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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化成灰都认得

李望一脸焦急地出自现在芒城北极点上方的运输舰上,这个庞然大物不断地轰鸣作业。“针孔计划”出自他手,他到这里来查看自然谁也不会怀疑。

此时的昂心情大好,连带着对待李望这个外来人的态度也并不严厉,“地面部队已经全面进入,拿下地面只是时间问题。方才地方控制中心似乎出现了大问题,现在外围的芒城中低纬度区域也可以突破进入了,只是尚且有些危险。郑重感谢你的妻子和女儿为蜂城所做的贡献。”

李望虽然没有心情和他唠嗑,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地面情况具体如何?”

“敌军正在向控制中心收缩”。

李望地心猛然一沉,果然,这娘俩太会惹事儿了,这下不能下去,只能向上了。更为关键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更大的危机可能正在临近。只是,必须赶在那之前救出老婆和女儿,“我请求借用针孔空气抽取管道进入芒城!”

“这......”

“胜利在望,就当是‘针孔计划’的回报!”李望连忙补充道。

昂稍一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李望迅速调用了一架战斗舰,带上了来时早早准备好的绳缆,走进了驾驶室。却看见驾驶员是李辉。“‘炮灰’?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这么叫,不吉利......”

“快回去!”

“是‘裁’告诉我的。”

“哼!他倒是有心了!”

李辉见老爸要赶自己回去,“我的驾驶技术不错,多个人多份力量!”

李望无奈地叹一口气,“行吧!出发!”

“好!这俩不省心的母女哎......”

李望看看他,你好意思说他们?

.............................

王泡泡运输舰确实是皮糙肉厚,但是行动速度并不太快,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948层,这一路上炮火连天,好几次都险些被轰了下去。若不是有几个副驾驶做参谋,恐怕也难以爬到这里。

密集的炮火不断鸿在舰体上,6只机械臂现在只剩下两只了。

还有最后一层,原本的950层被王泡泡进入时撞穿了,现在949层就是顶部。一旦上去,四周一览无遗,必定是要受到饱和轰炸的。

王泡泡抬头看了看天,原本黑洞洞的空气设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是撤掉了吗?那粘稠的岩浆正在不断弥合,失去了控制中心的帮助,受引力牵引的关系,一团团稠密的岩浆不时地从从天而降,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来吗?王泡泡暴喝一声,“真爱必胜!”驾驶着只剩下两只机械臂的改造运输舰腾身一跃,落到了949层的平台上。

窒息一般的安静。

“呜——”

“呜呜————”

“呜呜呜——————”......

漫天的炮火从四面八方飞来,如同一束回放的烟花。绝望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蔓延......就此结束了吗?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蘑菇云腾起,厚厚的运输舰防护甲破碎......

...................

尚在粘稠的岩浆层中挣扎的李望父子感受到了巨大震动,终于破开一道口子。李望牵起绳缆猛然从距离楼顶百米的高空中一跃而下......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穿过浓密的硝烟,坠落的岩浆腾起熊熊大火。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中,李望发现了一堆漆黑古怪的东西,破碎焦黑的金属肢体散落的满地都是,12个头颅紧紧靠在一起。联系彼此的是一根根熏黑的软管。

“‘炮哥’!‘炮弹’!你们受苦了!”李望的泪水像是决堤的大河般流下。

“你是怎样认出我们的?”微弱的声音传来。

李望将长流的鼻涕一把抹在了那张说话的脸上,“呜呜呜......你们化成灰我都认识!”

那一天,至少有9个不相干的脑袋里一直在回响着“真爱必胜!”这句话.......

............................

顺着绳缆返回芒城北极点上方战斗舰内众人迅速撤离了战场,回到了蜂城。前线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李望将一对脑袋交给‘德’处理之后,自己赶紧回到了‘监’的部门,接下来就轮到自己来操作了。不是他不想陪着老婆孩子,只是这时候要是出了差错,那就全都完蛋了。

李望回到监的部门后,立即告诉了他李萏在那座通天塔一般的控制中心的遭遇。

“‘不死之身’?‘半体解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不信你可以去‘德’的实验室查看!”

李望言之凿凿,不由得‘监’不信,他立即接通‘德’的通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即汇报大漩涡监测动向!包括近20天的的宏观数据和24小时内的详细动态数据!”

‘监’给部门的人员下达了命令,但是对于见机最早的李望还是询问了一番详情。“望,看来芒城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你的夫人王泡泡击杀的那个管理者有说过什么吗?”

李望回想了女儿回程中告诉他的细节,“他有说‘你们毁坏了我们的食物’”

“食物?”监的脸顿时煞白,“立即通知前线指挥官‘昂’,停止进攻,立即返航!停止攻击,立即返航!”

李望问道,“发生了什么?”

不等监回答,一名工作人员已经跑来报告,“检测到芒城运行轨迹:近一月来尾随蜂城;围绕大漩涡公转周期430年”。

李望暗道一声,难怪几乎察觉不到芒城和那个大漩涡只间的关联。如此看来,那个拥有“不死之身”的管理者应该是巨大漩涡中的文明派来的,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奴役?不,是食物!李望看了看监的脸色,同样无比恐惧。那个巨大漩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文明?但是无论如何蜂城都不可能是其对手。眼下只有逃亡一途可以走了。

“望,我需要你的知识!”监并没有征求李望的意见,而是直接告知他。

李望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眼下保命最为重要,何况,这样的情形并没有超出计划,“没问题,我想我能找出安全进入战区并且逃离的办法!”

“望,有人找你,在外面等候!”一个同事告诉李望。

“找我?”李望一头雾水,这时候找他做什么。

片刻后,李望见到了来人,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来人正是沈茹,这个李望曾经的初恋情人,“‘望哥’,你见到今朝了吗?”

李望犹豫了许久,还是坦诚说道,“没见到”。

“可你已经把泡泡和李萏救出来了啊?”

“我.....我确实没有见到。”

“李望!你不能抛下我和今朝!”

李望长叹一口气,“沈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结婚快二十年了。我有自己的家庭,我爱他们,我不能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那我儿子呢?他可是为了你女儿去拼命,你的良心呢?”

李望愣住了,“我......我不知道他在战场......我以为只有李萏......”

“李望!你女儿有情有义,我儿子就没有吗?”

李望万万没想到沈今朝这小子居然也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冲动的年轻人应该只有李萏一个,“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和昂联系,让他想办法把今朝接出来。如果不行我就自己去跑一趟。”

“望,你不能擅自离开”,突兀的一句插了进来。

李望回头看到了监,正想说点什么。可是却被监制止了。

“望,这是命令,不是协商。你的知识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我们不能让你现在去冒险”,说着,两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将李望强行带走。

现场只剩下一脸绝望的沈茹,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李望,你还我儿子!”

“李望,你把我儿子带回来!”

‘李望,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

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李望被镣铐铐了起来,他有些无奈,但监总算还是为他联系了昂,交代了他需要的帮助。昂的部队正在紧急撤离当中。

李望对这种待遇并不意外,将自己的命运与这个气泡城捆绑在一起才能够执行自己的后续计划。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片区域对监说道,“我们可以从这个阿尔泰山山脉西北侧进入,往南有一条并不连续的山脉:西北-东南走向的天山山脉北段。那里曾经有两处发生过火山爆发,并且现在进入休眠期,因此可以判定那里曾经存在两个大型气泡城文明,有可能毁灭,也有可能已经是和平地带。这两座火山位于北天山山脉东部末梢和中部。稍往南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天山山脉南段,东西两端都曾有火山爆发的事情发生,判定结果和北端相似。但是这两条山脉中的火山都处于长期休眠状态,本身不会对我们造成危害,因此可以平安通过。但是不排除这两条山脉之下存在超级文明,甚至是下地幔文明。所以风险确实有一些,但是比起身后紧追不舍的恐怖存在,隐性的威胁我认为值得尝试冒险。否则,就只能被后面紧追而来的文明毁灭。”

“你的分析有道理,可是我在你的屏幕上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我的知识,我们的命运不是已经连在一起了吗?”

监看了看李望,“是的,我们现在命运与共。那再往西呢?”

“再往西就是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交界处,有着成片的活火山,还有战区。进入只能死路一条!”

监有些犹豫,“再往南呢?”

“再向南是昆仑山脉,有巨型活火山,我想危险程度也不低”,见他仍在犹豫,李望接着说道,“其实不断向战区靠近的过程也是一个检验追击者成色的过程,如果真的穷追不舍进入战区,他们也难幸免;如果半途放弃,我们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熟悉情况的存在为你们指引。”

监终于下定决心,“望,但愿我们都能活下来。”

......

18个小时过去了,加速前进的蜂城已经越过了阿尔泰山山脉,昂的舰队已经大部分完成返航。李望不知道沈今朝是否已经回归,但是眼下的芒城再度从屏幕上消失不见,难以侦测到。巨大的恐慌压在每一个蜂城人的心头。甚至是王泡泡和李萏在这18个小时内完成了身体的重新机械改造,连带着9个隶属于0235小队的成员也换上了新的机械身躯,为的就是万一遇到最紧急的情况,至少还能参战。

李望在这18个小时内也没有合眼了,虽说现在的身体对于睡眠的需要越来越少,但是李望还真就是个不喜欢点灯熬油的人,懒是他家祖传的特性,反正能躺着就不站着,甚至是如果没有人来解开他的镣铐,他都懒得自己去解开。加上之前一路奔波劳累,李望确实有些熬不住了。

那个巨大的漩涡果然还是尾随而来。李望的屏幕上可没有什么标记,他只是在心里估算着距离。

蜂城已经越过了北天山山脉,李望立时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个气泡城,而是因为他知道在天山山脉南北两段只间还有一座巨大的休眠火山!李望是地质专业出身,全国660座火山中只有5座活火山,其中之一便在塔克拉玛干南边,另外四座全在台湾岛上。现在看来,大型的死火山潜藏着未知的恐怖,这是一次冒死的试探,因为李望曾在塔克拉玛干地幔热能电站工作,周边环境自然是探访了个遍。对于天山山脉南北两段中间的这个巨大死火山,让他一直感到莫名恐惧,因为他在地面生活的短短不到40年中,不止一次地震和这里直接相关。

“全速冲过去!”李望攥紧了拳头。

监察觉到李望的恐惧,“全速前进,全功率开启防护外层。”

“不够!动用空气反推系统!”李望坚定地说道。

监地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我需要一个解释!”

“活着就是解释!”李望一反常态地强硬回答道。

监迅速联系了昂,“启用从芒城带回来的压缩空气!请立即执行!”

坐在座位上的李望和其他人一样明显感受到了想要后仰的力量,昂果然采用了李望的措施。

这时候,李望忽然猛地一阵前倾,他急忙看向监,“怎么停了下来?”

监的脸色极为难看,“我们被来自地幔深处的引力捕捉到了!”随即,他立刻下令,“启动气泡城内压缩空气!”

片刻后,李望的身体渐渐坐直了。

监的脸上写满了愤恨,他看向李望,“你骗了我们!”

李望淡淡说道,“不,这才是我们活下去地希望!”

监不再理会他,继续下令道,“启动气泡城本城空气排出系统,补充动力!”

不多时,李望只觉得和其他人一样,需要张大嘴巴才能进行呼吸。他盯着自己的数据面板看了看,0.8024,蜂城内气压小了五分之一,不过好在终于摆脱了追兵。

半个小时后,监走到李望的面前,神色复杂,“大漩涡消失了......”

李望点点头,呼吸极为困难,因为此时的气压只有0.4243了,换言之,蜂城损失差不多五分之三。李望只能张大嘴巴深呼吸才能透过气来,“我.....我知道!”

“望,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过......过奖了,不过是为了活着!”李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道,“能不能把我老婆叫来......”

......

王泡泡在李望办公的地方徘徊了许久,终于来人将她领了进去。看到李望被镣铐拴在座椅上,王泡泡身上的引擎顿时剧烈地运转起来,“给我个解释!”

李望没让她发飙,“快......快给我......”

王泡泡瞪了一眼自家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上次你说快给我还是20年前吧?”

李望差点翻了白眼,呼吸更加急促起来。

王泡泡见他是真难受,抛给他一个特制的呼吸器。

李望猛地盖到嘴上,终于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还......还是自家老婆......体贴!”

王泡泡冷哼一声,“难道还有别家女人体贴你?”

活过来的李望顿时有了精神,老张他们几个都有吗?

“哼!要不是你一直泡在这地方,早就拿到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泡泡果然是个善良的女人!”李望的求生欲极强,连忙夸赞道。

监走了过来,看了看李望,又看向王泡泡,“你的丈夫是个让人尊敬的人!”

王泡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还用你说?”

监并不生气,摇了摇头,上前解开了李望的镣铐,“望,你能找到空气和水吗?”

李望淡淡一笑,“当然!”

“刚才我已经和其他五名议长通话,我们希望尽快得到补充,越快越好!”

李望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我也是,我们想家了!”

到了这时候,王泡泡终于明白了李望做了一件什么事情了......那是一件一年多前做过的承诺:回家!

“呜呜呜......啊哈哈哈哈.......”王泡泡泪奔着扑倒在李望的怀中。

李望也是开心至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谁?告,诉,他,们,我是谁?”

“望?”

“望?”

“望!”

“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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