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由假山后的小径上晃过来四、五个年轻人,理着一色的板寸头,紧身T恤外随便就套着件夹克,脚下的运动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假冒的耐克。
这下雪的天气,他们这身打扮也不嫌冷,领头的年轻人粗壮的脖子上还吊着根金光闪烁的大链子,挽起衣袖的胳膊肌肉隆起,上边还刺龙画虎的,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之辈。
果然,见到这些人过来,正在空地上堆雪人的大人们停止了玩笑,纷纷避开他们走到一旁去,这些社会上的混混们,他们招惹不起,能躲还是尽量躲开为好。
几个混混一眼望见仍在空地上和小孩儿们互扔雪球的安然,过去一把将小屁孩儿们推到一边,围住了安然,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其中一个穿蓝色T恤的混混还伸手去摸安然被气得通红的脸蛋。
那雅运劲将手里的雪球捏得瓷实了,也没瞄准一甩手雪球仿佛流星闪电般飞了出去,正中蓝T恤的小腿弯,雪球立刻被撞得粉碎,蓝T恤则是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群小孩儿见有人突然跪到地上,开心地拍着手,唱道:“拜年喽,拜年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蓝T恤很快从雪地里爬起来,大叫道:“谁TM这么大胆,敢用石头打老子?”他指点着那一群唱歌的小屁孩,一个眼尖的混混提醒他:不是石头,是雪,是那个小妞用雪团打的。
“胡说!雪团打人能TM这么疼吗?还说是小妞儿打的,小妞儿能TM有这么大的力气吗?”蓝T恤仍旧固执地认为是小屁孩干的,小孩儿们被他的样子给吓到,哇地一声,一哄而散。
蓝T恤满嘴吐着脏话,那雅忍不住扬声道:“你妈生你养你容易吗?你在这儿一口一个她老人家的丢尽了你妈的脸!”
“哎哟喂,哪里来的漂亮小妹妹!跟仙女下凡似的!”蓝T恤寻声一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边往前凑一边贱兮兮地道,“这一张小嘴还喜欢说教,再说两句,哥哥听听?”
那雅待他接近到一定距离,便不容他再靠近,陡然探出手扣住他左手脉门,蓝T恤顿时就觉半身酸麻,嗷嗷乱叫起来。
那雅顺势将他那只胳膊扭到他背后再一推,同时松开手,蓝T恤向前疾冲,一个大马趴像死狗似的扑在雪地上,逗得旁观的众人一阵轰然大笑。
蓝T恤跳起来急眼了,没等站稳冲同伙嚷道:“愣着干什么,看戏吗?一起上啊!”
散开的小孩儿们没有跑远,三三两两地躲在远处偷偷向这边观望,围观的人们也停止议论暗暗为那雅担着心,这几个镇上的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欺男霸女都不知在派出所几进几出了。
那雅蹙了蹙眉,大过年的,她不想和一群流氓打什么架,可是瞅着眼下这情形,这些流氓不得到一点教训是不肯罢休的,她将安然推开到远离自己的安全距离,准备动手。
蓝T恤们欺负镇子上的居民为非作歹惯了,哪里会把一个外乡来的丫头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当中领头的,也就是脖子上吊一根栓狗链子一般粗的大金链子的年轻人就不这么看了,刚才那雅教训蓝T恤的两下简单不起眼的动作,他从中品出了那雅是经过高人传授,多年苦练的。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这个犹如冬日寒梅一般的丫头,越看心里越是喜欢,她与当年自己一见钟情的小饭馆老板的女儿阿雪不一样,阿雪是温柔娇弱型的姑娘,而这个丫头却柔中带刚极合他的胃口。
不用说也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就是杨雪在火车上向那雅她们叙述的故事当中,那个叫做海哥的黑道大哥,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廖文海。
就在海哥打量完那雅,又将目光扫向安然时,远处围观的人群后面传出一声惊呼,随即杨雪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跑到那雅身边用身体挡住她,低下头对廖文海道:“海哥,这两个是我大学的小学妹,来镇上玩儿的,今天她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她们向你道歉,请你看在我的份儿上,不要和她们计较!”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给的,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廖文海扭过头,不去看杨雪。
昨天,听说杨雪回来了,他破天荒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收拾了一遍,然后穿上在城里买的名牌衣衫,兴冲冲地跑到杨家的小饭馆,可是远远地看到杨雪,当年纠缠她的勇气不知怎地竟然一下子全溜光了。
今天他眼里的杨雪和当年比起来更加漂亮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透足着大城市姑娘的成熟和从容,他忽然感觉自惭形秽,意识到自己配不上杨雪了。
他回头找了镇上远离杨家的一间小酒馆,一头扎进去,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扒掉身上的名牌,换上这身混混的行头,还恶意地挂上一条大金链子。
“……”杨雪咬着唇,想了想说,那你说,怎样才肯放她们走?
廖文海斜着眼说,阿雪,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杨雪的脸蛋白了又红,花了点时间鼓足勇气,叫道:“廖文海,你怎么还是这样,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厌吗?你自己看一看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傻子看见你穿成这样都知道你是混黑道儿的,还有这个,你当自己是狼犬还是藏獒啊,挂这么粗的链子?”
女高音高亢的音色响彻在雪地的上空,四周一时间静寂得只有积雪被从树枝震落的簌簌声响,还有从假山上传来年轻男子清朗的笑声。
众人仰起头,就见假山上一个青年男子,黑色皮衣、脚蹬长靴,高大的身躯如猎豹般扑下来轻巧地落在雪地上。
他直起身形,一道冷冽的寒芒从茶色镜片后射出,而他坚毅的下颌、性感的双唇和高挺的鼻梁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个俊美无匹的超级美男。
廖文海在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心中直接就对他生出了敌意,想也不想一挥手,四个混混马上由不同方向向青年男子包抄过去,他们也从这个青年身上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不过倚仗着人多,也不废话,上去就动手。
青年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照着正面一人的小腿就是一脚,只听得一声人体骨骼断裂的脆响,这人很干脆地趴下了,然后一记侧踹将位于左边位置的蓝T恤踢飞,蓝T恤四肢大张贴到假山的基石上成了一幅难看的壁画。
而后,青年以左脚为轴一个旋身,右脚左右开弓,将右边与身后余下的两个人相继抽倒,他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迅捷无比,看似简单没有任何套路,但行之有效,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内就放到四个人,还没有动用双手。
小镇上的居民平时多多少少都被这帮混混们欺负过,这时见他们在一个外乡人的脚底下吃了瘪,几个年轻的男女纷纷喊起好来。
青年打完收功,向那雅走来,探手牵起她的手,放到性感的唇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以他那特有的奢华声线说道:“女孩子的手不是用来打架的!”
站在一旁的杨雪双手紧紧地抓住羽绒服的衣角,努力地使自己保持着正常状态。
“雷,雷铭?!”那雅抽回自己的手,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茶色眼镜后面的剑眉挑起,雷铭向身后虎视眈眈的廖文海指了指,道:“我若是不来这里,你是不是还想跟这个人打一架?你以为你打得过他?”
那雅的目光越过他向廖文海望了一望,他的个子不会很高,大约在一米七八左右,但是看起来相当的壮实彪悍,长相是属于刚毅型的。
目光移到他紧握的双手上,就见骨节粗大,拳锋都磨平了,可见此人擅长拳击之类的运动,那雅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没比过怎知打过打不过?
“别想了,这人在澳门的地下拳场打过黑拳,可能你的身手会比他好,可是斗狠你斗不过他,身为女孩子你的气力也没他大。”雷铭知道那雅不是好勇斗狠的,所以才敢说得这么直白。
她身怀国术,很大的可能是出于自我的防护和强健身体的需要,不然以她的天生丽质,身边没有护花使者,又缺少自卫能力,很容易就被心怀不轨之徒占了便宜去。
貌似他自己就是这心怀不轨之徒当中的一员哦!
“姓雷的,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澳门?”廖文海这会儿是既憋气又郁闷,心说,怎么哪儿哪的都能碰见这个男人?
许多年前,廖文海在镇上的体校里跟随一个老拳师学拳术,老拳师唯一正式收下的徒弟就是雷铭,其他的都只是学生而已,雷铭会比这些学生小上三到五岁,但是对老拳师所传拳术的领悟与功力都比他们高,三、四个少年对战他一个也讨不到好儿去,更别说是单打独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