辉耀,多不胜数,无法一一详述。
如今,林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帕夏由党魁密室进入了另一个可怕的世界。
任何一个国家民族都不应该忘记历史,忘记历史的人无法从失败教训中获得胜利法则,终将走向毁灭——这是智者皆知的真理。
林轩轻叹:“朱可夫元帅这一次真的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把自己儿子的命生生断送了。”
人都有自私之心,可这一次朱可夫对儿子的关心太过分,终于招致了上帝之怒,把帕夏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走吧。”林轩向前指了指。
堂娜挺了挺胸,另一只手拢了拢额前的乱发,又整了整衣领,满脸都是视死若归的凛然正气。
“没事的,别担心。”林轩不忍心,举手抚摸堂娜的头发。
只要有了牵挂,就算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变得温柔起来。
“我没事,如果有危险,先顾自己。”堂娜迎着林轩关爱的眼神,诚挚无比地叮嘱,“林轩,你不欠我什么,相聚是缘,分离是命。这个世界也不欠我什么,缘来了聚,缘去了散。”
林轩微微一笑:“你说得真是诗意极了,我觉得,将来退役之后,你可以去做一个诗人,就像你们国家最伟大的诗人普希金一样。”
林轩随口用俄语朗诵: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那首诗风靡全球,曾为很多迷惘中的年轻人指明了生活的方向,把他们带出青春躁动的迷宫。正是因为有了这首诗,在全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家都能找到诗人普希金的拥趸。
“我们都有很美好的未来,所以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信心坚定地活下去。”林轩鼓励堂娜,同时也是鼓励自己,“走吧,加倍小心。”
两人到了山洞尽头,同时伏低身子,从洞口两侧向外探望。
山洞外面又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广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没有人。”堂娜低语。
“我这边也是,空无一人。”林轩回应。
他有些纳闷,再三观察之后,确信没有危险,才领着堂娜出了山洞,然后径直向前,直抵百步之外的广场边缘。这一次,他们是站在一个可以俯瞰全场的高台上。正前方最遥远处,正是那个高高耸立的黄金熔炉,其造型恰如一个直立的女子,腰身曲线柔美之极。
“那个黄金熔炉也是秘档中提到过的,巨大无比,纯金铸成。可惜的是,明明知道它是一块大黄金,却没有人能运走它。”堂娜抢先说。
“是啊,大概估算它的地上部分是由超过一百吨的黄金构成,但它能在灌满岩浆的情况下屹立不倒,埋在石头里的底座部分至少也要有五十吨的配重。这总共一百五十吨黄金实在是太诱人了,连我都忍不住想据为己有呢!”林轩感慨地说。
黄金对地球人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即使是目不识丁、衣不蔽体的非洲部落女子,都明白黄金的重要性。在二战、内战时的中国,金条被形象地称为“小黄鱼”,是当之无愧的黑市硬通货,可以在任何环境中打通关系,为所欲为。
熔炉之下,有一个正方形祭台,祭台四面都是整齐的台阶,至少有二百多级,缓缓地向地面延伸下去。
台阶之下,无数披甲士兵恭恭敬敬地向台上跪拜,全场至少有数千士兵,有些士兵旁边还有矫健神骏的战马,但这些人和马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长时间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原来这里藏着这么多人?”堂娜惊奇万分。
“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林轩说。
堂娜顺从地点头:“好,这里肯定有向下的阶梯,你不要急,慢慢来。”
两人回头看,却见自己走出来的那地方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像,足有数百米高、数十米宽。那个帮助他们脱困的山洞,就在石像的中指指尖上。奇怪的是,那是一座跪姿石像,双手按在地上,所以他们一离开洞口,就站在这个宽敞的平台上。而且,最初他们由高空坠下时的落脚点,就在那石像的头顶平冠上。
按照惯例,古代只有神仙才有资格被雕成石像保存下来。
林轩曾去过中国大陆的华北小城青州市,该市拥有两座“礼佛神山”,一座名为“云门山”,一座名为“驼山”。两座山的山顶上随处可见石雕神佛,都是典籍中有名有姓有神位的菩萨。在云门山上,更有古人刻下的“敬神如神在”的孔夫子名句,足以印证“石雕即佛像”的习俗。
在之前的游历中,他见过所有中西方的神像,几乎能够叫出每一尊神像的名字,但他搜遍记忆,中国的神仙谱里也没有一位像眼前的石像这般庞大。更何况,佛像都是采取卧姿、站姿、打坐,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匍匐向前的跪姿。人可以跪拜神像,但神像是绝不会屈尊来向人跪拜的。
“真是一座奇怪的石像!”堂娜叫起来,“我们刚刚真的是在石像的肚子里吗?但那种血液流淌的状态是那么逼真,就像活体内的血管……”
林轩心里一直疑团重重,与堂娜的想法基本一致:“那是个真正的石像吗?表面看起来是,但我们在他腹中的时候,他又明明是活着的,那些如血管、经络一样的红色线条,都是属于他的。他到底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
直觉上,林轩觉得那石像的面目非常恭顺,给人以“俯首帖耳、唯唯诺诺”的感觉。
林轩来不及在石像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找到了台阶,一个人继续向下。
他下到那些跪拜者所在的平台上,迅速向前,低头察看,却发现那些披甲军人和战马都是跪姿石像,根本就没有生命。
林轩抬头,向着顶上的堂娜挥手示意:“下面全是石像,不要慌。”
堂娜也怔住,稍后才挥手叮嘱:“小心,记住,安全第一。”
林轩抚摸着石像,再度陷入沉思。从甲胄的样式看,这应该是一大群有着日耳曼血统的古代战士,而那些石马也有着纯种德国马的特征。
元帅百分之百相信,日耳曼民族作为神祗后裔,等于是受命于天,来管理这个星球。只不过,在历史变迁中,日耳曼民族失去了令全球人臣服的权杖。所以,他命希姆莱组织人马去西藏大山深处寻找神祗,再次确认“神之子”的身份。
其实,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为尊称为“天之子”,认为自己是“奉天承运”,来管理中原大国。这种论调从秦始皇开始,一代一代自然延续下去。
天欲其灭亡,先要其疯狂。
“石像有着明显的日耳曼民族特征——是谁雕刻了它们?再弃置于此地?”制造这么多石像是相当费时费力的大工程,而高高在上的那巨大跪像,更是人力几乎无法做到的。
林轩穿过石像,登上祭坛,向四面巡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越来越困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石像代表的是谁?它们跪拜的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