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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库房里的猫上

谭家的猫是最怪的,别的猫不拘起个什么名儿,寻常人家就是“小黑”,“小白”,“小灰”;再要么费点脑子,叫“将军”,“暖暖”,“小老虎”。

这年头,绝少有把自己的猫叫那样幽幽怨怨的一个名字——“黛衣娘”。

想着这些疑惑,萼雪在厨房尝了两口江婶子亲手包的粽子,便撂了筷子再也吃不下。

顺儿以为是不适口,便又要叫江婶儿再做,被萼雪拦住了。

“太太呢?”萼雪问道。

“太太早起去静安寺礼佛想是太累,这会儿回房午睡了,鸢儿姑娘和囿新少爷爷出去送节礼了,奶奶要是觉得闷,我陪奶奶去园子里走走?”顺儿建议道。

她摇摇头,她当然不累,更不需要人陪,她需要的是有人能给她解疑答惑。

“其实,库房的钥匙,老爷的书房应该还有一把!”她心里嘀咕着。

老爷走的时候,三楼书房钥匙给了她一把,只是库房钥匙收在哪儿,她并不知道。

太太那把钥匙自然不会再给她了,明显是有所隐瞒,那就得想办法去找老爷的钥匙!

“我回房休息了,晚饭跟太太打声招呼,说我不舒服,要在房里吃,你待会送上来不用敲门,放在桌上就好。

顺儿见她今天奇怪,却也没敢问,只喏了声,当做听到。

谭府的晚饭是下午四点开,今天太太礼佛吃素,所以江婶就烧了几样斋菜,又煮了几只甜粽子。

“这十香面筋下回可别搁辣了,天气眼见热起来,我吃不惯!”太太祖籍是广州佛山,素来饮食都以清淡为主。

江婶子忙笑:“是我疏忽了,想着天气热,有些辣味会进的香,那太太尝尝这道酥饺,用马蹄,海带和豆皮做的,放了些芹菜末,现在芹菜正当季,又鲜又甜又脆呢!”

她在谭家当厨子十多年,各主子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太太喜欢清淡些,老爷则是北方口味,少爷奶奶都喜欢大荤腥,专挑流行的酒家菜吃。

“嗯~!”太太点点头,似乎对那道酥饺颇满意。

江婶儿正打算再给太太布菜,余光瞥见顺儿从厨房出来,端着的托盘里,有一碗绿豆汤,一碗粳米饭,四五碟小菜,正往二楼去。

江婶子心生一计,笑道:“太太,如今鸢儿姑娘在厨房管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强将手下无弱兵,奶奶管家井井有条,这鸢儿姑娘也是滴水不漏呢!”。

太太起初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后似又想起什么,道:“平日里,都是厨房的管事来伺候布菜,今儿怎么不见鸢儿姑娘了!”

江婶子正巴不得太太问这事儿,立刻笑着回道:“哎!鸢儿姑娘可不得空,她也算咱们府里的头号大忙人,这不,早上就和囿新少爷出去给各位大老爷送节礼去了!”

太太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又道:“少奶奶中午吃的什么?她既身子不爽,这十香面筋别给她送过去了,拣些清淡的与她。”

说完,又摇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吃的精细,用的精巧,没吃过老一辈的苦处,倒把他们的娇娇性子惯出来了!”

江婶子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道:“唉,别说少奶奶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就说咱们鸢儿姑娘,那现在也是食 精咽细,讲究的不行,昨儿我蒸了锅粽子,她嫌米生了,竟倒了喂狗,我当时就说,鸢儿姑娘,您是不知道外头的艰难,这白花花的大米,可也是老爷太太辛苦挣来的家业呢!”

江婶儿说完这话,便留神盯着太太,见太太神色如旧,还似略带笑意,便也换了张笑脸依旧上前布菜。

此时的四楼,萼雪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库房门口,肚子里的疑惑,战胜了她的害怕,这四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壮着胆子凑了过去,透过门缝在库房里来回观察着,那壮观的拔步床还是盖着幔布,白森森的一片,夫人的猫不见踪影,但白天摔碎的瓷碗,此刻却换了新的,一满碗肉菜饭正端端正正的搁在茶几上,一只猫,一只平日常去厨房偷吃腊鱼腊肉的贼猫,哪来那么大的饭量!?

“那烟蒂子是男人的,太太这样遮掩,可不要......”萼雪心里揣度着,可她也明白太太为人,出身广州的清末富户之家,父母却是极开明,未给她裹脚,所以当地的高门大户嫌她妇德有缺,都不愿与她结亲,好在当年谭老爷从国外留学归来,在广州做生意,两人便因缘际会相识相知,只是太太身子不好,生下宥维后虚耗过大,便再无其他子嗣。

“太太不是糊涂人,只是事出蹊跷。而今,我既当家,就要弄清楚,否则若有闪失,岂非牵连到我头上!”萼雪心里打着鼓,眼睛又转悠到小阁楼的顶上,屋顶的玻璃小天窗正透下些月光,像盆水银泄了一片,窗缝里钻进来些邪风,颤巍巍的扫着那些白布,窸窸窣窣的抖动着,极像一只只老鼠在里面滚动。

过了许久,盖在拔步床上的白布有了动静,慢慢支棱起一个角儿,萼雪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紧,她似乎听到了床板的咯吱声,那陈腐的,属于旧日岁月的木板,夜枭般用尖锐的嗓子说着什么秘密,良久,床上爬出来个人,青白色的褂子,素灰色的长裤——是个男人。

从未见过的男人~!

脑子里胡思乱想时,萼雪很是害怕,此时看到这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反而镇定了许多,毕竟,只要是人,总可以对付,若是只鬼,你奈他何?

那男人爬了起来,端起茶几上那碗肉菜饭狼吞虎咽起来,片刻,他的嘴唇便油汪汪的发亮。

“太太把这男人养在阁楼干嘛,看他脏兮兮的,应是在这里住了许久了!”萼雪思索着,不禁又凑近了看。

只见那男人虽面色萎黄,却眉眼端正,虽是吃相着急,那把筷子倒是用的灵活。

“也不像平民野汉,到底什么来历?”萼雪有些疑惑。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萼雪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揉了揉,却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她有些惶惑,不禁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滴~!滴滴~!”

是一种机械声,或者信号声,就从这间阁楼里传来。

等她再看向屋内,那男人已经不见,只余茶几上的碗,干干净净!证明有人用过,并且饱餐一顿。

“躲到哪里去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正想把门缝再开大点,突然一使力,那门竟然被她推开了,力道收不住,她跌了进去。

“噗通!”飞起了好大的灰尘,萼雪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开口喊,突然就被人架住胳膊捂住了嘴。

“别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隔得太近,她都能闻到他呼吸间的菜肉饭味道,一股子油腻腻的腥气。

隔着衣服,那男人身上汗涔涔的,紧紧的贴着她,让她又嫌又恶,可不知是敌是友,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羞恼,一行泪水就不由得滚落了下来。

滚热的泪水“啪!”的打在男人手上,他似吃了一惊,但擒住她的手并未松开,只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动!我是谭老爷的朋友!”

“老爷的朋友!?”听到这话,她心头的恐惧稍稍松懈了些。

今晚,怪她太自作聪明,贸贸然闯到阁楼偷看夫人的秘事,导致现在失手被擒,但这人自称是老爷的朋友,那或许不会伤害她,可太太今天当着她的面撒了谎,说阁楼里是只猫,她现在戳破了,太太知道了能不怪罪?

她忙镇定心神,趁着男人的胳膊有些松动,道:“放心!老爷太太要保守秘密,我做媳妇儿的跟他们一条心,只一桩,你不要说我来过,我也装作没见过你,否则,这件事捅了出去,对你而言也不安全!”

男人冷笑了声,架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道:“怎么?你倒是想拿这件事来脱身?”

见他态度转变,萼雪有些慌乱,忙又道:“各取所需罢了,说到底,这里是谭家,一切都是老爷太太说了算,我人微言轻,不过是老爷太太说什么,我照做便是!”

“哼!只要你安分老实便可,不要把你的公公婆婆拖下了水,谭家要是遭了难,你也摘不出去!”男人依旧冷冷的,但捆住她的胳膊慢慢松开了。

她忙退出去几步,慌乱的整理好衣服,这才偷偷的看向眼前的男人——精瘦,高高的个子,青白的脸色,两道疏眉,配上一双困眼,倒是有些超逸的世外高人风致。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关心,只是这里是谭家库房,满屋都是值钱的家私,老爷既能放心留你在这儿,那我便不过问,只一桩,太太今天帮你遮掩,定也是为了谭家好,望你能同我一样,对所有人守口如瓶,绝不提及今天相见之事!”萼雪以退为进,想要男人替自己掩盖下今天的事。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盯着萼雪纹丝不动,像在做着思想斗争,转而又神色如常,笑道:“谭老爷留我在这里,自然因为我是谭家故交,我在外被奸人所害,犯了事,所以才躲到谭家阁楼里,谭老爷保我,是看重我人品,相信我绝非作奸犯科之辈,若少奶奶相信谭老爷,那请也务必相信我!”

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看来这男人在库房里待了不止十天半月了,老爷太太愿意留他,我好说什么?只大不了以后不上来,在家里也小心出入罢了!”想到这,萼雪又道:“我们老爷素来眼高于顶,他看重的人,必不会错,我做媳妇儿的虽没甚见识,但是孝顺二字总是牢记在心的,以后你的事,我权作不知,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这话出口,她突然觉得有些滑稽,老爷临出门,多么千叮万嘱,多么器重的对她说:“谭家以后万事都靠你了!”

可现在看来,谭老爷并非全盘信她,或者并不愿意告诉她谭家所有事,她当家,说白了,也只是个外人来管内事,里头的深浅,她窥探不到。

“请~!”男人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握住被勒的生疼的手腕,低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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