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老奴这就多带着点人去!”
嬷嬷连声应和着,转身出了门正好撞见宴蓉一行三人。
嬷嬷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怔怔地看着衣衫完整的宴蓉和花明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哟,嬷嬷这是中风了么?歪嘴斜眼的?叫你们家夫人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可别拖成瘫子了。”
宴蓉捂嘴笑着,将那嬷嬷奚落一通。
“晚膳已经备好了,老奴是来请世子妃和表少爷用膳的。”
嬷嬷一张老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将二人引进前厅里。
宴蓉入座了,便径直坐下来只顾着扒拉着饭碗。
得趁此机会多吃一点,回了景王府又得面对一桌子下了毒的菜,想想就闹心得很。
“蓉儿这是饿着了,只是老爷还没来呢,哪里有晚辈先动筷子的理儿?”
王氏一句话打断了她。
席上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望向宴蓉,眼神难掩玩味。
果然还是乡下庄子里的村野粗人,纵是嫁进了景王府也还是这般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宴蓉放下筷子,抿嘴一笑,道:“爹爹今日也回府了么?怎么不早告知蓉儿,若是早说了这道菜恐怕就上不了这桌面了。”
“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嫌弃咱们府上的饭菜鄙陋了,入不上您的眼么?”
先前被宴蓉奚落过的老嬷嬷插嘴道。
宴蓉忍不住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啧,这不摆明了要诬陷本小姐搞阶级对立么?
咱可是马克思主义新青年,岂能折在了这封建残余老嬷嬷嘴上?
宴蓉一个眼刀瞪向她,道:“难怪今日这宴席做得这般潦草,想必还是因着府中有这刁奴,目无主子,才敢如此怠慢罢了。”
“大小姐可不能空口白舌就诬蔑了老奴清白!”
老嬷嬷仗着有王氏撑腰,愈发不将宴蓉放在眼里。
“世子妃今个儿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嫌弃我这个做主母的轻慢了你?”
王氏捏着手帕,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宴蓉只抿嘴一笑,道:“蓉儿可不是发火呢,蓉儿这是在帮您。”
“帮我?”
王氏扑哧一声笑出来。
“特意备的家宴,这一则,第一道菜就被你先给吃了,待老爷过来见他人未至却席已开,岂非不责怪我这个当家主母掌家不周?这二则,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世子妃竟还嫌潦草了,想来就是景王府的人,咱们这小门小户怕是高攀不起了。”
王氏这一番拿捏,便将宴蓉不懂礼数嫌贫爱富的人设给立住了。
花明兮倒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端起茶杯饮茶。
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向来如此,嘈嘈切切,有意思的很。
其余众人便等着看热闹了,倒要看宴蓉这回该如何狡辩,就算是跳进黄河,这些指摘也是摆脱不掉的。
宴蓉倒是丝毫不慌,只慢条斯理道:“敢问一下夫人,我方才吃的那一道菜是个什么名字?”
王氏递了个眼神给老嬷嬷。
“回夫人的话,这道菜是红烧兔头。”
老嬷嬷赶紧回答。
“不过是一道寻常的家常菜罢了,有什么问题么?”
王氏只当是宴蓉在想法子胡言乱语胡给自己挽尊罢了。
“确实,红烧兔头着实是一道家常菜,但是您应当知道的,爹爹素来爱吃干姜,故而每道菜都会命烧菜的厨子多放一些,我见着那主位便有一小碟的干姜,想必是专供爹爹食用的了。”
宴蓉依旧慢条斯理,众人却被她越说越迷糊了。
这两者都是很常见的食材,二者又有何关联呢?
“爹爹素日里确实是喜食干姜的。”
宴婉见状柔声回了一句,眸光落在了宴蓉淡定的脸上。
“好,那么这桌子菜品是由谁负责安排的?”
宴蓉的声音越发严肃起来,众人听着不由得如芒在背。
“正是老奴。”
老嬷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但因着王氏的背书,倒也不至于将宴蓉的话当一回事。
“医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第二十四篇有言,兔肉着干姜食之,成霍乱!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谋害主子!”
宴蓉站起来,伸手指着老嬷嬷,语气凌厉,颇有几分问责的意味。
“老奴冤枉啊!求夫人为老奴主持公道!”
老嬷嬷那里见过这个架势,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直喊冤。
“还不需逼你,你便迫不及待找你的主子救命去了。王姨娘啊王姨娘,我先行将这道菜吃了,难道不是在帮您么?”
宴蓉走到王氏的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在了王氏的面前的碟子里。
“这不论是背后谁在指使,这奴才总归是您手下的走狗,您以为您又能摆脱掉干系么?”
语气里的威胁意味简直要呼之欲出。
王氏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冲这宴蓉狠狠瞪着。
宴蓉只报以一个平淡的微笑。
“该怎么做,相信姨娘您自己心里有数。一会儿子爹爹来了,您恐怕就难脱身了。”
宴蓉复又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就等着看王氏的精彩表演了。
“夫人!老奴冤枉啊夫人!”
老嬷嬷跪在王氏脚边,手拽着王氏的衣角惊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滚开!”
王氏脸色铁青,一脚将那老奴才给踹得在地上滚了半圈。
“你还冤枉?这菜品不是你着人布置的么?传令下去,嬷嬷林氏,巧设相克之食,意图谋害主子,其心当诛!着今日剔除府籍,逐出尚书府!”
听了王氏的发落,老嬷嬷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正准备起身老老实实赶紧滚出府,却被宴蓉给叫住了。
“慢着——”
想要保住你的狗腿子?想得倒挺美!
王氏气得直翻白眼,咬着牙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意图谋害主子,这少说了也是个故意伤害罪,岂是一个逐出尚书府就可以免罪的?如此轻的刑罚,这要是传了出去,下人意图谋害主子,被抓着了也无妨,左不过一个逐出府邸罢了,又伤不着自己分毫,这日后若是真有人安了谋害主子的心,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岂不是人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