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我用最快的速度往门外跑,可是我肚子那么大,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哪还有力气哪还有速度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我。
涣宇一把抓住我的手,他死死的要抱住我,我使劲的挣脱他,我们在半岛的门口拉拉扯扯起来。
可是我怎么能忘记半岛门前有一段楼梯,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还是扶着扶手上来的。
我使劲的挣脱,涣宇把我抱的紧紧的,我在他手上使劲咬了一下,他一送手我便跑开。要是当时我不跑开,我不急着下去,我怎么可能会摔跤,我怎么可能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滚下去的时候听到许微的尖叫,听到了涣宇的痛呼。
我一路滚下去,坚硬的阶梯一下一下的撞击我的肚子,我努力想护住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可是实在是太突然,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终于滚到最下面,不再滚动的时候,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疼。下身一阵温暖,涓涓的暖流如温柔的抚摸,我看着他们两个疯了一样的跑下来,我晕过去的时候还看到许微的眼泪,还看到涣宇一如既往的紧张。
妈妈,假如爱有天意,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妈妈,我真的好疼,我疼到找不到一个人去诉说,我疼到全世界的人都不能再去相信和依靠,妈妈,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想去找你。
我在做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我的妈妈。我好像很小很小,只觉得我妈妈很年轻,她抱着我穿梭在人群当中,我不知道她要去干嘛。妈妈她微喘,带着行李带着我,好像要赶快的逃离什么,在梦中我都可以感受到妈妈的紧张和压抑。
一会儿又出现一个场景,我和妈妈一起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哭的厉害,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他哭得小手小脚乱踢腾,哭的我的心都要碎。我想去摸摸那个孩子,想哼出个什声音来哄他不要哭,但是我却像是被堵了嘴一样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转眼间我妈妈又抱着孩子走了,她们慢慢的走远,慢慢的消失,我怎么也追不上,我怎么喊叫她们都不再回头。
妈妈,你到底要去哪里,你要带着孩子去哪里啊?
在梦里我孤立无援,没有一个人出现,没有一个人帮我,我好像身在一个环境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我来回碰壁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白墙,白天花板,医疗器在嘀嘀的响。
我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也许我是死过去了,也许我是疼的太过麻木了。
“星竹你醒了。”
涣宇坐在床边,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他的手那样冰,还在发抖,他的眼睛红肿全是血丝,他一说话就掉眼泪,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呢?
许微坐在角落,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憔悴很狼狈,她就像是刚活过来一样。
爸爸坐在床的另一边,他一看到我醒就赶紧过来摸我的头,他这样做的时候掉下一串眼泪,爸爸,我怎么能这么让你伤心呢。
房间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他们几个都在哭,就只有我一个没有哭,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要站起来,我要走出去,我要去看看。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我歇斯底里,涣宇过来抱我,我使劲全身力气推开他,我的肚子空荡荡的,我再也不说累了,我再也不感觉不方便了,我再也感觉不到他在踢我了,“你给我滚,滚啊。”
我几乎是疯了,对着涣宇又咬又抓,我把他的脸抓出一道道血痕,我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背不松口,我狠狠的咬下去,一阵刺穿感,嘴边便涌出腥甜味。涣宇,你怎么能伤我如此深,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你们都走,都给我走啊,”我被爸爸拉开,我被爸爸使劲的抱在他怀里不能再乱动,他一个老人家怎么力气比我还大,“爸爸啊,我的孩子没了,爸爸。”我哭的像个孩子,我的爸爸把我紧紧的抱住,他就像我妈妈一样,他的怀里像我妈一样温暖,我在他的怀里就安静下来不再喊叫。
“好孩子,好孩子,星竹是好孩子,不哭了。爸爸在这爸爸在这。”爸爸的声音就像是从云里传来的,就像在梦里我妈妈叫我的时候一样的温柔。
“爸爸啊,你救救我吧。”梦里的那种溺水感又来了,我什么都抓不住,只是一个劲的乱摸索,但是爸爸一抱住我,我便突然得救了,我使劲抓住这救命的手,我要活,我要活。“爸爸,我要活,我不要死。”
许微就站在爸爸的后面,她哭成了泪人,她好像比前几天还瘦还憔悴,她的脸都瘦尖了。
许微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老公的,我是她姐姐,她却怀了我老公的孩子。
他们所有人都在哭,我听着他们哭便忘记了自己也应该哭,我才是最应该哭的那一个啊。
“爸爸,我要看孩子。”我摸着我空空的,软绵绵的肚子,那里本应该是饱胀的,本应该是沉甸甸的胡乱踢腾的,“我要看孩子。”
“星竹你乖,爸爸就在你身边,你听爸爸的话好不好,我们躺下好好休息,好不好?”爸爸试图放我躺下,他轻轻的扶着我的头放我躺下去。
“我不,”我尖叫,推开他的手,我要去看孩子,我要看看他怎么了,“我要看,我要看我的孩子去,爸爸,带我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掀被子下床,房间里另外的两个人,他们面面相觑。
一个是我的丈夫我的老公,一个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他们都是我最亲爱和相信的两个人。
“星竹,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涣宇过来要抱我,他的手还在流血,整个手背都红艳艳的。他说话的时候因为哽咽几乎都说不完整。
“我不要哪样?”我笑了,我挣不开他的怀抱,我任他把我抱的紧紧的不撒手,“你的手一定很疼吧,是不是?”
涣宇不说话,他的胡渣像是杂草一样密布,他的样子我看到就觉得恶心。
“你的手流着血你一定很疼吧?”我依旧在喋喋不休,我看着他对着他笑,“你知道吗,我也很疼,我流了很多血是不是,我比你还疼一万倍。”
“星竹,对不起,对不起。”涣宇一边哭一边说,他努力的要靠近我,要抱我,我便尽最大努力的要挣脱他,“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孩子,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们僵持着,一个要抱一个不让抱,好像我们依旧还是之前千百次的玩笑一样,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我要去看孩子,我要看最后一眼,你若是有心就带我去看最后一眼,不然我死都不会安心。”我几乎是在威胁他,我狠狠的捏住他流血的手,“你看看你这里就知道我有多疼,我有多恨你了,你若是不带我去看孩子,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让你见到我。”
我再看看许微,她哭成泪人,和之前我跟爸爸相认的时候我拒绝见她是一样的。她依旧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只是我跟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我扶着点滴架,一步一步的去找我的孩子,他昨天还安静放心的待在妈妈的肚子里等待出生,今天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宝宝,妈妈这辈子都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