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一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期间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就是语文考试时,直接把试卷给暄抄,结果被语文老师当场逮住,失去了最后一个偏爱我的老师。
不过反正也快分班了,再多一个老师讨厌也就这样了,成为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被老师偏爱这一目标终究是半途而废了。
至于其他两个目标,可能也会因为分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完全归零。
到头来我的初一还是索然无味地结束了。
想想我和暄的第一次交集正是以语文老师叫我们一起收练习册费用为契机,以此作为我初一结束,倒也算首尾呼应了。
期末考试是按照年级成绩排座位的,那几天我连暄的面都没有见到。
回去拿学生手册时,才看到暄。
可能这是跟暄最后一天待在同一间教室了,倍感不舍。
“暄出了这间教室,再也不用抄我答案了,以后我们见面,还会打招呼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总觉得我们是一出教室就完结了的塑料同学情。”
“我不会忘记你,毕竟因为你,我可是被老师训过好几次话呢。”
“那就好。”就算未必是美好的回忆,我至少在暄的记忆里占有一席之地。
学生手册上的评价是老师语言艺术的终极形式。众所皆知,面对再差劲再讨人厌的学生,也得绞尽脑汁想出一两个优点,或者实在找不到优点就格局打开,善用换向思考。上课爱叽叽喳喳就说他活泼可爱,下课爱打小报告就说热心积极,完全没有记忆便说他温良安静。
这些潜规则都是我妈让我帮她写学生评价时告诉我的,老师们果然不愧是语言大师。
班主写给我的具体评价内容我已经忘记了,模糊记得前面是一段国际惯例的模版化夸奖,唯有最后一句励志升华我记得很清楚“野草盖不住太阳的光芒,加油!”
明褒暗贬,欲抑先扬拿捏得明明白白了。
漫长而无聊的暑假,我去桃子家,跟她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一边钩花挣钱,一天只能挣5块钱,还得长期久坐到腚疼。
听说某家人女儿去工厂打暑假工一天能挣五十块钱我们无比羡慕。
可惜我们并没有好人脉可以介绍我们进厂。
在我们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想进厂打暑假工必须有人脉才行。
谁家在厂里有个亲戚可以帮忙介绍孩子去打暑假工,简直就像是在某个铁饭碗单位有人可以帮忙谋个肥缺一样令人艳羡。
我们每天钩花每天一起畅想着去厂里搞快钱的美好生活。
一天50,一个月30天,两个月搞3000,那不得成为全校首富了!不得了不得了!有这笔钱我绝对去买最好看的书包,最可爱的本子,最时尚的衣服,把头发拉成当时最流行的黑长直,柔顺到可以去代言飘柔,在暄面前甩甩我的瀑布般的头发!做梦都会笑醒!
于是,继游说我家父母开开小卖部失败之后,我又开始游说我母亲放弃在小学教书的工作去厂里打工,好有路子给我们介绍暑假工。
对此我妈表示,与其那么辛苦去打工搞关系,不如直接把我打残领点政府补助,反正能这么不一般的点子的脑子多半有点问题。
没办法,我跟桃子还是只能靠贱卖劳动力挣点零花钱。
在桃子家钩花另一快乐,就是能在她家挂QQ。
怀念那个人类单纯无害没有秘密的时代,能叫任何一个家里有电脑的朋友甚至你喜欢的人帮你挂QQ。
还记得那个午后,我在桃子家里,桃子帮我找QQ昵称的符号,当时正流行很长的网名缀上奇奇怪怪的小符号,我当时沾沾自喜取的两个肉麻要死的伪文艺青年的名字加上小符号后果然有内味了,顺便把头像加上灰色或暖黄色滤镜,秒变葬爱家族嫡传弟子。
我那个延用至今的QQ,是初一第一学期跟我玩得较好的前座男同学给的。
前面的故事都是围绕暄,好像我的青春除了暄一无所有。
其实不是,在暄之前我就是那种整天笑嘻嘻没心没肺跟任何人都相处得很不错的人。
那时候前座的男同学问我QQ号是什么,我说还没有QQ,他说那我给你。
撕了张纸记了个QQ号和密码给我,从此开始了的我非主流的空间时代。
当时我还跟他要了班上同学的QQ号,想着都是男生对方没准会加暄,结果对方不知道怎么理解的,直接把自己整个列表的QQ号和昵称都抄下来给我,备注也不写。
要我怎么从那一群“e网情深”、“当爱已成网事”、“网事如烟””爱你NO后悔”、“城市孤独者”、“哥特式、吸烟”等奇怪昵称中找到暄!
没办法我只好全都加。
结果,在我难得能上网的时间里,在不清楚列表对面是人是狗的情况下逮住一个在线就开启尬聊模式,在同一所学校里跟不同年级素未谋面的网友保持了长达几年的聊天,我大概是有网络社交牛逼症。
可惜当时我加遍了所有人,里面偏偏就没有暄!
一开始那同学还经常帮我挂QQ,后来因为座位调整开始疏远了。
中学生的异性之间的联系真是个强烈依靠地缘关系的塑料友谊,没有人敢突破地缘关系去跟一个远隔几排座位的异性同学交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同学瞎起哄。
于是乎,以前传小纸条嘻嘻闹闹的朋友,成了偶遇了要装作不认识的陌生人。
想来我跟暄的关系,大概也不过如此。坐在一起时打打闹闹,分别就形同陌路。
当时玩得很好的前座男同学,我现在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懒得写,可能以后我也会把暄称为“当时玩得很好的邻座男同学”吧?
弱弱说一句,当时我其实不单单喜欢暄一个人啦,我同时暗恋好几个,只不过暄距离我比较近,因此比较有故事,因而我也最在意他最喜欢他。
总之,暄是我暗恋的那一群人中,最喜欢的那一个。
不过我喜欢他们又不是想要跟他们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所以这种花心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我应该不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同时暗恋好几个男生的女生吧?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女生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多喜欢几个人,尤其喜欢那些开通超级QQ的人,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登录,都能看到喜欢的人在线了。
从小到大,我们好像因为老师随机安排的座位收获了随机安排的友谊。
仔细回想起来,很喜欢看那些校园动漫,校园偶像剧,并不是单纯因为里面玛丽苏的懵懂中二爱情,更多是憧憬那些男生女生都有单纯的坚不可摧不会轻易断掉的友谊。
不过,随机安排的位置,随机安排的友谊,也给了我们随机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的机会,最后为我们筛选出了那些就算跟你隔了几排座位也像跑去找你聊聊天,就算分班了我也想跑去找你玩耍的友谊。
这样看来,果然桃子才是我的真爱。
为什么不是桃子帮我申请的QQ呢?
桃子确实有说过帮我申请一个QQ,可是我家根本没有网,我也没有手机,我唯一能上网途径就是去桃子家,可我我小学时唯一想要联系的人也就只有桃子。我想跟桃子聊天直接走几步路去找她就能面对面聊天了,我完全没有理由跑去桃子家登录在她登录QQ跟她聊天吧?那我指定有点毛病。
不过我要是早知道QQ等级和QQ号长度也能成为鄙视链时,小学时就应该让桃子帮我养着号,也不至于现在一个太阳都没有。
咱也不知道那些太**体有什么用,难道可以亮瞎喜欢的人狗眼吸引他注意找你聊天吗?
反正大家当时就很迷恋这些,还有彰显尊贵身份的黄钻绿钻粉钻什么的。
也许暄不找我聊天,真是因为我不够耀眼?
在我努力刷等级企图引起暄注意时,终于如愿以偿了。
某天在桃子家一登陆QQ,就看到QQ空间有动态,点进去一看,是暄给我留言,超级无敌开心。
随即又想起别的什么。
我跑去看芯蕊的空间和张小鹏的空间逛了一圈,顺便“踩踩踩”,发现暄果然也给他们留言了。
看来不是想起我了专门给我留言,而是想给大家留言顺便给我留言了。
或者干脆是只想给芯蕊留言,为了避嫌给全部人都留言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就是这么干的。
想到这,就很沮丧。
想起裴嘉说暄在意芯蕊,这句话还是我心里长了一根刺。
虽然我也曾想过,暄到底是不是喜欢芯蕊呢?暄对芯蕊总是一直笑嘻嘻,不像对我一样阴晴不定的。
当然暄会喜欢芯蕊也很合理,芯蕊那么好看,长得就像混血洋娃娃一样,我一个女生第一眼看到芯蕊都好喜欢。更何况,芯蕊性格还那么好,甚至都不会颜控,对同学都很温柔,就连对小鹏那种心里没有点数长得磕碜嘴巴又贱叟叟的癞蛤蟆都很友好,是我根本就懒得搭理小鹏,甚至想对他重拳出击。
生日那天,所谓的庆祝,就是我妈给我煮两个鸡蛋,在桃子家吃三色雪糕,就这样在平凡琐碎的日子里,度过了人生的14周岁生日。
我偷偷许下了人生第一个生日愿望:
希望遇到一个把我的生日当做最重大节日来庆祝的人。
就怕这要等到我百年之后我的儿孙在我生日时兴奋地跟缠着母亲说拜公祭买一大箱方便面来拜吧!
我的祭日,儿孙们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