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简,我只是不屑于,而已。”宁崎照葫芦画瓢,用白行简一贯的语气冰冷的回绝,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微微有点诧异的白行简和依旧瞪着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向薇。
“行简哥,你来啦,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呀,我以为你们的关系会很好呢!”向薇一副天真中略带吃惊的表情看着白行简。
“没什么,你不要和她有关系,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刚来,还不知道学校里的传闻。”白行简并肩和向薇朝校门口走着。
“哎呀,我感觉宁崎挺好的呀,传闻又不一定是真的,你怎么还会相信这些。我倒是觉得她外冷内热,可以交个朋友。”
“总之你自己小心,向伯伯说以后每天我们放学一起回家,你每天就在校门口等我吧。”
“好~”如果声音的甜度可以具像化,那向薇的一定可以把人听出糖尿病,她亲昵地挽着白行简的胳膊,白行简虽然厌恶,但出于两家的关系,只能选择忍耐,和她一起上了车。
另一边的宁崎坐在公交车上,心里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她庆幸于今天自己的清醒,没有在白行简面前乱了方寸,只不过同时她也是真的感觉很莫名其妙,向薇这个大小姐何苦和自己做朋友,她不禁又一次肯定了自己拒绝这个请求的明智之举。其实她不是对白行简嘴硬,她是真的不屑,宁崎一直觉得,什么人什么事配不配原本就不是可以被某个人妄下定论的,正是因为她从小听了太多这种话,所以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是可以随意践踏别人尊严的衣冠禽兽,尤其是经历了上一次的教训,宁崎的心理防线不可能再有半点松弛。
“爸爸,我手好痒呀。”“乖,撩起来让爸爸看看。”一段很平常的父亲和小孩子的对话,透过车上熙攘的人群,穿进了宁崎耳朵里,本来是在普通不过的,甚至看起来还很温情,可却直击宁崎的中枢神经,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手脚麻木动弹不得,只好慌乱地喘着粗气,焦急地按着紧急停车的按钮。
狼狈的逃窜下车,宁崎不顾周围人眼光的异样,跑到了一个没人的胡同,脑海里不断响起的是刚才那句“乖,撩起来让爸爸看看”,紧闭的双眼却浮现出来紧闭的浴室门下面缝隙后,许建设偷窥的眼神,还有他冲破门后带着猥琐神情,把双手伸向自己的样子。宁崎感到一股强烈的害怕和不适感占据了自己的每一处骨骼神经,她动弹不得,直直地仰躺在胡同角落的雪堆里,双手捂住心脏,不可抗拒的濒死感向她涌来,重重地喘着粗气,所有的阴影也在这一刻全部回到她的大脑,她无法控制。
这是宁崎的秘密,她带了将近十年的秘密,自从七岁时候险些被本以为和蔼的继父欺负后,她就经常这样。长大后的宁崎也偷偷去医院看过,可是狠心做了大大小小的仪器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那就只能是心理问题。用心理医生的话说,这病叫“惊恐障碍”,积极治疗就会好,可宁崎觉得是放屁,且不说昂贵的心理咨询费让她望而却步,就算接受治疗了,那些场面就能从自己脑子里永远滚出去吗?许建设就能从这世界上消失吗?所以宁崎不相信一切会好起来,从七岁开始,世界就再也没好过,对她来说,阴影永远是阴影,噩梦只能是噩梦,谁都不能让噩梦开出美丽的花。
惊恐障碍的单次发病时间并不会很长,渐渐平复后,宁崎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决定在街上逛逛再回家。按照她对以往生活的了解,许建设此刻应该已经到家了,或是坐在桌前就着廉价的白酒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扔花生米,或是翘着二郎腿瘫在那个坐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旧沙发上看电视,她现在并不想立刻见到许建设那张脸,所以只能选择暂时的逃避。
她顺着大街往前走,这算是H市最繁华的地段了。夜幕降临,各处的灯光已经亮起,宁崎看着高楼林立人来人往,突然感觉很孤独。其实她一直以来就是孤独的,可她从来不怕,但她毕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再怎么坚强,也会渴望手挽手的友情。只是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拥有那些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友情,没人愿意靠近她,更别提救赎她,用白行简的话说,她不配。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了那天白行简买礼服的那家商场门口,她摇头自嘲自己真是疯了,刚想转身走,耳边却又响起了向薇甜腻的声音:“宁崎!这么巧,你也来逛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