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十八
街道两旁都是一层或者两层小房子,多半都采用了混凝土石砖和木板来建造,所以整个城市放眼望去都是褐色和黄色,犹如沙漠中尘埃。
混凝土和木材是建筑材料中最容易获得的,工业制品则需要有一定规模的工厂,所以钢材之类的东西东很少见。
“金属制造都是由帝国一手把控,和谐部门来具体执行和管理,剩余的包括图书出版、司法审判、宗教会议也全部归属于和谐部门。武器的制造也被限制,只有国家承认的几所作坊可以生产,并且通过运输部门的协作,发送到帝国的军人手中,所以武器都是很稀有的东西。安定者除非处于流放状态,其他情况下是不能在大街上携带武器的,会被逮捕,不过如果一个人的饰品本身是一把武器的话则另当别论。”
“比如Lisa吗?”
“嗯”
“你的能力貌似很方便。”
“嗯,这个世界拥有治疗能力的人很少,个个部门都很紧缺,只有部分救援分部和统军分部会分配医疗人员,还有就是和谐分布的治疗中心。”
“我们到了。”
y和Eason走到了一栋带小花园的房子门前,这是一栋二层小楼,门口的门板是简装的木质板材拼接而成,门的两侧有两个窗户,四周镶嵌着一层薄薄的金属框,貌似是铁的,因为上面墨绿的油腻粉刷下藏着暗红色的锈迹,躯壳已经趋于脱落,而且因为房子里面没有光,所以站在屋子外面看着窗户油然而生一种陌生和苍老的感觉。
脚下有一块地毯,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已经有很多的污渍,红色的毛绒地毯,原本上面貌似画着一朵花,可能是向日葵,但因为经常踩的缘故,向日葵已经变色,成为了黄色的一滩。
肮脏的海滩中潮湿的沙土。
y感觉这个堪称蓝色帝国首都的地方如此残破,人民并不富裕。
“如果都很富裕的话,帝国还怎么对人进行统治呢?岂不都带着一两个佣人和武士跑到远点的位置去做安定者了吗。不过帝国确实给人太多的不自由,对很多事情都有限制,包括晚间巡逻。很早以前这个地方据说还有酒馆,但因为经常出现事故和出现犯罪人员宣传一些恐怖的事情所以被查封了。”
“恐怖的事情?”
“宣传什么关于帝国统治的问题,提倡人们应该自由民主之类的一些没用的东西,不过并没产生什么力量,参与的人多半都处以政治罪行流放了。”
“你小心一点,不要误入歧途。”
y和Eason进入了房子里面,开了灯,黄色的暖光,房子不大,一层的空间大概30平米,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个桌子,两把椅子,都是暗黄色的木制材料,在房子的最深处放了张单人床,窗帘背后是一个很大的窗户,但因为帘子拉着,所以看不到窗户外面是什么,整体感觉很温馨,有苍老的木制家具的厚重画面和棉布或毯子的生活气味。
“窗户外面是一个老变态,这个窗户正对着他们的窗户,他老是在窗户边吹笛子,我觉得烦就把窗帘拉上了。”
“你一个人住?”
“以前有个老婆,死了,找不到她,重生了嫁给别人了吧。”
桌子的左手处有一个木头柜子,木板破旧,包浆的光亮色,上面有了一些干裂的划痕,Eason从柜子上面拿了一个煤油灯,金属的,里面的圆形玻璃球内一个小火苗踩着灯芯燃烧,罩子里面一个死去的小虫趴在壁上,不知道他怎么飞进去的。
“你拿着这个去楼上吧,是个储藏室,啥东西都没有,你就靠着柜子凑合躺一天。睡觉了别忘了把灯熄了,我就着一点煤油了。”
说完Eason就径直走向床,躺倒了上去。头发和胡子都挺长的,蔫蔫的趴在枕头上像长在水底的海草,还在蔓延。
y看着Eason,突然觉得这头发好油,还有反光,估计好久没洗了,他还感觉闻到了头油的味道,又或者是灯油的味道,反正感觉油腻腻的。
y觉得他有点不负责。
楼梯在门的右手侧,楼梯的旁边是一条小过道,过道的尽头貌似还有一个门,链接到什么地方y并不知道。
楼梯的栏杆处是红色油漆刷的木头柱子,不是很高,勉强能接住一个1米7的人不至于摔落。
上面很暗,台阶也都是红色的,越往上看颜色越深,渐渐的和无光的黑暗融为一体,边界浑浊一片,y拿了灯往上走。
“记住,晚上别乱跑,跑了我可不管你,最近城里事情挺多的。”
Eason还在说话但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是趴在床上的,头朝一边侧过来,一绺头发在他的嘴里。
y往上走,踩在楼梯上,每次抬脚楼梯都晃动一下,“吱呀”一声,y的脚步很轻,但鞋子落地的瞬间声音却很响,y的鞋子穿的也是Eason的,他还穿着白色的大褂,凑合批了件Eason的军服。
灯光照在扶栏上,上面一层灰色的踪迹。
楼梯总共两段,走到终端是个回廊,然后再向反方向的上方延伸。
y站在回廊处,转过身准备迈上后半段的台阶,但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眼睛,他紧忙举起灯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灯,圆形的灯罩,下面一个小小的灯泡
“咱么这边是有电的吗?”
y又陷入了思维的混乱,他突然醒来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记得,也没见过什么电子的东西,但却第一反应认出了这是一个电灯,对了手电筒也是带电的。
“啊,我真糊涂。”
Eason没说话
y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虽然下面的灯还亮着。
对了,下面的灯也是带电的,可是路上好像没有电线杆的样子,y的大脑里一片混乱,电灯、电、野兽、魔法这些奇怪的事物之间貌似没有联系却又在暗中相互拼接,构成了这个庞大的、神秘的世界,他有一个瞬间动摇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可以及对自己的认可。
不过y没有明确的事实来验证他的怀疑,他只能去被动的接受,因为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更没有什么可以称作稳定的记忆来辅佐他、验证他的怀疑和不安。
窗外渐渐传来了笛子的声音,声音悠扬,缓慢而细微,y觉得很好听,不过他对这个旋律不熟悉,不过却让他放松了下来,感觉到了一丝生活的味道。
“别吹了,老头,睡不睡觉。”
“笛子声音戛然而止。”
y原本以为Eason已经睡着了的。
……
……
……
海十八
根据现有的虚拟世界中人们的生存境况,我可以做出如下断言,虚拟世界的整体社会建构开始脱离人类自我管控。
包括《玫瑰色小岛》这种种田类型的游戏还有《消费都市》这种专注于模拟消费和生产的虚拟世界都有了不可逆转的建构倾向。
法律和民主开始丧失他们的权力,社会框架开始以宗教体系为核心,在神权的基础上衍生出了个个国家的行政权利,而且为了对社会机制进行简化,统一稳定的社会秩序都是以君主专政的形式来推进,这是对人类文明建构到如今民主体质的极大背叛,是对人性的压抑。
虽然他们宣称个体在虚拟世界中会保留一定的经验和先验意识来维持自身的独立性,而不完全陷入被动接受感官信息的境况,但先验意识和后天的这些被灌输的虚拟符号,间产生了严重的背离,所有的参与者都潜在的发现了问题的本质,自己所在的虚拟世界和真实的自己并不能共存,真实的自我意识总有一种试图逃离虚拟世界的冲动,即使很大程度上他们也认可,虚拟世界已经成为了现实世界的一部分。
人类自我有松散的感官经验所链接,而人工智能所做出的行为意识强化太过陷入于理性层面,个体在虚拟世界中的行为流于表面只能被称为被阉割的感情,长此以往,个体会渐渐丧尸对自我的判断,失去人性,甚至失去对外来的盼望,因为他们会愈发的对虚拟现实产生质疑。
而对于这些问题盖得机构能做的就是继续优化人工智能感受人类情绪的能力,并且重新将TT并入研究计划之中。
摘录自《关于海岛计划的若干随笔》笔者丁一,时间2024年4月,此时海岛计划已经进入实验阶段,陆续的“岛屿”已经发射升空扬帆起航。
……
这是条被废弃了很久的火车隧道,丁一记得上一次见到火车也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火车就已经消失,被高铁、快速列车所取代。
但记得在很早的时候,这个地方曾经拍摄了一部电影,是一部很老的战争片,丁一还是首次见到了蒸汽火车,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这个火车上面有烟筒,刺鼻的烟雾经过煤炭的燃烧通过烟筒相互拥挤着涌出来,跑到了大气中又像没头没脑的小孩一样躲藏起来,但整个世界却都是他们的味道,好像电锯削磨钢板的气味——焦糊,又像厕所的清洁剂。
丁一还对早年厕所清洗剂的味道记得很清楚,他最稳定的记忆都是来自于大脑开始发育过程中记录的那些陈旧的感知。
丁一看着脚下的铁轨,锈迹大面积的趴在铁轨上,红色的擦伤鲜血淋淋,味道也如鲜血一样腥臭,旁边还有一块方正的白色石灰石头,可能是记录路程用的。
这些痕迹记录了这条铁轨的历史,丁一莫名感慨,意识到这就是他和他们存在的联系,基于那些稳定的标志和记忆,两个苍老的人一同在这无人的夜色下沉重的哀叹。
而如今丁一和这条铁轨以外的世界已经全然将他们抛到脑后,他们面向未来,在无尽的宇宙范围中高歌猛进,是否还会回想起曾经在这个山洞洞口处,一条黑色的蒸汽火车缓缓开出而现在正有一个无所事事的“异乡人”漫无目的的游走。
洞口原先有一个铁门,在丁一的古老记忆中,铁门很破旧,上着铁锁,那种非常原始抽拉类型的铁锁。
铁门歪立在那里,因为常年没有使用,已经发生了松动,破损不堪,风吹雨淋过后,像一个面孔苍老的石雕,应该再安置一个带着蓝色帽子的看门老头。
但现在那个铁门已经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山洞两侧两根铁栏杆,曾经是链接铁门的轴杆,还告知着丁一他们曾经在过这里。
丁一顺着铁路来到山洞门口,铁路里的横梁和石块十分硌脚。
他看向山洞深处,一片黑色,一无所有,拿出了手电,照着山洞的内壁,褐色石块的缝隙,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丁一只能照向山洞洞口的墙壁,正准备攀着墙壁上的石块,突然一个人工智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因为它形态太过瘦弱,外加透明的仿生外壳和黑色的内躯以至于在黑暗的环境下竟完美的和墙壁融为一体。
丁一先看到了胳膊,很快,丁一将光点聚焦到人工智能的头部,银色仿妆,头的比重不是很大,身体是狭窄的修身设计,手臂上甚至都没有都仿生表皮,粗糙的黑色机械臂裸露在外面,甚至在机械臂上还有着红色、黑色的电线链接并且裸露在外面。
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人工智能居然在抽烟。
这个人工智能的手指同样没有仿生外壳,五指的黑色关节,以银色的简装滚动轴链接着。
“我滴个天。”
“没见过机器人吗?”
人工智能吸了口烟,眼神黯淡,一直看着脚下,手臂放下,手中的烟就是人类经常抽的那种。
丁一惊了,因为人工智能不需要抽烟,他们没有肺部这个器官,他们甚至没有呼吸,不需要用呼吸来维持生命的运动。
“你为什么要抽烟?”
“因为想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