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种功夫,瞬间将新寨的玛尼堆转移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是问题。
“你看懂了?”僧人问。
林轩拿起一块颜色陈旧的玛尼石,看着上面刻着的一尊八臂护法金刚。线条缝隙之中,泛着淡淡的碧光,那是天长日久留下的干苔藓痕迹,完全是天然形成,无法作假。他把玛尼石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几次,确信这石头是来自新寨玛尼堆的。而且不出意料的话,是来自七十年前的那个古旧玛尼堆。
那时候,藏地仍然处于半封闭状态,没有这么多的公路、铁路、机场,生活节奏缓慢,就像这些长了几百年的苔藓一样,仿佛游离于时间之外,成为雪山上的世外桃源。
玛尼石上的独特味道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无比安详,尤其是历史悠久的石头,用手指轻轻摩挲时,似乎立刻闻见了百年前将它放在玛尼堆上的人手心里的汗味。
“你好厉害。”林轩由衷地说。
“你能看懂,也不简单。”僧人说。
林轩看不出把玛尼堆挪移到此地有什么意义,必须要被盟军送上断头台,才能平息天下人的愤怒。
“你保他?”林轩问。
僧人摇摇头,目光幽远,没有立即回答。
林轩面对一个懂得“乾坤大挪移”的敌人,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你不保他,所为何来?”林轩又问。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以河流为经纬,以山川为棋子,雪山为白子,秃山为黑子,你看得透吗?”那僧人问。
很久之前,林轩就知道“藏地山河一局棋”的传言了,如今再从僧人嘴里说出来,让他心里一惊。
“下棋,必须选择得失。看懂得失,才能从容。”僧人低声补充。
这些道理如果说给苏联克格勃去听,恐怕没人有耐心听下去,因为几公里之外的战壕里伏着的。只有林轩愿意听,也极力想听懂僧人话里的深邃含义。
纹枰论道,讲究的是“大局观”。高手从不拘泥于一子一地的得失,始终放眼全局,才能最终求胜。
“我带他走,结束这里的事。”僧人说。
“带他去哪里?”林轩问。
“你知道。”僧人回答。
林轩当然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是起因,而远在蜂巢宇宙、多维空间里的才是结局。
“我知道已经自己知道的,但我想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林轩说。
“知道那些是没有意义的。”僧人的话仍旧是奥妙难测。
突然间,就在他们的右侧,一小队苏联士兵弓着身子扇面形杀出来,一场冲突迸发在即。
林轩一闪,挡在僧人前面。
潜意识中,他是战士,任何时候都不惧怕战争冲突,必须要保护平民的安全。
“不用担心,他们进不了这里。”僧人长叹。
果然,那队人马只前进了不到一百米,就茫然停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关于柏林之战,历史资料中如此描述:
林轩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样血肉横飞的一幕,毕竟在冷战时期很少有大规模的地面部队交锋,大部分都是通过空中轰炸来解决问题。
所以,彼时德军如果执意谈判,将会遭到毁灭性打击,连举手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战争让人失去了人性,让士兵变成了豺狼,这是人类的最大悲哀。
林轩是战士,但他憎恶战争,深爱和平。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一旦开始了对同类的大规模屠戮,将会让自己同时陷入阿鼻地狱之中,饱受灵魂折磨。
那么,他忽然想到:“如果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化解这场战争的话,岂不也是好事?那样一来,牺牲于柏林之围的双方士兵将会更少,无数家庭将会获得团圆。”
他是聪明人,一旦发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立刻融会贯通,想明白了一切问题。
“最大的一盘棋”可以代表激战,也可以代表和平,但只要僧人的出发点是好的,那就会得到他的支持。
林轩抬起头来,看着僧人的脸。
假如对方能施展“乾坤大挪移”的手段,拯救这30万人的性命,将是举世无双的善事,也是最漂亮、最完美、最和谐的“一局棋”。但是,僧人能做到吗?
在这段历史中,林轩并未看到玛尼石墙的作用,而历史中也从未提及这些,只在野史中提到了地下室里藏族僧人尸体。
那么,事情后来是如何演变的呢?僧人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告诉我一切真相。”林轩说。
僧人摇摇头:“我说过,真相是没有意义的,世界的表面五光十色,而背后却是黑暗丑陋,何必要看到那些呢?”
林轩突然弯腰前冲,突破了僧人的阻隔,闯入了静悄悄的地下室。
蓦地,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冲入了一个刚刚结束工作的屠宰场一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令人恐惧不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