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茗山,天华峰,岩崖高耸,壁立千仞。
一只巨大的苍鹰,在天际翱翔一周,收翅落在天华峰顶,高傲的俯瞰这片大地。
天华峰,侠门掌门大殿外的广场上,此刻人头攒动,人人面带愤慨的注视着场内。
“师兄那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
说话之人长得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身着一袭普通的麻布长衫,手提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公子。
他的眼中有着不谙世事的稚嫩,此刻的正他一副委屈之极,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清的样子。
“不是你所为?那笔迹又是怎么回事?陆渊!难道你认为我连你的笔迹也能认错不成?”
“师弟啊师弟,师兄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平日里看起来,只知一心修炼的老实模样,原来心竟然这般狠。”
“你都已经被定位侠门的掌门继承人,加之又是修炼天才,寿元定在师傅之上,就不能再等等嘛?非要这样急不可耐,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说这番话语的乃是一名白面男子,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言语间一脸的痛心疾首。
“杀了他!杀了这个欺师灭祖之徒!……”
其人的话立刻引来了本就愤慨的侠门弟子们的汹汹怒火,所有人几乎是一口同声的大喝。
那风华绝代的佳公子,也就是白面男子口中的陆渊,看到昔日对他无比友好,且敬畏有加的同门一个个都对他横眉冷对,心中霎时冰凉一片。
再看,对面打小就背着他满藏茗山疯跑,犯了错误也替他被黑锅宛若亲兄长的师兄,此时也是对他充满了不信任,陆渊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万丈深渊。
“今日,你等定要认为我是哪欺师灭祖之徒不成吗!?”
说着话的时候,他原本眼中那看上去不谙世事的稚嫩,此刻也是带着浓浓的决然。
“证据确凿,何须我等认为?师弟你若不束手就擒,我等也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陆渊突然笑了,笑的凄怆悲凉,却又不失侠门之人的豪迈。
“想我陆渊,自襁褓之中,就被师傅带回侠门,如今已有二十二载,侠门虽非是我来处,却是我归处。”
“我视侠门如我家,今侠门上下视我陆渊如寇仇,家人视我如仇,我陆渊纵使成就再如何非凡,又有和意义?”
“罢了,既然汝等不信我,那我只能证明给汝等看!”
言罢,众人只见他周身修为激烈涌动,黑发和衣袍,都被他身为侠门四境豪侠的修为激的鼓荡不休。
众人以为他要绝地暴起,却不想下一刻,只听得他周身响起接连爆响,炸起无数血花,却竟然是自断经脉,自废修为。
猩红的血汩汩的从陆渊的身上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
场中霎时一片的死寂,作为一个修炼众人,更是一个修炼天才,废掉自己辛苦修炼而来的修为,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这比杀了他还要来的严重。
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死寂的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的看着满身是血,杵剑而立的陆渊。
“这,够了吗?”
白面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旋即有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最后定格在一脸的正色之上。
“自废修为,以证清白?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得一命吗,好心思。”
好吧,被他这话一说,陆渊的自废修为以证清白之举,变成了以退为进的苟活之举。
“你!”
杵剑而立的陆渊,也不知道是被对方这话刺激的摇摇欲坠,还是自废修为的原因,闻言顿时就有些站不稳起来。
陆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他还是自己那个宛若亲兄弟一般的师兄方白吗?
如果是,为何要对他如此咄咄相逼?
“不过,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倒是可以做出暂时留你一命,来人将他带走!”
——
“啊……”
藏茗山,群峰如星,在一座无名之峰内有这一座黑狱,陆渊的惨叫声响彻其中。
他的膝盖骨刚刚被残忍的挖去,被人架着一路血迹斑斑,扔在了一间漆黑的黑牢之中,
趴在地上的陆渊一动不动好似一个死人,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动了,看着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传遍了整间黑牢。
陆渊一觉醒来,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自己周身传来阵阵剧痛,尤其是他的双膝,痛疼更是深入骨髓。
从陡然而至的巨大痛苦之中缓过一口气,陆渊立刻就发现情况很不对。
这里是哪?还有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为什么他浑身都是伤?为什么他的膝盖以下没有一丁点的知觉?
满脑子的为什么在陆渊的脑海之中充斥着。
很快,他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身体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时候,陆渊的脑海也陡然传来针扎一般的剧痛。
在这剧痛之中,陆渊的脑海中凭空多出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
绝望的低泣声在黑牢之中响起。
随着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陆渊也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穿越了!而且还是灵魂穿越在了一个极为倒霉的家伙身上。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现在却要让他承受原主的一切,他唯一感到的就只有绝望。
就在陆渊绝望低泣的时候,黑牢的石门在一阵轰鸣之中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白面微须的三十左右青年。
青年一副志得意满,走进陆渊蹲在他的身旁。
“啧啧啧,哭的这可真是凄惨,听得我都很是有些不忍心。”
陆渊收起低泣,扭头看向来人,按照常理来说,看到面前之后陆渊该是恐惧的,他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底涌出了一股,一股汹汹怒火。
“方白!”陆渊咬牙切齿。
如果说原主因为不谙世事,此前没想明白事情发生的经过到底是什么,竟然傻到为了自证清白而自废修为。
可现在的陆渊虽然灵魂来自一个普通人,可人心的叵测他多少是知道的,事情只要一想就都明白了。
就是眼前这个,被原主视为兄长,哪怕是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却从未去怀疑过的人,操控了一切。
最后更是让人残忍的挖去他的膝盖骨。
“恨我?恨我就对了,你越恨我,我就越高兴,你也终于体会到我的心情了。”
“慢慢来,我恨了你二十几年,你这才几天?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把二十几年都补回来。”
如果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原主,这个时候,一定会满脸震惊的问一句为什么?
可陆渊不需要,眼前这个叫做方白的人,明显就是因为嫉妒心而发狂的家伙。
他们有这同一个师傅,同样的身份,可是却有这不一样的待遇。
原主修炼天赋惊人,受到了上至恩师,下至普通弟子的赞誉和仰望,更是成为了侠门掌门的继承者。
而方白了?他什么都不是,甚至于身为大师兄,被自己的师弟越过去,成为了侠门掌门的继承者。
嫉妒让他发疯,让他成狂,让他恨如泉涌。
“呸!”
陆渊一口夹杂了血水的痰就吐在了方白那张白净的脸上。
方白的眼中有那么一刹闪过一抹杀意,可很快他就笑了。
唾面自干的笑道“我以为你还会无知道要质问我,为什么这样恨你,看来挫折使人成长,师弟,你变聪明了啊。”
伸手拍拍陆渊的脸,方白站起身来。
“好了,看到你这么惨,我的心情就感到无比的畅快,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说完就哈哈大笑这转身离去了。
石门落下的轰隆之中,陆渊怔怔的出神,刚才的那一口痰,不仅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怒,也是陆渊有意刺激方白,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痛快。
方白对原主是无比了解的,他知道,原主没有那个自我了断的勇气。
他自证清白的血勇,也是一种对侠门的在乎,不想被自己视为家人的侠门中人当成是欺师灭祖的恶徒。
可是现在的陆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陆渊。
现在的陆渊就正在想自我了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