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在山路赶路。
一路无言，当三人终于越过了山头，艾瑞丝终于忍不住，说道“王国明明每个月都有拨粮食，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走，不让我说？”
“因为这些。”杨凝言用下巴点了点下山的路说。
三人眼前的下山路与上山的路截然不同，上山路虽说不算树木丛生枝繁叶茂，但也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草木。
但这下山的路已经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了，又或者说是被人连根拔起给吃掉了，除了少数几棵枯木外目力所见之处皆是黄土，甚至隐隐约约还能见到半埋在黄土下的白骨和一些“新鲜”的尸体。
艾瑞丝出神的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说道“怎么会…”
“从古至今有多少次发生重大灾难，国家所拨下来的储备粮食是够的？更何况是整个北境这么大规模的灾难，即便把整个王国的储备粮食都拿出来可能也不够填这个无底的黑洞吧，何况王国是不会这样做的。”
杨凝言继续说道“有个别的领主，也许会下发一些牲口吃的东西给灾民果腹，但这里的情况显然更糟糕。”
相比起北境的瘟疫，让杨凝言更在意的是瘟疫以外的事。
“守备军营地被攻陷，整个镇子的男人被屠杀，这等事居然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出去。”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风里镇可能在北境不是个例。要不然北境的领主不会如此的“镇定”，或者说领主也已经......”杨凝言暗道。
奥顿看着眼眶通红的艾瑞丝，有点于心不忍地说道“少爷，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杨凝言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翻话也许会颠覆了这个以皇家守备军为傲的少女心中的世界观，但后面的路只会越往后越荒凉，所以还是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
杨凝言轻声问道“还能走吗？”
艾瑞丝有点恍惚地点点头，突然艾瑞丝像意识到什么往回跑去，杨凝言快步追上一把拉住艾瑞丝，艾瑞丝喊道“如果刚刚老嬷嬷说的都是真的，那肯定是有人刻意封锁了北境的消息！这样的话，她们继续往南走回很危险的！”
杨凝言没说话，只不过依然抓住艾瑞丝的手力度重上了几分。
艾瑞丝一脸错愕地转头看向杨凝言，杨凝言说道“别忘了，还有一大群亡灵在找我们呢！”
听到杨凝言的话后，艾瑞丝本想挣脱开杨凝言的手也渐渐使不上力来。
杨凝言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去提醒或者护送那群妇人的话，也许还会招来亡灵的追踪，那样子的话，只会让她们更危险，何况...”
“何况我们的任务是去解决瘟疫，是吗？”艾瑞丝无力地说道。
杨凝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另外两支医疗队怎么样了，既然我们受到了袭击，他们很可能也...”
未等杨凝言说完，艾瑞丝已经慢慢地转过身去，走上了下坡路。只是在走下坡路的好像不仅仅是她这个人，还有其心中一直坚信的信仰。
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在赶路三人组中。
奥顿几次想要让两人从这种气氛内摆脱出来。只是无论奥顿做什么，说什么，两人也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他而已。
“少爷已经多久没有这般模样了。”
其实杨凝言在奥顿的插科打诨内很快就从刚才的事情走了出来，之所以没怎么搭理奥顿的言语，是因为杨凝言在想接下来的路线应该怎么走。
直接跨越一块接近百里的平原，进入瑞恩家族领地？还是先在老嬷嬷所说的废弃小村内休息一夜，再从瑞恩家族的狩猎场进入瑞恩家族的领地？
两者相比较，杨凝言还是选择了后者。
直接在荒芜人烟的平原中赶路，要是被亡灵军队发现，自己三人可跑不过那些不知疲倦的亡灵。
后者，虽说路途远，也不一定能躲开亡灵的追击，但是在村子里，三人最起码还有借助村子建筑游斗的可能。
杨凝言对艾瑞丝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艾瑞丝也点头答应了，只是现在的艾瑞丝与今天刚出发时相比，少了很多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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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还没有彻底退去，银白色的明月以及开始高挂于天幕之上。
北境某个废弃村子的教堂内，十来号人聚集在中央的火堆坐着，这群人有人身穿教父的衣服，也有人身披铠甲，更有人身穿贵族衣裳。而众人围着的火堆上正烧着，一个异常巨大的锅，锅内正煮着浓汤。
教堂外两名身披锁子甲的男人正骑马归来，一名中年男人进门时便说道“今天真是倒霉透，一个牲口都没发现。大家注意啊，别让剩下的牲口死了，死了的口感可就不好了。”
另一名相对年轻的披甲男子，说道“哇，好香啊，今天这食材可以啊，老约翰你可别少放盐啊！”
被称为老约翰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神父服装，说道“你个小王八蛋，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俩快去洗洗手，今天的食材新鲜着呢，大伙开饭啦！”
众人听到老约翰的呼喊后，便拿着自己的碗争先恐后的去打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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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凝言三人在距离废弃村庄还剩两百米路程时，驻足了良久。
眼前村庄的木质房屋早已被人为拆卸的七零八落了，一望过去只有一座石质建筑的教堂鹤立鸡群地在村庄的中心。而更诡异的是他们隐约中看见教堂的窗户映着闪烁的烛光。
杨凝言与艾瑞丝对视一眼后，说道“我们先在周围观察一下，看看屋内是什么情况。”
艾瑞丝点了点头说道“希望是人类。”
三人在原本应该是居民建筑的区域中穿梭，以仅存的木块作为掩体，悄然地接近教堂。
当三人到达教堂附近时，正见到两个身披锁子甲的人骑着马匹回到教堂，在杨凝言与艾瑞丝再三确认两人是人类，而并非亡灵生物后，皆松了口气。
但是这样子的话，杨凝言却觉得更加诡异了。
在瘟疫横行的北境，一条废弃的村庄内，有两名身披锁子甲的士兵身处教堂之内，这并不符合常理。
正在此时，一个小孩手捧水盆出来，前往教堂门口的水井处打水。
正在杨凝言还在思考此处的种种不协调时，艾瑞丝已经光明正大地向那打水小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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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教堂内，刚刚手捧水盆的小孩进来对老约翰说道“神父，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什么皇家守备军的，要去北境治病的，问我们可不可以借点粮食和马匹。”
老约翰有点意外地说道“啊？什么守备军？”
艾瑞丝大步走进教堂拿出自己徽章对老约翰说道“是铸星王国的皇家守备军，艾瑞丝和埃隆医生前来借粮借马。”
艾瑞丝身后则跟着脸色不太好的杨凝言，先前艾瑞丝的擅自行动让杨凝言很不满。
老约翰定睛看过艾瑞丝手上的徽章，确认是皇家的徽章后，连忙起身笑道“原来真的是皇家守备军啊，大人多多体谅，这穷乡僻野的实在没见过什么大官。”
艾瑞丝点头说道“请帮我们准备好干粮、水还有马匹，我们等会就要赶路。”
老约翰摊开双手说道“干粮的话，我们这是真的没有了，我们这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拿到过补给了。”
见艾瑞丝眉目紧皱，老约翰连忙说道“要不两位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准备马匹！”
“几个月没有补给？那你们这些汤和肉是那里来的？”杨凝言说道。
老约翰摇摇头叹气道“这还不是得靠我们这群兄弟，一有空就出去打打猎，才有的这口饭吃。”
杨凝言说道“你们这有厕所吗？”
老约翰笑道“穷乡僻壤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在外面方便一下便是了。”
杨凝言转头离开，若有所思，不忘把奥顿也拉上。
走出教堂后杨凝言便紧皱眉头，他当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而是借此机会查看教堂，里面的氛围很怪异，人员结构也有点怪异，神父、士兵、贵族、难民齐聚一堂？这十里之内皆白骨的地方，又有什么猎物供他们打猎？
杨凝言与奥顿兵分两路，在教堂内外穿梭。
杨凝言一点都不担心奥顿，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以前和奥顿没少做，至于艾瑞丝，杨凝言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教堂内，老约翰手捧一碗还冒着白烟的汤走近艾瑞丝，小声说道“快趁热喝吧，凉了也就不好喝了，这里我可特地多打了许多肉的！”
艾瑞丝接过汤后道了声谢，便坐在教堂的门槛上，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一路上的荒凉和尸骨遍野和那个埃隆医生。
“这个埃隆，是不是有点太神经过敏了吧，刚刚还没有好脸色给我看呢！”艾瑞丝默念道。
在艾瑞丝看来这里只不过是一群瘟疫之下抱团取暖的人而已。
而正在胡思乱想的艾瑞丝并没有发现，教堂内的人正对她投来炙热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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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凝言在外面围着教堂的周围转，整个教堂都显得很正常，只不过越往教堂的后园走，就越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时候奥顿从教堂后面的转角处伸出头来，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朝杨凝言招手。
“这里的血腥味比刚才更加浓郁。”快步赶来的杨凝言心想。
在奥顿的带路下，两人快步走到教堂后的一个简陋马房里。
杨凝言压低声音说道“老奥顿，你不会是因为自己以前是住惯马房了，所以才带我来怀念一下马房吧！”
马房内杂物繁多，用于装理衣物的华贵盒子、染血的战甲、精美的圆桌还有一大一小的两个被黑布遮掩着的巨大物件等等，都与这简陋的马房格格不入，宛如一个强盗的财物窝点。
杨凝言打开华贵盒子，里面除了一些衣物，便没什么特别的了。
杨凝言接着看到圆桌上有一副被人打开了的信封，和一本染血了的黑色笔记本。
杨凝言拿起被打开了的信封，信封上写着“诺顿将军亲启”，这引起了杨凝言的注意，因为杨凝言与艾瑞丝所要前往的聚集地便在这位诺顿将军的领地之中。
从里面抽出里面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上面写到：
“诺顿将军，调查的结果与您猜想的一样，近日北境内出现的不死物数量的增长与附近失踪的人口数量成正比。而且那些不死物每次行军的路线最终都会回的温莎公爵的领地外围。我们推测温莎公爵已经被俘虏，请将军立即送信都城，解救公爵大人。另外属下发现，最近守备军营地外频频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前往跟踪不死物的斥候已经超过预定归来日期三天了，第二批斥候已经派遣出去。将军，我们的行为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落款是风里镇守备军。
“守备军的密信？那这里的战甲？是他们袭击了守备军？”
不过杨凝言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想，虽然聚集在教堂的人不少，不过还不至于能威胁到守备军的程度，而且教堂内的人员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这封信应该是守备军被袭击后，被教堂内的人搜刮出来的。
桌子上还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杨凝言翻开两页后发现这是一本日记，而日记的署名则是一位叫里约的人。
日记上记载着这个教堂从新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整顿附近的灾民，施以光明教会的神恩。
刚开始教会的粮食储备的确救活了很多灾民，加上神父的治疗神术也帮助了很多患有非瘟疫感染的灾民摆脱病痛。
教堂接收灾民最高峰时达上百人！只是瘟疫迟迟没有退散，就连教堂的储备粮食也开始逐渐见底。
最终，教堂内还是出现了饿死的难民。
奎恩神父不忍见到教堂内尸体横行，便召集了仅剩的几个青壮帮忙挖坑埋尸。
每次奎恩神父都会在受难者的墓地上静坐很久，所以他总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人。
直到有一天，奎恩神父回来时带回了一块手掌大新鲜的肉块，交由厨房烹饪。
没有人问起肉块的来源，只是人们都看到了奎恩神父回来之后左腿有点瘸，而本因为穿得太久，有些发褐的黑色神父服，那天却仿佛也深色了几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而奎恩神父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消廋虚弱，但是奎恩神父每天都能从外面带回新鲜的肉块，供留在教堂内为数不多的灾民能喝到口肉汤。
一天，一群彪形大汉闯了进来，大开杀戒。
奎恩神父打开后门让所有的孩子女人都逃出去，只剩自己留在了教堂内守着后门。
“他们都曾受过神父的恩惠，并没有夺取神父的性命。”日记最后一页上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