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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

智慧愿我们——勇敢、无忧、矜高、刚强。她是一个女人,永远只爱着战士。

——尼采

***

熊途再一次坐在陈教授的诊疗室中,陈教授依旧是那样笑容可掬,坐在他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了一只笔,沙发旁的玻璃茶几上,摆了一个陶瓷花瓶,花瓶里是新鲜洁白的百合,花瓶旁摆着小型录音机。

陈教授打开录音机,问他:“最近睡得怎么样?”

熊途脸上没什么表情,“还不错,我最近找到了新的催眠方法。”

陈教授赞许地点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能够不依赖药物自主进入睡眠,说明你的内心在慢慢接纳你的现状。”

“陈教授,我还有治愈的希望吗?”熊途低下头,无意识地搓了搓双手,“我是说,如果我不再逃避我的问题的话。”

陈教授笑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已经走在治愈的路上了。”

“是吗?”熊途第一次在陈教授面前露出笑容,“谢谢你还愿意为我治疗。”

陈教授明白他是在说上次的“安眠药事件”,熊途通过应胜良向专案组举报他在开给他的安眠药中投放了致幻药物,致使他出现焦虑、幻觉,甚至幻听。但后来,经过专案组调查,证明这一切都是熊途自导自演的。

“相信我,这已经算我这里比较温和的一个病人了。”陈教授爽朗地笑起来,“我受过的攻击要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两人相谈甚欢,临走时,陈教授的助手送来了一包药,都是抗焦虑的药物,但是药物品种和剂量都有调整,里面也有一瓶安眠药。很小的一瓶,也就十粒左右,且换了一个牌子。

陈教授将安眠药拿出来说:“这个安眠药剂量要小一些,药效也更温和,可以与你的新方法搭配着使用。”

熊途接过纸袋,看都没看,全都塞进随身带的背包里。

陈教授笑容可掬,“你不检查一下吗?”

熊途有些羞愧地摇摇头,“陈教授若是有心害我,我恐怕活不到今天。”

陈教授笑了笑,“那么,我们下个月再见吧。”

熊途起身,“再见。”

离开陈教授的诊疗室时,熊途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他走出那栋大楼,在街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绿色的乒乓菊,拿在手上,打车去市人民医院。

米小谷在这里住院,已经半个月了。那个雨夜给她带来除了小腿骨折,还有第三根肋骨轻微骨裂,肺部也有些感染,更别提脸上手上的擦伤和划伤。

刚住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惨不忍睹,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连续输了两瓶抗生素,才醒过来。

米小谷没有亲人,比较亲近的同学同事读研的读研,上班的上班,都只能周末来探望她一下,平时没人在身边照顾,熊途这个“被休息”的闲人便派上了用场,每天按时来医院报道,给她打水买饭,在她躺着不能动的头三天里,甚至还给她洗脸刷牙。

刚醒来的几天,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伤口太疼,米小谷一直闷闷的,一声不吭,任凭熊途摆弄,饭来了就张嘴,水来了就喝两口,偶尔他帮她擦脸的动作太大,挂到了刚结痂的伤口,她也一声不吭。

第四天,熊中华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住院的消息,提着两兜水果和一大保温壶的牛骨汤跑了来,看到病床上打着石膏,浑身纱布的米小谷,心疼得直呼:“造孽啊。好好的孩子,怎么伤成这样?”又皱着眉埋怨,“你说你一个刑技人员,还是个新兵蛋子,危险的活就不要往上靠了,那些天天在一线的老前辈们不比你有经验啊?”

米小谷依旧是闷声不说话,眼圈却悄悄地红了,熊途赶忙将熊中华拉开,“你少说两句。”

熊中华也看到了米小谷灰暗的脸色和红眼圈,立刻住了口,将水果和汤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是我多嘴了,人上了年纪就是话多,小米儿别生气。看我给你买什么了?这是蓝莓,这是冬枣,这是猕猴桃,还有哈密瓜。还有,上回途途住院,你不是说我熬的骨头汤好喝吗?这回也给你熬了。用牛骨头熬的,放了山药,对伤口好,还炒了点青菜,蒸了南瓜饭,你配着吃……”

一直沉默不语,木偶一样的米小谷,突然开始流泪,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中溢出来,将枕头都濡湿了。

熊中华被吓了一跳,忙凑上前来问:“怎么哭了?不爱吃这些啊?别哭,别哭,没事儿,没事儿,你爱吃什么?跟我说,我现在回去给你买,给你做……”

米小谷抬起手,用手背捂着脸,哭得越来越凶,甚至嚎啕大哭。

哭声让熊中华手足无措,也引来了医生,只有熊途十分镇定,甚至露出了微笑,先是劝离了慌张赶来的医生,又安抚熊中华,“她就是憋得久了,让她发泄发泄吧。”

熊中华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语地嘟囔,“发泄发泄也好,比憋在心里好。发泄完了,就好得快了。”

还真让熊中华说对了,米小谷大哭之后,便开始说话,吃饭也积极了许多,熊中华无论做什么菜,她都吃得很香,一口不剩。

熊中华的做饭热情也被鼓舞得空前高涨,每天抱着本食谱研究,病号饭越做越丰富,量也越来越多。米小谷实在吃不完了,为了不浪费,熊途也加入了吃饭的行列,住院部三楼的307病房里,天天上演“美食风云”。

到了第三周,熊途抱着米小谷坐上轮椅的时候,明显感觉她重了许多。

这中间汪明来了一次,在门口站了许久,看着两人说笑,看着熊途抱起米小谷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默默退后了两步,正准备离开,病房里的人已经看见他了。

“汪明?”米小谷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不进来?”

“看你们气氛那么好,我不忍心打扰。”汪明苦笑一下,走进去,将花递到米小谷手上。洁白的百合,香气袭人,米小谷打了个喷嚏,熊途伸手将花接了过去。

米小谷揉揉鼻子,笑了笑,“你那么忙,还抽空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叫打扰?”

说话间,熊途给汪明倒了杯果汁,递过来。汪明看了熊途一眼,没接果汁,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熊检每天都在这?真是……贤惠。”

熊途脸上一黑。米小谷却乐了,“他哪是贤惠?他是闲的。”

汪明皮笑肉不笑,“其实我最近也挺闲的……”

话未说完,熊途就将果汁塞进了他的手中,“那你就主动加加班,年纪轻轻这么闲影响仕途。”

汪明捏着果汁,面色不虞,“熊检不怕影响仕途?”

熊途垂着眼角,“我胸无大志。”

汪明笑了,“那可巧了,我这人也目光短浅的很,只能看见眼前。”

熊途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火光四溅。

米小谷看着眼前这俩前途大好的青年在自己面前疯狂自黑,乐得前仰后合,拿了个橘子边吃边笑,“你俩搁我这说相声呢?”

熊途挪开了视线,气鼓鼓拎着保温杯出去了,留下汪明和米小谷在病房里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开水都凉了,汪明才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着熊途手上的保温杯,笑了一下,“熊检这是在提前体验退休生活?”

熊途看着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是不会懂的。”

“熊检恕我直言,我看你不顺眼是应该的,你对我敌意是怎么回事?”汪明笑了,“当初我是问过你的,你自己说的对小谷没意思。现在又像只看地盘的熊一样,把小谷看得紧紧的,不让人靠近,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不太地道?”

熊途被怼得无言以对,回到病房时,脸都还是黑的。

米小谷又剥了一个橘子,抬头看他铁青的脸色,笑了笑,“吵架没吵过?”

熊途不吭声,他在思考汪明的话,竟然觉得自己确实不地道,他有些理亏。

米小谷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委屈”,一拍大腿,放下豪言壮语:“下回见了他,我替你吵回来!”

熊途无语到发笑,心情好了许多,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绿茶:“你跟他吵架,他会伤心的,毕竟他那么喜欢你。”

米小谷吃着橘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一早就跟他说清楚了,我将他当作一个优秀的可敬的学长,没有男女之情。”

熊途的心情彻底阴转晴了,心底对汪明那种莫名的敌意顿时都消失无踪了,他捧着茶杯,笑了起来,“这种事确实要早点说清楚,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第三周结束,也就是昨天,主治医生宣布,米小谷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的时候,熊中华的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落寞。

熊途捧着那束花来到病房时,熊中华已经将米小谷的行李打包好了,正兴高采烈地跟前来接米小谷出院的袁姐聊天,看到他进来忙冲他招招手,“途途,快来,有件好事。”

熊途走进来,先跟袁姐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米小谷手上的包问,“都收拾好了?”

米小谷笑眯眯地说:“收拾好了。”

熊中华已经按耐不住,不等他问,自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刚才我和袁主任聊到,小米儿宿舍住在五楼,还没电梯,上来下去的可真不方便。袁主任说让小米儿去她家养伤,可是袁主任自己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人照顾,再添一个病人,实在是照顾不过来。我就想啊,我家里有空房间啊,而且我退休了,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去我那养伤最合适了,是不是?这么一说,袁主任也说好,小米儿也同意了,平时我也有人说话了,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熊途看着米小谷,见她一脸高兴,没有一点抵触,也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也在想这个问题,甚至想过,干脆让她去他家里养伤,就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现在好了,她去熊中华家,他也不用烦恼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大霖子举着出院单,提着一袋子药跑了进来,嘴里嚷嚷着:“手续都办好了,药也取了……”看到熊途,龇牙一笑,“熊哥也来了,都齐全了,咱们走吧。”

“好,好。”熊中华摸出车钥匙,提起一袋子吃的,“中午了,都到我家吃饭去,我家里有山里买来的小公鸡,还有我自己晒的野山菌,炖公鸡那叫一个鲜。来之前就炖上了,让老骆、老曾帮忙看着火呢,回家就能吃。”

此话一出,可算是拿捏住袁姐和大霖的死穴了,两人的眼睛明显亮了,谁也不说要回去,过来帮忙提了行李,催着熊中华赶紧走,可不能让山里来的小公鸡久等了。

前面几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公鸡”身上,熊途走过来,将花递给米小谷,说了声:“恭喜出院。”

米小谷接过花,仰头看着他,“谢谢。”

熊途推着她走在最后面,前面的袁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回头对米小谷说:“对了,病假批下来了,按医生建议批的,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啥事都别操心,就专心在你熊叔家养伤吧。”

米小谷有些意外,毕竟这次受伤是她私自行动,还打了张申,就算不开除,也至少要背个处分,她都做好准备了。怎么……

袁姐看出她心中顾虑,笑了笑说:“这事儿还得谢谢老应。”

应胜良刚进警队的时候,现任的刑科所副所长刘勤还是主任法医,负责教导新人法医,是应胜良的师傅,对应胜良一直十分看重。

出了张申那档子事后,上面是派人来查了,应胜良跑去刘副所长办公室里喊了半天冤,说:“下班时间,熊途和人家米小谷就是刚巧在那玩儿,遇上了这档子事,那张申又故意扮成通缉犯的样子,挑衅警方,你说他不是自找的吗?他要敢扮成哪个毒枭在老林面前晃,老林能一枪给他崩了。就只是被打了几拳,纯属咱们行科所的孩子脾气软,我看应该加强培训,枪法体能再抓一抓,下回遇见这样欠的,非……”

“非什么?”刘副所长一拍桌子,两眼一瞪,“非把人打残了,打死了才行?应胜良,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没两年我就要退休了,我退休了,希望你能顶上来,这两年很关键,你要管好下边人,少给你惹点事儿,也给我省点心吧!”

应胜良被训了一顿,表面上低眉顺眼,嘴里还嘀嘀咕咕:“那……那我也不能让我的人,平白的被人欺负……这是打我的脸,我可忍不了……”

刘副所长气得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赶人,“还有下回,我就把你调到县里去,滚得远远的,省得在我面前气我。”

刘副所长积极的应对,再加上在场民警也都对张申的行为十分反感气愤,根本没人说一句米小谷的不是,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米小谷听完这个过程,朝着袁姐笑了笑,“回头我要好好感谢应法医才行。”

“不用,不用。咱办公室那盆君子兰,让他搬走了。”袁姐摆着手,一脸心疼,“养了大半年了,眼见着就开花了,他倒是眼尖。”

米小谷抬头看熊途,笑起来,“你还是帮应法医好好养几盆花吧,他养什么死什么,每天惦记别人办公室的花。”

熊途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应胜良办公室的绿植总是换来换去的,以前他以为是应胜良爱买,又喜新厌旧,没想到都是被养死了。

熊途点了点头。反正他现在也是闲人一个,养养花种种草,也算是专业对口。

熊中华独居的小二室买在一个老小区,小区里停车位少,每次回家停车都要碰运气,要是回来晚了,就只能停在小区外面的收费停车场里。

今天倒是幸运,一进小区就找到了停车位,熊中华开心得哼着小曲将车倒进停车位,招呼大家上楼,“就在三楼,302。”

袁姐和大霖惦记着小公鸡,提着米小谷的行李,一溜烟上了楼。熊途下车,绕到米小谷那一边,打开车门,米小谷已经张开双臂等着他抱了。

熊途只能抱着她上楼,熊中华哼着小曲跟在后面拿轮椅,锁车门,大声跟邻居打招呼:

“吃了吗?这我儿子,他同事……关系特别好的同事,受了点伤……对,警察,公伤,光荣着呢……家里没大人照顾,热乎饭都吃不上,天天吃食堂吃外卖怎么养伤?是不是?我让接我这住两天,谁叫我闲呢?哈哈哈……”

那笑声穿透力太强,已经爬到二楼的熊途听得一清二楚,脸涨得通红,抱着米小谷的手忍不住收紧,将米小谷捏疼了。

米小谷仰头看着他收紧的下颚线,抗议道:“你要是抱不动了,就放我下来,我单腿跳上三楼,问题也不是特别大。”

熊途低头瞪她一眼,脚步加快,“蹭蹭蹭”一口气跑上三楼。

302房门开着,里面飘出鸡汤的浓香,味道鲜甜诱人。

袁姐和大霖挤在厨房里,不停问:“什么时候好?”老骆忙着切菜,老曾坐餐桌前剥蒜头,看见熊途抱着米小谷进来,忙指了指里面,“途途带着伤员进去休息吧,吃饭了喊你们。”

“不要不要,把我放沙发上。”米小谷陶醉地吸着鼻子,指挥熊途,“我就在沙发上等着吃饭。”

“还能不给你饭吃?”熊途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米小谷抱到客厅,轻轻放在灰色的布艺沙发上。

这是熊途第一次踏进熊中华独居的地方,当年他跟沈清溪正式分居时,他已经投入李清隽师门,沈清溪在电话里说起这件事语气云淡风轻,但他却气愤不已,咬牙切齿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他家一步。”

沈清溪轻声斥责他,“途途,不要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们发生了一些争执,但是他是你爸爸,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从小到大从未反驳过母亲,但是那一次,他几乎是极其败坏地冲着电话喊:“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那样的爸爸。”

“熊途!”沈清溪的声音严厉起来,“不许说这种话。他要是不认他这个爸爸,以后也不要叫我妈妈。”说完,竟在电话里抽泣起来。

熊途被吓到了,连忙道歉,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途途,记住,我和你爸爸走到今天,不怪他,是我对不起他。”

熊途至今也不明白沈清溪那句话的意思,因为在她心里,沈清溪温柔、美丽、心灵手巧,对公婆亲戚都客客气气的,对他更是无微不至,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熊中华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想着这些往事,看着眼前布置简单却也像模像样的二居室,熊途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恨吗?不太像。经过这些日子,恨已经被磨平了,更多的是一种怨气。熊中华是个非常会经营自己小日子的人,他即便独居也比别的退休老头要干净整洁有滋有味。

在他经常不回家之前,他有完美的妈妈,勤快会做饭的爸爸,过得实在太幸福了,可后来为什么变了?

他到底为什么不爱他们母子了?

熊途看着乐呵呵走进门的熊中华,有种当场质问他的冲动。

也许是熊途不快的表情太明显了,连米小谷都发觉了,连忙拽了他一下,撒娇一样晃了下他的胳膊,“我想喝水,能不能去帮我倒杯水?”

熊途如梦初醒,低头看着米小谷,皱了皱眉,努力将心里的不快都压了下去,走去餐厅倒水。

有大霖和米小谷,还有老曾这几个话痨,这顿饭吃得无比热闹,熊途的沉默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显得微不足道,只有熊中华偶尔会小心翼翼夹块鸡腿肉给他,看他没有将肉丢回来,开心得脸上的褶子里都洋溢着幸福。

散场时,熊中华掏空了自己的冰箱和厨房,给酷爱野生菌的袁姐带了一大包自己晒的菌子;听说大霖子家人都在外地,自己租房独居,给大霖拿了一大盒闷得软烂的猪蹄,一大块卤好的牛肉,还有半兜子苹果和四个橙子。

大霖子感动坏了,嚷嚷着要认熊中华当干爹。熊中华被他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脑门上打了两下,笑斥道:“干爹可不能乱认。”又说:“想吃了随时来。”

大霖子这才作罢,宝贝一样提着他的大包小包,跟袁姐一起走了。

老曾和老骆住得近,又经常来,蹭熊中华的茶叶泡了茶,就拎着保温杯回去了,热热闹闹的小两居,只剩下熊中华、熊途、米小谷,俨然一家三口。

熊中华还在忙,熊途过去帮忙,两人沉默地收拾完碗筷,出来一看,米小谷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会儿,我去收拾收拾床,你把小米儿抱进去睡。”熊中华慌忙洗净了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两下,小跑着去次卧收拾,不多会就走出来,冲他招手,“抱过来吧。”

熊途弯腰抱起米小谷。毕竟不是小孩,睡得没那么熟,熊途刚把她抱起来,米小谷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挣扎:“我能走,快放我下来。我是腿断了,又不是瘫痪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熊途瞪她一眼,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熊中华也不高兴地嘟囔:“可不能乱说。”又对着空气连“呸”三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米小谷乖乖闭上嘴,让熊途将她抱到床上,心里有一些死去了的情感慢慢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爬出她的胸膛,爬上她的眼睛,弄得她眼眶发红,鼻子发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伤员”睡午觉,客厅里就只剩下熊途和熊中华了,爷俩许久没有单独相处,难免有些尴尬。熊途垂着头在沙发上坐着,熊中华手足无措地擦擦这个,抹抹那个,一会问熊途喝不喝果汁,一会问他吃不吃水果,最后熊途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站起来,拿上外套说:“我回去了。”

熊中华恋恋不舍将他送到门口,“听小米儿说你最近也休息,没事就常过来……看看小米儿,不然她整天对着我这个老头子,也无聊。”

熊途犹豫着点点头,走出门,“知道了。”

熊中华又追了出来,“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到你那也挺远的。或者,或者,车你开走,我也不经常开……”

“那老爷车你还是留着自己开吧。”熊途摆摆手,快步下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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