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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乐一乐也好

东娘一个劲地点着头,道:“是啊,玉儿,你不是一直希望帝尊用心看你一眼么?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苾玉眸光一亮,跳下床榻,挥手扬起低垂的帷幔,窗外碧空如洗,雀鸟啾啾,她探头窗外,望着霞彩缭绕的方向,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道:“奶娘,你说帝尊喜欢看什么表演?歌舞?音律?”

东娘苦着脸摇头道:“我怎知道?如果启鱼那丫头在就好了,那丫头肯定知道。”

苾玉撇撇嘴,愠道:“提她作甚?那群眼光清高的宫娥们心里永远只是装着帝尊主母,帝尊自是要尊重的,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可那所谓的主母,哼,有哪点值得旁人念念不忘呢?姬芮山脉上的那一把烈火,帝尊口里不说,可谁不知道是那女子招惹来的?”

东娘往外张望一番,掩上窗子,戳戳苾玉的额头,低声道:“你又来了,刚被幽闭了半年,就不能消停一点?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和死人呕气!”

苾玉抿抿嘴,一脸忿然,道:“幽闭半年,哼,那群老头子心里的主意鬼着呢,知道我每逢半年便要去姬芮山脉深处修复地陷,所以幽闭我半年!而不是一年,十年。”

东娘一拍脑袋,道:“哎哟,我倒忘了,玉儿,这次你就莫去那个火窟里受苦了,让他们干瞪眼去。”

苾玉嗤了一声,走到妆台旁,细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东娘走到她身后,叹道:“过往你每次去修复光幕,我都心惊胆颤着,如今还深入山脉裂缝中,你这样做又何苦呢?帝尊知道了,也不过是点点头而已,在他们眼里,玉儿你不过是一个卖命的奴才罢了。”

苾玉叱骂道:“你这老糊涂,我当然要去,姬芮山脉那条裂缝于我而言,毫无威胁,顶多是出一身热汗罢了,何况帝尊在宫,我更要去一趟!我要让帝尊晓得,苾玉待他的一番痴心啊!”

东娘唏嘘一声,反手拍了自己两巴掌,笑道:“你若想帝尊对你刮目相看,不如想想下月初七那天,如可技压群芳吧!”

苾玉转身在殿内兜转数圈,眸光在靠墙架子上的琴、瑟、筑、琵琶、胡琴、箜篌,笛、箫、箎、排箫、管子诸般乐器上转了又转,甚觉惆怅。

“上界这些年,我大部分的精力都落在修炼和修补光幕裂缝上,这些丝竹之物,倒是疏忽了。”

东娘眼珠一转,走上前去取过翡翠琵琶,递给苾玉,道:“我记得你十来岁时,极为喜欢弹奏琵琶,虽然搁下多年,可根基犹在,你这几天就莫要修炼了,好好练练。”

苾玉接过琵琶,调了调弦,幽幽道:“乐一乐也好,他闷了将尽五十年,也是时候开怀一番,只可惜我对此物已淡忘不少,也不知在这半月内能练回几成?”

她抱着琵琶坐在窗前,纤纤玉指转轴拨弦三两声,果真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东娘击掌赞道:“好玉儿,你弹得仍和当年一般悦耳动听!”

苾玉眉眼内覆上得色,笑道:“果真?”

***

凌云阁内此时也是炸开了锅,一众宫女正在磨拳搽掌,誓要在下月初七的御宴上,压倒刹邬殿那群粗豪汉子,让帝尊眼前一亮。

蔹风对坐在身旁的启鱼言道:“燮云殿那位自以为是的苾玉,这次肯定不甘寂寞想着露一手,

好让帝尊对她刮目相看,我们便要横在她面前, 不让她得逞,好为启鱼妹子报一掌之仇。”

启鱼拍手叫好,她抚摸着当日被苾玉掌掴的脸颊,恨恨地:“这苾玉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谁也不放在眼中,论修为,我们确实比不上她,可论才艺,凌云阁内随便一个姐妹都比她强!那几年我在燮云殿侍候她时,见她终日不是打坐练气,就是望着碧水池做白日梦,从未碰过乐器架子上的乐器,更遑论诗词歌赋之类的风雅之物了。”

霑歌咳了一声,道:“听说苾玉的奶娘是个心灵手巧的婆婆,言传身教之下,她的女红或许不错。”

蔹风哈哈一笑,指着正在埋头缝制裙裾的织娘道:“莫忘了我们的织娘在此,织娘的手艺,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是不是?”

织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莞尔一笑,道:“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那位苾玉姑娘比下去,那不过枝末之争,为的是赌气,我们所为是为了帝尊啊!到那天我们姐妹们就施展全身解数,讨帝尊欢心,帝尊孤寂多年,难得他动了此等闲情,我们理应尽力让帝尊开怀。”

众人神情一黯,启鱼忽而道:“平心而论,那个苾玉也算有功之人,修复姬芮山脉上光幕的裂缝是一件苦差事,人家有那个本领,能把事儿弄得妥妥当当的,我们理应钦佩她,她有这等能耐,平日里傲气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启鱼并非小气之人,只不过,十年前她那一场病,竟然是装出来的,由此可见,此人的卖力,定是有所图谋,帝尊生就一双慧眼,没理由看不透苾玉的为人,可他一直忍而不发,那一定有难处在羁绊着。我的气是要出,可也不能坏了帝尊的大事,故到那天,还是给苾玉留一点面子吧!”

织娘竖起大拇指赞道:“启鱼妹子真识大体也,这样罢,到时我们不和她的技艺相冲突就是了,她纵神通,也不会十八般技艺都通晓,我们就让她通晓的那样出出风头,不与她相争,至于其他的嘛,那就是我们姐妹们的天下了。”

众女一众称好,密密讨论一番后,便散去练习去了。

刹邬殿内的黑甲武士的反应倒甚是平静,他们平日里常到下界巡视,任务比凌云阁那群姑娘们繁重多了,况且黑甲武士全是一群实心的不苟言笑汉子,所思所想就是如何执行帝尊分派的任务,甚少像凌云阁那群姑娘们,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来研究琴棋诗画,女红歌赋。

既然帝尊既然吩咐了要君臣同乐,刹邬殿内的四十九位黑甲武士自然是齐声附和,乐一乐也好。

东源等人心里好生欢喜,这等君臣同乐的盛宴,他们只是在老帝尊年代适逢其会过一次,那是老帝尊为了庆祝帝尊降生而举办的,时光荏苒,老帝尊已是羽化成尘多年,而帝尊亦再已独当一面,幽冥地域这些年总体来说,尚算气象祥和,风调雨顺。

当然,还有断崖外那一处烦恼,至今未除,可帝尊当年承诺过,姬芮山脉的烈火,肯定会止于他这一世。

如今烈火只是在光幕内燃烧着,而光幕有苾玉武士负责修复,那亦无需过多忧虑了。

尤为令元老们兴奋的是,帝尊闭关十年后,沉郁心情总算有所松动,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东源把合興拉过一旁,咬起耳朵来:“老弟,帝尊特别提到有特别技艺者,可以毛遂自荐,上场表演助兴,这有何玄机?”

合興一边整理袍裾,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那当然是为了活跃气氛啊,总不能大伙一起埋头喝闷酒吧!有些歌舞声乐,这宴会才有看头,是不是?将近百年了,方有一场这般的盛宴,帝尊自然是希望大家尽情玩乐啦。”

东源挠头:“就这么简单?”

合興一瞪眼,道:“你想怎样?”

***

好日子转瞬便至,一大早冥皇便令小童早早拉响神铃,宣布宴会从自午时开始,直落至凌晨时分,口谕里说的明白,这样安排可以腾出足够的时间来吃喝玩乐,顺带观赏诸位俊男美女们的才艺表演也。

午时,冥皇扬袖将金乌赶至若木神树上,暮色早早自天际弥漫开来,不消多时,已是笼罩在幽冥宫阙上空。

兰馨殿外繁花似锦,霞光缭绕,殿内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河雪浪,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好一派皇家富贵景象。

宽阔的内殿排开一溜紫檀几案,上面摆满鲜果清酒,珍馐百味,冥皇一头墨发用青玉发簪挽起,换上一身青衣华服,端坐在兰馨殿的青玉平台上,微笑看着结伴走入殿内的宫女武士。

既是君臣同乐,诸人向帝君行过礼后,便不再拘礼,自行觅位坐下,纷扰了大半个时辰,兰馨殿内已是座无虚席,除了留守神庙的忧思,常驻冥殿为主母亡灵祈福的云启,还有当值端倪山谷和姬芮山脉的两个元老四个黑甲武士缺席外,幽冥宫阙内所有人等皆是云集兰馨殿内。

冥皇举杯向座下诸人敬了一杯酒,先是言简意赅地褒扬了这数十年间为地域安宁兢兢业业,格尽职守的元老和黑甲武士,一众元老和黑甲武士皆肃然起立,腰肢挺得笔直地听着主上的赞赏,冥皇言罢再和他们连尽三杯,以资鼓励。

三巡酒后,冥皇端起青玉酒杯对坐在殿下左侧的宫女言道:“ 这些年宫内诸事有赖诸位女官劳心劳力,也该赐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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