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对这一堆古代账册已经彻底无语了,完全是混乱到了极致。那些破绽就明目张胆的躺在上面,可是这群吵的斗鸡眼的人们就看不见?
其实也不是看不见,那个二掌柜的猜测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那就是有事实依据的。但是这些人受制于他们的思维根本无法跳出来用全局的眼光来看问题。
这些账目很少有近代化如同精密数学一样的复杂制度,很多时候就是看人们的道德水准。许多费用连基本的票据都没有,好多都是掌柜的一张嘴就上账了,更可笑的是甚至这些雇工领薪水,都不用签字。
其实签字了又能怎么样呢?好多人连字都不会写,到时候画个圈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对于这种账目,你没法抓一两个疑点去打击大掌柜,人家绝对有完全合理的解释把你的疑问给圆了。
大掌柜不会给你留下丝毫的物证的,至于人证也不可能拿得到,他的贪污已经是持续四五年了,贪污已经成为一个链条。上下游的参与者已经是同生同死的利害关系了,根本不会相互出卖。
说来也可笑,这种极其稳固的贪腐同盟,能形成还多亏了宁寿侯,江家的凶名了。楚江郡的宁寿侯爷历代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对付不忠诚的手下那可是变着花样的弄死。千刀万剐都是轻的,剐你一身伤再擦点蜜糖喂蚂蚁的事情也不少干啊。
大掌柜和他的那一伙战略同盟们,为了保命就必须要守口如瓶,硬挺还有一丝活路,要是坦白了,那可就是滚汤泼老鼠,一死一大窝了。
幸好这个链条里面的智囊是商业经验丰富的大掌柜的,他通过自己的多年经验,把账目和人心收拾的天衣无缝,这五年来江家居然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直到江水流把自己的心腹二掌柜江狂派来之后,矛盾才开始升级的。
江狂其实也只是怀疑,他开始闹事时候的出发点就是想抢夺权力,帮三公子把这个赚钱的买卖控制到手里。可是没想到,他误打误撞居然真的挖出了这么一个大蛀虫。
江富贵的好运在遇到童颜后彻底终结了,贪欲最终得到了报应,但是这个老头到最后都不相信一个20多岁的小丫头会从自己亲手做出的账目中找到线索。
“呵呵,恕我眼拙啊,不知道这位姑娘跟三公子什么关系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去生娃娃,还装模作样的看账本?你认字吗?就算认字你会算学吗?”
江富贵的话直接把童颜给气乐了,还没等咱们刺刀的总工开口呢,老头后面的话更是让人崩溃。
“老朽我沉浸算学多年,师承的可是剑神殿的算学大师啊,在这宁寿城里你们说还有人比我算学更高的吗?你想查账,好歹要把九九表给背熟了再来吧……你可知道加加减减之上还有乘除,你可知道乘除大法之上还有平方、立方……无知女人,你才多大岁数还敢查我的账目……”
说到这里,江富贵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三公子悲愤的说道“三公子啊,我在宁寿侯府干了大半辈子了,就算想让我离开这里,直接明说就可以了,何必找女人来羞辱我……说句冒犯的话,别说这账目没有问题,就算是老朽真的弄假账了,就凭我的算学功底,您们能查出来吗?”
还别说,老头这番话再配上悲愤的表情,还真的让江水流有点犹豫了,而地面上自己的心腹江狂眉眼之间也有了一点退缩。
现在的童颜已经苦笑不得了,她睁大眼睛盯着老头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什么时候自己这个能破解折叠曲率公式的数学天才,让人指责不会乘除法啊?居然还说自己连九九表都不会背诵。
老天啊,微积分你会不会?高等几何你熟不熟?天有多高,地有多深,太阳距离地面有多远,你会不会计算?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我要是用高数打击你,我就算欺负你了,我拿五六年级的题目考考你,你要是能回答出来我就喊你老师。
童颜想驳斥他一顿,后来一想自己的目的是在这里虚与委蛇,还是尽量少惹事吧,等和超级灰熊号联合好之后,我还用在乎你们这些蝼蚁的想法。
想到这里,童颜微微一笑“您是忠厚长者,我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弱女子,在您面前卖弄算学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不过我从小好奇心就强,多看了两眼您不会怪罪吧?”
“至于说这本账,我还真看不出毛病来,但是我却看出了不少疑点,希望您能帮我解惑……”
“从最早的前年开始推算吧,为什么这三年的时间里,普通铸金银的翻砂铸模的工匠费用产生了很细微的波动?而且这种波动很规律,只在30枚铜板的区间来回跳跃?这里我可以用炭笔画一个曲线给你看看……”
“还有这里,大客户采购的回扣钱,这向来都是有惯例的,为什么这三年来也出现了不小的波动,这个波动我也可以画一个曲线给你看看……”
童颜的小嘴不停的讲,而江富贵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从翻砂铸造的人工工资,到大客户采购所给的回扣,甚至还有小工们每天结算的伙食费用,林林总总的细枝末节被童颜手中的炭笔,描绘出了一幅又一幅的曲线图形。
这种拥有X和Y轴的简单曲线,简介易懂,只要稍微有点算学基础的人都能看的明白,尤其是江水流,他本身是个很聪明的人,抚摸着这种奇异的曲线图当时就明白他的作用了。
“这根线代表了时间,而这根线代表了价格,对不对……老天啊,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什么人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一来,整整三年时间价格的波动全都出现了……江富贵,我不指着你一两件事情说话,我就问你人工钱怎么会出现波动呢?”
江水流都气疯了,江家可是宁寿侯爷啊,楚江郡的最高贵族,他家的产业订出多少薪水来,还敢偷偷涨钱?不往下降就不错了,少跟老子说什么物价飞涨,房租翻翻等等的借口,宁寿侯府什么时候管过小工的死活?
江富贵彻底傻了,额头上的冷汗跟自来水一样往下落。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可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不靠证据的查账方法。这些年来,他一直用最小的贪污方法来赚钱,比如说偷偷给人员工资涨几十铜板,回扣稍微多加两个银币。
虽然单项里面的钱不多,但是架不住项目太多啊,而且成年累月的聚沙成塔也是一大笔的开支。而且江富贵很清楚,就算让东家发现了自己多拿了一两个银币,估计也会哈哈一笑,以为他只是去买酒喝了。
毕竟一个掌柜的稍微花点酒钱也不为过,江家再贪婪也不至于差人家大掌柜的几壶酒钱。
直到今天,江水流才明白,这个外表憨厚的大掌柜,竟然养了成百上千的水蛭啊,在生意的各个环节都放上了一只,这得喝走自己多少血啊。
江水流看着手里的那张表格,再看看江富贵那一头汗水,长叹一声什么都不说了。这还用问吗,在这种神奇的表格面前,所有价钱异常的波动全都显示出来了。大掌柜的能解释了十处难道这异常的几百处他都能解释吗?
三公子沉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两名如狼似虎的黑衣人立刻冲了上去,架着江富贵就往外走。死到临头的大掌柜也豁出去了,他猛的挣脱开黑衣人的控制,跪在江水流的面前痛哭流涕。
“三公子,我愿意受千刀万剐,只求放我家人一条生路啊……”说完磕头如捣蒜,紧接着老头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又跪在童颜面前“姑娘,我只想知道,您的老师是谁?谁教会您的算学?是不是剑神殿的大家……”
“老朽死在如此神奇的算学手上,也算不冤枉了,只求姑娘让我当个明白鬼啊……”老人还真是个好学的,临死都想当个明白鬼。
江水流也好奇的看着童颜,也希望能得到答案,不过童颜可没法说实话,最后只能顺着老头的意思开始编了。
“我师傅有严令,不许我透露他的名字。不过我看您还算心诚,我只能说,您猜对了一半……”
“剑神殿的大家吗?您真的是从剑神殿里来的?哎……也难怪啊,除了剑神殿的大家之外,谁还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图表啊……”
痛哭的老头被拖走了,尴尬的江水流把童颜送到了后面的小楼里,这时候的他可比刚刚更加尊敬了,眼神中对童颜身体的贪婪依然存在,不过却多了几份欣赏。
“看来这个女人不仅仅是花瓶啊,能从剑神殿里学到这么厉害的算学出来,应该不是一般人了,真是神奇啊那种曲线其实并不复杂,怎么以前人们就想不到呢?”
童颜冷眼看着江水流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心里的鬼主意,她更明白自己无意中多展示一些本领出来,就会让他更重视自己,他想用强迫的手段就要好好的想想值不值了。
“江公子,我已经到卧室了,我想休息了……另外,你让下人准备一些极细的炭笔,还有质量上乘的白纸,我明天送你一点礼物,也算是我给你的住宿费了……”说完,童颜也不等江水流回应,扭头进房间了。
江水流一夜无眠,他真的是被童颜给吸引住了,如果第一眼他只是看上了童颜的美丽,但是随着后期童颜自残的那股狠辣劲,还有整个人不容侵犯的气质,包括查账时候透露出的深奥算学基础,都让江水流非常的好奇。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太奇异了……”江水流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有睡着。最后一生气随便洗了把脸就又冲到赤金阁去了。
当江水流一进后院,整个人立刻呆滞了,他望着眼前的场景下巴都快惊掉,眼睛瞪的比牛眼睛还要大。
“这是什么女人啊?难道真的是剑神大人派来的使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