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高嵩入云的山峰,茂密的原始森林,清澈见底的小溪,幽深的峡谷,深不可测的洞穴,这里是世代苗族人居住的地方。
现在是凌晨时分,山村里的一间木屋内,依然还亮着灯。乳白色的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屋内有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正在有节奏的痛苦的声银。
”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接生婆有气无力的喊着,她眼皮耷拉着,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已经六十多岁的她,至少有二十年,没这样熬夜工作了。
床上的卫母,一次又一次把瘦小的身子高高的拱起,又重重的落下。每一个毛孔都像冬日里的温泉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出热汗,湿漉漉的羊毛床单,散发着淡淡的汗味,难产的她,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晚上。
”你给我过来!’’卫母恶狠狠地瞪着双手合十正在祈祷的卫父。
卫父睁开眼,像太监听到主子呼唤一样,快步走到床边。
啪~~一声翠响,卫母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卫父吃惊的张开了嘴”宝贝!干嘛打我?”
”老子现在很不爽,我要发泄!!!”说着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卫父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脸颊。
这一挡让卫母更火了,拽着他的头发,一个又一个耳光接连不断,嘴里还不停骂着”他妈的,还敢挡!!!”
看到卫父被打出了鼻血,卫母这才停手。
屋外的大公鸡伸长了脖子,开始欢快的打鸣。天,马上就要亮了。腹中的动静越来越小,卫母开始慌了,她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卫母借口房间里有人,放不开,要求接生婆和卫父出去等。
等两人出去后,她用纤细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扶着房梁坐了起来。她双手摸了摸高高隆起、布满弯弯曲曲蓝色血管的肚皮,感受着腹中宝宝心跳的悸动。然后左手拿起本该是剪脐带的不锈钢剪刀,右手捏住肚脐眼下方两厘米细嫩的皮肉,把冰凉的不锈钢剪刀刺进皮肉里。
剧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的昂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红眼球,瞪着屋顶那六十瓦,并不刺眼的白炽灯。
她嘴里塞着一双还没洗的黑色脏棉袜,后槽牙正死死的咬住袜子。这样她的尖叫声被袜子阻挡,声音只能到达喉咙这里,像老牛一样哞哞的叫声。
曾经那讨人喜爱的小巧鼻翼,如今成了两个没有任何血色的白色鼻孔,睁的又圆又大,像生气了的牛魔王,时不时还有少量透明的清鼻涕喷出。
咔嚓咔嚓---剪刀的不锈钢刀刃相互碰撞,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卫母像破腹产一样剪自己凉森森的肚皮。
颤抖的手就像剪一块猪皮那样冷酷,利索,没有半点停顿。当然,人皮和猪皮不一样,人皮柔软的多,不需要花费力气。
肚皮被剪开一个足有二十厘米的开口,这个开口,歪歪斜斜并不是一条直线,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不影响后续工作。
肚皮之下是厚厚的、黄灿灿的脂肪。一长条,像油条一样带着血丝,软绵绵的脂肪被她直接从腹部取了出来,脂肪被仍进了一个装满凉水的塑料脸盆中,这个盆子里的水先前还是热的,不过现在早就凉了。
脸盆放在一个小小的三角凳上,和床头并排。卫母一撇头,就能看见那漂浮在水中的脂肪。突然卫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家里猪油刚刚用完,用这油炒菜会不会特别香?老公会不会用它来做西红柿炒鸡蛋?也许是夫妻同心,后来卫父还真用这油来炒西红柿炒鸡蛋,据卫父说,那道菜的美味程度,只能用“妙不可言”来形容。
剩余的脂肪取出后,看到了一层暗红色的肌肉,卫母为这层红肉感到高兴,感到自豪,她知道这是身体健康、肌肉结实的人才会有的好肉。她爹是杀猪的,从小耳濡目染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肉的好坏。
也就是这时候,卫母感觉肚子越来越麻木,疼痛感减少了,至少这样的疼痛感她能忍的住。她吐出湿漉漉的袜子,用手背擦干净嘴角和下巴上的口水,然后把锋利的不锈钢剪刀刺进了腹部的肌肉,又开始咔嚓咔嚓的剪了起来。
孩子是顺利出生了,但是卫母却只能先走一步了。
”老公,刚刚对不起,打了你。早知道我这么短命,以前就不该那么霸道,那么欺负你。”
”我天生贱骨头,就喜欢你欺负我,你越欺负我,我越高兴。能让你欺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你可真会甜言蜜语。”卫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着笑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走了之后,你不会去找隔壁村的马小花吧!???”
”不会!不会!”卫父语气坚定,边说边摇头。
”呜~~~我在的时候你两就眉目传情了,我走了肯定会和她在一起,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要有后妈了,要被虐待了。”
”老婆~~我发誓!!我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找别的女人。”
”你信不信鬼?”
卫父又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我就是那恶鬼,我死后就在家盘旋,你要是胆敢找马小花叙旧,我就变成厉鬼,让你两不得好死。”
”你放心吧,我不会沾花惹草的,更不会招惹马小花。”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些都是鬼话连篇。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要有后妈了!!!!”
卫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期间夹杂着腹部疼痛的哀嚎。
卫父在床下摸出了双倌猎枪,用被子盖住枪管作为消音,然后趁卫母不备,对着她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枪响过后,屋子如死寂般安静。卫母的太阳穴被打穿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血混着脑浆从窟窿处流出。
卫父饶了饶头,思索着被子都被血浸透了,还能不能要。
就在这时,卫母失去光泽的两个眼珠子动了,本是看着天花板的眼睛,充满怨恨的斜视着卫父的脸。
卫父被吓得后腿两步,摊倒在地。他低着头,紧闭着眼,双手合十不停敲击着额头,”老婆,你别误会啊,我是看你腹痛难受,不想你受罪,想让你解脱才开的枪。你放心,我不会沾花惹草的。”
狗娃很快就长大了,他知道母亲的事,虽然不能理解母亲的行为,但对于母亲为他做的一切,还是十分感激的。
村口一群小孩在玩“小刀分田”的游戏。
狗娃藏匿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后。他像青蛙蹲坐在荷叶上那样的姿势,双脚弯曲,双手撑在地上。这种姿势跟看门狗,守门时的样子也类似,只是双脚没有并拢,成外八字。
狗娃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斜着脑袋,半张脸从树后探了出来,窥视着那群充满欢声笑语的孩子,更准确的说是在窥视他暗恋已久的女孩…………
女孩名叫龙雪,人如其名,她的手,她的脸,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雪一样白皙。夏天她也会和别的孩子一样被晒黑,但是一到冬天,立马又会白回来。
狗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单单是因为她白皙的皮肤,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精致到毫无瑕疵的五官。她那精致的五官,在这群塌鼻子,小眼睛,国字脸,地包天的歪瓜裂枣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说她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也不过为。
龙雪发现狗娃后,深邃的大眼睛在眼眶中快速旋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五秒过后,她吐出湿漉漉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粉嫩的樱桃小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龙雪踮起脚,一只手搭在孩子王的肩膀上, 在孩子王的耳朵边,嘀咕着悄悄话。
孩子王歪着头仔细聆听,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孩子王名叫蛇向天,身材高大,穿着干净整洁,眼神中时常流露出霸气和自信。
“过来!过来!”蛇向天面带微笑,手对着树后的狗娃招手。
狗娃站起身,拍掉粘在裤子上的干草,像讨好领导一样,朝孩子们快步走来。
一旁的几个小孩,不满的嘟起嘴”老大,别叫他过来啊!”
”哎,你们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没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蛇向天用不可商量的语气说。
几个孩子虽然心中任有不满,但也没再说什么。
狗娃来到蛇向天面前,局促的握着拳头,像是见大领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想不想跟我们玩?”蛇向天语气和蔼,脸上是亲切的笑容。而一旁的几个男孩却厌恶的看着狗娃,如同看一只蟑螂一样的厌恶。
狗娃一个劲的点头,眼睛虽然看着蛇向天,但余光全在龙雪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龙雪含笑的双眸也在看他,龙雪很少笑,但笑起来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会飘得到处都是。
“你不是很喜欢唱歌吗?我教你唱首歌,大家作为裁判。唱好听了,你就能跟我们玩。”蛇向天的大鼻子面对着狗娃的小鼻子,两人的鼻尖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狗娃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期待。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颗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蛇向天深情的唱了起来。
听到这歌词,狗娃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楚。
“要哭了!要哭了!”孩子们拍手起着哄,七八双满是欢喜的眼睛,全都盯着狗娃,看他的笑话。
龙雪这个像花儿一样美好的少女,也在那跟着一起唱,那天真无邪美丽的小脸,都笑扭曲了,尽显丑态。
龙雪笑够了,突然脸色一变,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跟牛眼一样大,恶狠狠地说”还站在这干嘛?等你妈来接你啊?还不快滚~~~~”
面对龙雪的辱骂,狗娃崩溃了,他抿着嘴,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肌肉,要强的他不想把悲伤浮现在脸上,更不愿哭出来让人看笑话。他低下头,用手揉了揉鼻子来掩饰自己的窘境,默默的转过身,朝来时的路离去。
人就是这么感性,狗娃不恨唱歌的蛇向天,也不恨其他小孩,唯独对龙雪恨的咬牙切齿,甚至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你个蛇蝎心肠美丽的坏女人!天使的面容下竟然藏着一颗魔鬼的心。是你逼我的,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