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这个人之前，张绍羽严正告诫了李星：
“不要多问问题，不要让他对你产生兴趣。”
李星虽然长着一张十六七岁的面孔，但是见过听过的绝对不会比张绍羽少，虽然被张绍羽如此告诫，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放松的，在李星的眼中，他们即将要见的人不过是一个特别一点的神棍罢了。
“你知道我抓过多少罪犯吗？有多少罪犯是因为某些稀奇古怪的罪行被通缉而后落在我手里。”李星这句话不乏挑衅的意味。
张绍羽笑了：
“我师哥告诉我的第一条行业准则，就是不要评表面去判断任何人和事，很多时候固有的思维逻辑会让我们变得自傲，也许监狱里也有善男信女，高居庙堂衣冠楚楚的，也许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说着，那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当他看到张绍羽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
李星也看向了那张脸，不得不说，那是一张有着十足墨水气息的脸，加上拿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医务服，给人一种翩翩公子面如玉的感觉。
“这家伙要是演古装戏，肯定能火出圈！”这是李星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张绍羽！”很明显，这家伙看到张绍羽一愣之后表现出的就是兴奋，他的动作幅度极大，看样子是个很容易兴奋或者暴躁的人，不过这一点并不奇怪，很多智商非常高的人的脾气都是易暴易怒的。
张绍羽和李星走进了男人的房间。
房间里面很空旷，只有一个沙发和一张不大的茶桌。
思维和内心越是丰富的人，房间内的陈设就越是简单。
男人表示自己要进屋换一身衣服，让张绍羽和李星先坐下。
李星看向了客厅侧面的橱柜，那里摆放着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奖杯、奖状、奖牌、李星先是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人名：季楚宇。
李星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起来，他看向一旁的张绍羽，张绍羽倒是十分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喝茶，他似乎经常来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季楚宇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休闲服，看上去更帅了。
张绍羽并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案件的卷宗和照片给了季楚宇，季楚宇默默的接过照片，李星能看到季楚宇的眼前一亮。
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和照片，季楚宇看向了李星，他说：
“你是赏金猎人？”
李星惊诧与这个人能够从如此之少的资料中准确的判断出自己的身份：“嗯。”
“你们搞不清楚这个人的动机。”季楚宇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张绍羽一支烟，同时也为自己点着了一根烟，但是却并没有递给李星，他绝不是不懂礼数的人，而是他已经看出李星并不抽烟。
张绍羽点头。
季楚宇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
“绍羽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不想拿出一些算卦占卜的玩意儿忽悠你们，而且这事儿也用不上那些东西，这件事情你们的出发点错了，这件事情或许根本不是冲着谁来的，事情里面也没有谁是主要人物或者谁是目标人物这样的说法，我看到的并不是滥杀无辜的某个人的动机，而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一定有个幕后主使，但这个人的目的和真实想法，也许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张绍羽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而一旁的李星却渐渐的紧张了起来。
季楚宇说完便起身离开，一旁的李星则微微颤抖着对张绍羽说：“这家伙......这家伙......就是前两年......”
张绍羽看着李星惶恐的表情，咧了咧嘴角：“没错，他就是当年拿个号称雪夜屠夫的通缉犯。”
“据说他杀了十三个人，而且每个受害者都被他切碎了摆在家里！”李星低吼道：“当时他的悬赏已经高达六十万，可是后来他却投案自首了。而后关于雪夜屠夫的所有资料和新闻全部消失。”
说着说着，李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转头看向张绍羽：“是你！？”
张绍羽挑了挑眉毛：
“没错，是我替他做的辩护，他是个人体工程和生物机械学的双料博士，而且我为案件中所有的尸体都找到了合理合法的来源，这只是个疯狂的科学家在黑市和暗网上购买尸体做研究的乌龙案件，至于后来的事情......自然有人愿意收钱办事。”
李星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终于开始明白，面前的张绍羽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屌丝废柴，他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律政精英，而拿个季楚宇，更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就算李星当年刚刚出道，没法接触季楚宇那样悬赏金额的猎物，但是通过各种手段，李星知道能够确定的，季楚宇手上的人命绝对不止一个两个，就是这样一个杀人恶魔，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居住在在这里，而且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荣誉徽章，这一切都要拜身旁的这位年轻律师所赐，李星终于明白了季楚宇和张绍羽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交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绍羽要在进门之前刻意叮嘱自己那些像是恐怖电影开场白一般的对话。
李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发冷，季楚宇比之电影里的变态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以一身白色的医务服和经常在大雪天出没而闻名，当时经验颇丰的警察进入季楚宇的实验室的时候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面前的小屋里摆放着人类的各种“零部件”，一些通过化学手段褪去皮肉的骨骼被贴上标签整齐的挂在天花板上，房间周围是几个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完整尸体，地面上的血污已经足足有近一厘米的厚度。
据说当时一位实习警察当场就晕了过去，清醒之后便不停的说着胡话，严重失眠，即便吃了安眠药也会在梦中惊醒，那一幕的打击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能够帮助这样一个杀人犯脱罪，充分说明了张绍羽的能力，可是像是张绍羽这样的律师，也让李星生出一股厌烦之意。
“你怎么能让这样一个杀人恶魔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李星虽然没什么动作，而且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他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张绍羽将手中的香烟吸到烟屁股，用力的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说道：
“他是个科学家，在他眼里那些人是实验品，那些残肢、骨骼、头颅、是解剖实验当中一道道精密的程序，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恐怖的，就像是我们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正常人，而且是个高智商的，对人类发展有着巨大贡献的博士。”张绍羽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告诉警察和审判长，他的尸体都有来源，他并没有杀人，如果有人不服，可以拿出证据。”
“呵......”李星被张绍羽的无赖理论气的笑出了声，他说道：“既然你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公开的媒体上报导出整个案件的始末呢？”
听到这话，张绍羽转过了头，他眉头微皱，似乎很诧异而且很不喜欢李星提出的这个问题，张绍羽说道：
“那为什么你们这些自诩除暴安良的赏金猎人们，每次做完任务都不告而别，赶紧消失呢？你们怎么不去媒体毛遂自荐，为自己立一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纪念碑呢？是不是每次你们抓住犯人之前还得发个抖音昭告天下？一方面能当网红赚钱，一方面还能证明自己清清白白！”
张绍羽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分也太难听了，无论是李星还是张绍羽，他们都明确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当下的时局，他们并非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虽然年轻，但经历和阅历都远胜常人。
李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再跟张绍羽争论对错，而这时，季楚宇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拿了一本很厚的书递给了张绍羽，书上全是张绍羽和李星不认识的外文，季楚宇看了看李星，眼神中并没有敌意，李星虽然有些紧张，但也并没有多害怕。
“这是？”张绍羽接过那本书，那上面的文字很是蹩脚。
“这个给你，你用的到。”季楚宇一边说着，一边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关于你们的问题，我只能说，你们所认为的不合理，是因为你们所在的角度和高度不一样。”
“那我们要在什么样的高度去看待这件事情呢？”李星第一次对季楚宇发问。
“乌云遮住了阳光，蚂蚁们努力的爬啊爬，爬到了有阳光的地方，族长说：“看啊，只要努力，就算那么大的阴影，我们也能走出来！”
多可笑啊，其实只是因为乌云飘走了，不是他们走出了阴影，而是阴霾远离了它们。
一只小蚂蚁走反了，他在阴霾下不停的爬，每当筋疲力竭，想想族中长老励志的话，就又能打起精神来，可蚂蚁终归还是累死在了路上。
或许是小蚂蚁运气不好吧，可他致死，都没有觉得当初说那些垃圾话的长老是错的。”
这是季楚宇说的最后一番话，说罢，他便回到了房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