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正月十六早早的就回了书院,郭老三也打开铺子开始做生意。如此过了三日,正月十八,郭老三赵氏和郭月正在铺子里吃中饭,郭二郎火急火了的来了铺子,只说郭老头有急事,让三房赶紧回家。再问是什么事的时候,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郭老四带了什么消息回来,事关三房。
四人赶回郭家的时候,郭家除了上私塾的四郎、六郎、七郎,看铺子的三郎,再书院读书的小虎,已是都在主屋了,或在炕里坐着,或坐在炕沿上,或坐在柜边的长凳上。看着四人进了屋,屋里人都噤了声。郭老三赵氏和郭月进屋向郭老头郭老太打了招呼,也找地方坐了。
“老四,萧家的事再给你三哥说一遍。”郭老头说。一听是萧家的事,三房人不由都着急了几分,那可是郭月未来的夫家。郭老四便把萧家的事又说了一遍,虽有几分夸大,倒也是实情。
原来是萧家在华县做主薄大人的萧老三萧长青出了事,牵连的萧家。昨日华县的海捕文书到了抚远县衙,文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华县主薄萧长青,通敌叛国,出卖军粮运输路线,以至护粮将士全军覆没,军粮被抢。边疆补给不足,卧龙口被破,嘉城关以北全线失守。萧长青携家眷出逃,今捉拿萧长青父兄,望抚远县协助。
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文书到了抚远县,县令大人一刻不怠慢,亲派县尉,带着抚远县的衙役和华县过来的一队衙役,去了萧家村。另由李总捕头带着一队去县城庆丰酒楼捉拿萧大掌柜。酒楼里当值的记账管事的是二掌柜的,说是大掌柜的身体抱恙。李总捕头忙带着人去了萧大掌柜在县里的宅子,衙役堵住了前后门,有身手好的攀了墙头翻进去开了院门,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竟是连干粗活的赵嫂,小丫头和一个小厮都没了踪影。李总捕头也只得带队回了县衙复命。
再回头说县尉等到了萧家村,抓了一个村民带路直奔萧家老宅,萧家老宅也是人去楼空。萧家村虽说都连着亲,可和萧长青家三服之内的却没有,原是萧老爷子从祖爷爷开始,都是一代单传,直到郭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郭家才后嗣繁衍起来,郭老爷子的爹是带着笑容去世的。
萧家人逃了,县尉大人也不能随便抓了人凑数,只能带队回县衙。随后抚远县衙也贴出了海捕文书,捉拿兴州府宁城抚远县萧家村萧家一众,传递消息赏银十两,捉拿归案者赏银一百两。
天顺帝喜享乐,好奢侈,听信奸佞远贤臣,是个十足的昏君。倒是有一点好处,早年间废了株连的律例,否则萧家的姻亲们怕是要遭难了。
郭老四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一番表述,三房听了消息,是如遭雷击。一时都有些发懵,呆愣住了。
“和萧家这亲事定早了,要是晚上这几个月,这桩事就和咱们没关系了。”郭老大有些发愁,因着三房和萧家定亲,萧家又是这抚远县里说的上的人家,萧大掌柜更是一个人物。郭老二一贯是个会专营的,外应行走间免不了会提上一句。又郭二郎前些日子得罪了主簿大人的侄子,还是萧大掌柜的从中说和,郭老四作保,才免了郭二郎的一顿皮肉之苦。如此一番下来,郭萧两家要结儿女亲家之事大都有所耳闻。如今萧家出事,郭家一众怕被牵连。
“我郭家一个举人、一个童生,也算书香门第,耕读之家。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实在了得,和这样的罪犯人家有了牵扯。。爹,可如何是好?再有三月可就是春闱了。”郭老四自是怕影响了仕途前程。
“得味楼这些年一直被庆丰楼压着,如今庆丰楼大掌柜犯事,得味楼怕是要反扑。和萧家有所牵扯的,怕是要受到打压啊,爹。”郭老二前几月还到处借萧大掌柜的势,生意上行方便之事,如今已是避之唯恐不及。
“和萧家结亲的是三叔家,又不是整个郭家。”二郎媳妇小声的嘀咕道,说是嘀咕,可屋里安静的很,这是说给众人听的。二郎不由拽了拽周宝珠的袖子,瞪了她一眼。长辈在说事情,岂是你一个孙媳妇能插嘴的。周宝珠轻哼了一声,坐在那不赞多言,反正要说的话已经说了。郭家二郎在外是个混不吝的混子,在家里倒是个恭敬孝顺,爱护弟妹的。按他的意思,三叔家和萧家有亲事又如何,我郭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了不得打上门去。
郭家众人都看着郭老头,之前三房人没回来前,就都露出要把三房分出去,以保全整个郭家之意。如今只等着郭老头做决定。
“老三,只能先委屈你了。你放心,家财上爹不能亏待了你。”郭老头终是说出了分家的话,舍了郭家三房,以保全整个郭家和郭老四的前程。
郭老三先是被萧家出事,闺女的婚事怕是以后都不顺,又相交好的萧二成了在逃犯的消息打击到,又明明过年那日小虎还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郭四郎和郭小郎,如今稍有危难,父亲兄弟便舍弃了他,自己的亲娘更是不曾阻止。郭老三只觉得内心一片冰凉,眼前发黑,喷出一口鲜血,再支撑不住,往地上倒去。
“爹”、“当家的”、“老三”、“三哥”、“三弟”,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郭老头郭家兄弟只是想把三房分出去,免得郭家被牵连,自己这房利益受损,没想到郭老三竟是吐血昏迷,这要是传了出去,郭家众人得被指脊梁骨遭人唾弃。亲人弃之如敝履,以后孙儿孙女也别想结到什么好亲事了。
郭月拉开了要来背郭老三的郭老大,背上自己爹,拉着娘,看了一眼郭家众人,再不拿屋里这些人当亲人,从此亲情断绝。郭月背着郭老三,赵氏在后边扶着郭老三的后背,一路去了医馆,到了医馆,老大夫忙让郭月把郭老三放到后堂的榻上。郭月力气大又有些拳脚功夫,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家,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腿直打颤。老大夫看了郭老三的面相,又细细的把了脉,沾了郭老三嘴角的血渍,又是碾磨又是闻。
“郭三掌柜的是气急攻心,才吐了血。这血吐得好啊,多年的积於,如今是彻底去了病灶。等我给他行针理气,一会就能苏醒。再开几幅汤药,温补温补。”老大夫说着让徒弟拿了他的针袋来。
这时郭老头带着郭家几兄弟也赶了来,听说是没什么大碍,都暗暗的放下心来,忙上前谢了又谢老大夫,郭老头又和老大夫攀谈了一番,暗自打听着,赵氏和郭月没向老大夫透露郭老三的病因,不由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