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承狂妄自大,自以为家世显赫不将人放在眼里,殊不知此次惹怒的可是阎王爷都不敢收的人。
这戚王夜君行曾被皇上下过一道死刑,据说人都推上了邢台,刽子手的刀都抡到了空中,突然,长刀断裂两半,刚好皇上放人的圣旨传来,他硬是没死成。
照理说虎毒还不食子,皇上就下令斩杀自己的亲子,这夜君行一定是翻了皇上不可饶恕的大罪,只是他命硬,留住了性命,此后更是肆无忌惮,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柳承的死,是他自己将自己给作死的,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惧怕他柳家。
同样是狂妄自负的人,柳承却没那个气魄,惹怒了夜叉王,做了他的剑下亡魂。
夜尘立在一边,面色黑的吓人,柳承的死涉及柳家,他人若不在这里还好,可偏偏他就撞见了,人就死在他面前,怎样他都是不好交代的。
一辆香风马车从他身边徐徐略过,夜尘转身,从飘起的车帘里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女子面容带笑,笑起来就好似初开的海棠那般温婉,只是暗里透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她在开心,开心什么?柳承死了,自己难逃柳府追责,所以,她在开心的是因为自己难做吗?
夜尘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这个弟弟没少跟他惹事。
“行弟,你最好还是下车解释下,你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他拦了本王的路,太子殿下说说,这柳公子是什么意思?”
夜君行说话语气不紧不慢,毫不在意柳承的一条人命,他马车虽拦在中间,可没惹到旁人,是他柳承冲出来对他破口大骂,扬言要动手,侍卫才出了手,夜尘自知说不过,但柳承的死必须要有个人承担,他迎娶了柳凝,才得到柳府的支持,不能失了柳府这棵大树。
“虽说柳公子有错,可你的下属无故害人性命,就是你御下无方。”
夜尘打定了要将责任推到夜君行身上,他必须要找个由头,马车缓缓前行,夜君行却没再说话,将夜尘留在那里处理柳承的尸身,夜尘一脸黑线,拇指用力,素日里他最爱的那把折扇都折断了。
华贵的马车内,夜君行掀开帘子望向湖面一侧的山峰,艳阳高照,山的倒影映在湖面之上,显得山峰有几许清冷的落寞。
在那山峰之上,他瞥见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身姿纤细恍若薄纸般被风一吹就散了。
她是在看什么?
夜君行将帘子放下来,脑海那个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凄岚站在山巅之上俯身看着身下拥挤的人群,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语气道,“夜尘啊夜尘,你为了攀附柳家,不惜葬送我全族的性命,可现在柳家的命根子就死在你面前,你可如何是好呢?”
凄岚嘴角挤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今日的太阳真是暖和,晒进她心坎儿里,暖洋洋的,格外舒心。
黔安的闹剧传回京雍城,刚升任丞相的柳老太爷悲痛不已,竟然当场晕厥在了朝堂大殿之上。
凄家身为朝中的大臣,柳府出了事情,身为太守的凄渊怎么说面子上也是要去看看的,临行前,他忽然想到了凄岚这个女儿,柳承惨死,据说她当日也在,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找女儿问明白的。
迈进凤岚阁,一阵花香吹来,凄渊一顿,平日里凄岚可是素爱脂粉香的,怎的换起了花香来。
往阁楼之上走去,凄岚正素手执琴,撩拨着琴弦,声声涤荡着人心,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只是悠扬的琴音里透着一丝哀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情绪产生在凄渊的心头,琴音忽而加快,犹如万马奔腾,澎湃着人心,激发着连绵不绝的恨意。
他的女儿一向天真烂漫,怎么弹出如此悲戚的曲子,虽然心中疑惑,凄渊却没有打扰她,一曲完毕,凄岚眼角滴落两行清泪,缓缓睁眼,才发现凄渊正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她。
凄府有片莲花池,一到盛夏莲花就开得格外美艳,凄岚喜欢,就将自己的院子设在了这里,每逢清风徐来,总能带来一片清幽的莲花香气,凄岚也喜欢静静站在阁楼之上眺望着整片湖泊,吹一吹由莲池飘来的芬芳清香,凄岚舒心了许多。
“岚儿,你是何时学会了弹琴,往日爹爹给你请师傅,你可是千般万般个不愿意的。”凄渊好奇,在他眼里,凄岚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没有那么多世家千金的花花肠子,对此,他格外关爱,就怕被人欺负了去,可自打她上次被人劫持救回之后,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他都快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爹爹,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女儿一一展示给你看啊!”
凄岚撒娇似的抱起凄渊一侧的手,就跟小时候一样,凄岚暗自叹了叹气,这不就是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小女儿嘛,他到底是在乱想什么呢。
正要转身离去,凄岚却叫住了他。
“爹爹今日可是要去柳府?”
凄渊转身回头,“柳老太爷刚升了丞相,膝下唯一的孙子就没了,柳府正办白事,怎么说父亲与他同朝为官也是要去祭拜一下的。”
凄岚盈盈一笑,“爹爹要去,可想好了怎么应对柳大人的逼问?”
凄渊一愣,“岚儿何出此言?”
“爹爹,当日柳承死前就曾见过女儿,死的当日,女儿也在,女儿的马车就在戚王的后面,若是柳大人问起,柳承死亡当日,女儿在何处,为何不劝说戚王保住柳承一命,爹爹该怎么说?”
凄渊顿住,他来,本也是想问女儿这件事情的,一时间竟然给忘了,既然这样,他去恐怕是不好解释了。
“岚儿,你可是看见了柳公子是怎么死的?”
凄岚摇头,“没有!”
当时她苦练舞艺,为的就是能吸引柳承的注意,好进入柳家报仇罢了,没想到柳承命那么薄,没两下就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爹爹,若是柳大人问你,你便说我当时不知道车上是戚王殿下,太子殿下当时也在场,以为他会处理好此事的。”
“太子当时也在?”凄渊眼神一亮,太子在,那么就轮不上凄岚的事儿了,毕竟自家的女婿都在呢,轮不上凄岚一个外人说嘴。
打定了主意,凄渊叫了两名小厮就往柳府赶去,如今柳府门外挂满白绸,柳承的棺材正放在大厅的正中央,夜尘身为太子,身份摆在那里,额上布满黑线,在他面前,摆着两幅棺材,其中一副是戚王夜君行送来的,全棺黄金打造,奢侈无比,而柳承躺的不过是上好的楠木棺。
柳承生前极其好奢靡,出手更是阔绰,挥金如土,夜君行这意思,不就是死了也要带着黄金下棺嘛,这是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打柳府的脸面。
这件事不出一会儿便传遍了整座京雍城,太守府,凤岚阁内,凄岚闻言,不过轻声一笑,这戚王,比她想象中的更有趣儿,素手执一根木棍蹲在莲池里不停地搅合,直到淤泥污染了水质才罢了休,伶儿看得心奇,问了声,“主子,池子里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把它搅浑呢?”
凄岚道,“这水太清了,不搅合两下,我这儿池子里的鱼儿,都快吧我给忘了。”
伶儿不明白凄岚在说什么,因怕养鱼把莲池里的莲根给吃掉,所以池子里本就是无鱼的。
“伶儿……”
凄岚戏耍完毕,又吩咐了伶儿去做另一件事,轻声在她耳边呢语,伶儿听的是瞳孔一缩,身子一震,“主子,咱们真的要那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