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今年39岁了，2021年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对象是同级工程与材料系的王泡泡。
听听这名字：王泡泡！上大学那会儿的王泡泡属于候补班花级别的小美女，在雪花般的情书里，这个王泡泡唯独被李望的那封打动。当事人依稀记得上面写了些“我想和你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请原谅我冒昧踏入你岁月的长河”“你是这世间的极尽绚烂，三生有幸回眸一眼”“我是学地质的，你就是我的司南”......
想起这些骗了自己二十年的句子，王泡泡一阵烦躁，老娘这么睿智果敢，当初怎么就轻易相信了这个家伙呢？究竟是哪一句话打动了我？因为他是学地质的，所以就有可能满世界跑，还带着我跑？我怎么这么愚蠢，不！一定是这家伙太过阴险狡诈！不过，回想起当初读大学那会儿，他休学半年专门带着我四处旅游，倒也算不错。不过在三峡大坝他那句“长江啊长江，你可记得，我这久违的情郎？”呸！恶心！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句诗这么差劲呢？
王泡泡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李望，顿时怒火中烧，猛然踹了过去。
“砰！”李望一脸惊慌地从地上爬起，眼中带着惊恐和茫然，再看看站在床边早已收拾完毕的老婆。起床气这种东西不是没有的，不过得分人。“发生了什么？”
“俩小的都在楼下等着了，你还在睡觉！”王泡泡冲着李望吼道。
“哦？炮弹炮灰这么早？”李望问道。
王泡泡一听“炮弹”“炮灰”，即将熄灭的怒火顿时又冒了出来，李望这个当爹的取名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双胞胎，哥哥叫李辉，妹妹叫李萏。可是高一的一次家长会，王泡泡在家长会上揍了这俩小的，至于原因，李萏这丫头之前揍了别家孩子，李辉帮了手。班主任和家长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威武的女家长，互相通报了姓名，留了联系方式，还各自又揍了自家孩子。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家长们互相体谅，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谁料想王泡泡这名字流传到了学生口中，变成了“王大炮”，李辉李萏二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炮灰”“炮弹”。
李望见老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要发火，赶紧上前安抚，“别生气，炮哥，淡定，淡定！”
王泡泡懒得理会他怎么称呼自己，都老夫老妻了，李望也被冠以“李贱”“李懒”等等绰号。此时只需再给他一个眼神，他就能懂得起，王泡泡径直带着两个孩子下楼上车等他去了。
被人催促，李望的动作也利索了许多，半个小时就解决了起床洗漱吃早餐的问题，心中有了点小小的成就感，嗯，自觉效率蛮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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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磨磨蹭蹭来到一楼停车的地方，三人早已坐在了车里：王泡泡自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儿子女儿坐在后排，这也算传统了。王泡泡正在教训李辉，“你又不是葛老的儿子！学什么‘葛氏躺’？”李辉嘟囔着振振有词，“我亲爹不也经常这样么，怎么只管我？”李望眉头一皱，顿时挺直了腰板儿，“胡说什么呢？”
李望可不是喜欢发飙的老爹，随口一句后就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开车出了车库。
哦，忘了交代一句，这房子是单位分的，一套小别墅，现在是2040年，房价不像2020年那会儿死贵死贵的，况且这里的地价到现在也不贵。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塔克沙漠，李望一家自然不是因为这里山清水秀才来住到这里的，而是因为工作。地质学在2017年那会儿可算不上热门专业，李望这样的本科毕业生毕业后的2021年全球出现了严重的能源危机，这事挺复杂，有得谈。简而言之大概就是：那些年环保组织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很强势的组织，全球许多国家参加气候峰会、环保论坛、节能减排、清洁能源等等等等活动。结论就是：能不烧煤就别烧！能不用油就别用！
可是呢，2019年M疫情闹了许久都不消停，各国高估了清洁能源产能，低估了经济恢复能源用度，很快能源储备见底。猛然间，各国发现，不烧煤是不行的，不用石油也是不行的！更为严重的是这两样还撑不了多久！
本着能源安全就是国家安全的原则，开源节流的工作自然要提早开始。可是，就算把山西地下挖空了，煤也撑不了多久，更不用说差点沦为贫油国的现实条件了。第一工业大国啊，她10多亿人口，什么资源摊上这个数字，都会变得异常紧缺。
这跟李望被派遣到这么个不毛之地来有密切关系，开源嘛！不是因为这里产石油，而是因为这里海拔只有300多米，最高也不过1500多米，地热资源！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热资源，而是因为这里无人居住，之前被探测出平缓匀速流动的岩浆流，这样的绝佳条件可以加以改造和利用，利用热能发电。20年过去了，耐高温材料经过了三次更新换代，塔克地幔热能电站已经成功运行了15年，每年产生的电能可以充分满足全国用电，而且对外向东南亚和南亚一些国家地区输送电能。
李望停下车，看着五公里外那依旧醒目的塔克地幔热能电站的建筑群，一番唏嘘几多自豪，“我把我的青春都交给了你啊！无怨无悔！”
王泡泡侧过头来，“交给了谁？”
李望白了她一眼，“国家！”
“你这么懒，我还以为你是抱着蹭国企饭的念头来的呢”
“怎么说话呢？开头那几年，我每天跑断腿你没见着？再过三年，不，两年，信不信民用电全免费！咱们家多久没人来查电表了？”
“别贫了，这次省亲回来，记得交水费！”
李望忍不住又回了一句，“还不是你每天洗澡要半小时，这可是塔克沙漠，水那么金贵！”
“李贱你混蛋！你也知道这是沙漠，每天风沙这么大，老娘出一次门要吃半斤沙子！”
李望回头看了看坐在后排若无其事的两个儿子，转过头，轻咳一声，“咳咳！洗得好，徐娘半老，那个啥......咳咳，回来就去交水费......哦，准备出发，都系好安全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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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塔克沙漠到武川省旷远市，沿着旷塔北线开车用不了多久时间。毕竟，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无需顾忌超速问题，现在道路情况良好。
坐在后排的李辉早就忘了先前的训诫，回归了最舒服的坐姿，有些百无聊赖，对着在一旁端坐着的晚出生半小时的双胞胎妹妹，叹道，“哎！我都半年没出沙漠了，绿水青山啊！”
李萏“再过半年就高考了，炮灰你还惦记着玩儿呢？”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你就是早出生了半小时而已，况且，你看你哪里有点哥哥的样子？”
“半小时而已？你这半小时把咱妈憋得多难受你知道吗？手伸出来，哥给你长点记性！”
“滚！”
李辉坐直了身子，“嘿，反了你了！”
前排突然传来李望懒懒的声音，“你们的妈在睡觉”。
要是李望自己在睡觉，这俩孩子谁也不会理会他的，可是母亲大人的威严让二人不得不顾及。
李辉躺回了原来的姿势，压低了声音，“那你说，你心目中的哥哥应该是什么样的，我看看和我像不像？”
“嘁！”
“说说嘛！说不定我可以借鉴借鉴？”
李萏懒得理他,。
“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吗？‘沈面瓜’那样的？”
“你想死吗？”
“哎哟哟哟疼疼疼！”李辉一巴掌拍开掐住自己大腿的李萏魔爪。
前面悠悠传来老爹李望的声音，“唔，沈今朝么？”
李萏眉头一皱，她最受不了老爹这阴恻恻的狡猾模样，他居然能说出沈今朝这个名字！看他在后视镜中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是猜出了些什么。
李望心中也是一阵感叹，女儿都会思春了啊......
李萏一翻白眼，瞪了瞪李辉，猛然开口“李辉有女朋友了！”
卧槽！李辉登时蹦了起来，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座位上，“胡说！”
三人都没有发现正靠在副驾驶上老妈王泡泡眉头一颤一颤的。
李望觉得有必要对孩子们进行一些必要的青春期教育了，“你们俩听好了。懂得欣赏别人是不错的，但你们现在谈的恋爱都没好结果的。想想看，半年后就有缘无份了，别费劲了，考个好大学吧！”
李萏觉得有必要争辩一下，“那你呢？你可不像会老老实实读书的样子！”
李望笑了，“这话说得......你爹我随随便便学一学，就考上了不错的大学。高中嘛！也曾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是她们啊......”卧槽，好险！李望的右眼余光瞥见王泡泡眉头深皱眼皮直跳，赶紧口风一转，“她们都不解风情，我的内涵只有你娘懂得欣赏！”
后排的李辉从这话中听出了强烈的求生欲，赶紧观察了一番后视镜，果然！老妈是醒着的，“嗯！我觉得老爹说得对！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我坚信，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才是成为像老妈一样了不起的人的唯一正确道路！李萏，别跟我说话了，我要静静回想昨晚背的知识点！”
李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家里这两个男人太不靠谱了，老妈醒了都不带提醒的，真要了命了，“嗯，是啊！我也要复习回顾一下了，上次期末考试居然掉到了第三名，值得反思！”
李辉看着妹妹，肯定道，“确实要反思了，你哥我考了第二名，刚好比你高一个名次，但这不足以体现哥哥的榜样作用......”
王泡泡双眼紧闭，问道，“谁是第一名？”
李望瞄了一眼后排俩孩子，“沈今朝？”
女儿的脸红了，儿子的眼白了。李望再看看自己老婆，明明憋不住了，可偏偏把这教育子女的任务交给自己，真麻烦......可是以前每次家长会不都是你这当妈的去的么？李望摇摇头，对着后视镜跟后排的俩孩子讲到，“你俩别闹了，那个沈今朝他老家不也是旷远的么？这次回家顺带见见”。
李辉猛地瞅了一眼李萏，做了个“见家长”的口型，两孩子顿时在后排打得不可开交。李望瞅了瞅，倒也没啥，不就是扯头发插鼻孔吗......打打更亲近......
不了李望一回头正看见王泡泡眼睛瞪得老大，心中暗叫一声卧槽，这又咋了？每次这么一瞪死鱼眼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不由得干咽了一口。
“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李望很不愿意解释，按他的性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心里却想着孩子的青春期教育是需要正确引导的，堵不如疏这个道理王泡泡是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按照她的想法肯定是正面刚，狠揍一顿那个叫沈今朝的臭小子，色胆包天啊！李望慢悠悠回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泡泡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见！”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还不是见面？”
王泡泡吼道，“见一次打一次！居然勾引我家姑娘了！”
李望无赖地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是那小子勾引咱姑娘的？”
王泡泡咬牙切齿道，“李狗！就没见过你这样说自家女儿的！”
李望赶紧摆摆手，“得得得，我说啥了？也未必是咱家‘炮弹’勾引人家的，说不定是两情相悦呢？”
“李望，你混蛋！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就这么纵容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生个更小的吗？”
王泡泡一巴掌糊向李望脸上，这可是在开车啊，辛亏李望躲闪及时，这一招“缩头乌龟”练得炉火纯青。
后排俩孩子早就消停了。李萏见老妈发飙，轻声道，“我其实没有想那么远.......”
看来这事不商量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是不行的了，李望停下车来，看着不省心的老婆孩子：一个气鼓鼓，一个羞答答，一个看热闹......
“‘炮灰’‘炮弹’，去把后备箱的露营装备拖出来，咱们在这里吃顿午餐吧！”
两孩子没有反对，不多时便布置好了，一家四口在这广塔线的路旁坐了下来。蓝天白云绿草地，李望的心境也开阔了许多。
“孩儿他娘啊，高中阶段的恋情是多么单纯又珍贵，我想你我作为过来人都明白。‘炮弹’这事儿确实需要引导”
“那你说怎么引导？”
李望顿了一下，“还是得见上一面，别一竿子打死。咱们是开明父母，别人家的孩子也未必可恶，你说对吧？”
“李萏都掉到第三名了，这事显然和那个姓沈的有关，小小年纪谈情说爱这是要造反呢？”
李辉瞥了一眼妹妹，小声道，“妈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萏狠狠瞪他一眼，李望也看着自家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想揍他一顿。
王泡泡道，“见面不是不可以，我得在场”。
“成！”李望一口答应。心中却想着这都2039年了，孩子得青春期教育还是这么落后，不禁嘀咕起来，“孩子的青春期教育都没个正式教材，教育部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李辉闻言，“爸，你们那时候也没有？”
“没有！”
李辉更来了兴致，“这么多年都没有？那你怎么逐渐走向成熟的？”
李望一咂嘴，“有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
李辉撇撇嘴，“谁还不是自己摸索呢？”
李望“呵”一声，“书面教材没有，可是我们那时候有外国老师啊！”
“啊？这么厉害吗？现在怎么反而没了？那老师是谁？还活着吗？”
李望呵呵一笑，凑近儿子李辉，小声道，“当然，永远活在我们那一代人的记忆中，‘苍老师’和‘小泽’等等等等，不信你问你妈去，她也知道......”
李辉来了兴致，“妈，你听说过‘苍老师’和‘小泽’老师吗？跟我介绍介绍，教育妹妹，兄长有责！”
“啪！”这一巴掌在李辉脸上糊得结结实实。
李望正要开怀大笑，猛然间一股劲风陡然袭来，“啪！”这一巴掌响彻了辽阔得草原......
父子俩彼此翻了个白眼，反正都觉得对方不是好东西，懒得再说什么了。
李萏见气氛尴尬，作为当事人，自己的暗恋被家里人得知已经很尴尬了，更可况被所有人津津乐道，还摆上家庭会议来谈。若是脸皮薄一点的肯定羞愤自尽了，奈何自家这情况实在复杂，就没个脸面的说法：当哥的跟当爸的称兄道弟了，当爸的被打一巴掌若无其事得吃饭......
李萏想着缓解一番尴尬，他们不尴尬，关键是自己太尴尬。开口问道，“爸，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上班的地方参观参观。不是说塔克地幔热能电站是人类第二伟大建筑吗？”
李望笑笑，“下次吧！”
“又是下次！‘炮灰’都去过三次了，你偏心！”
李辉瞥了一眼李萏，“第一次去确实很震撼，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后就没什么了”
难得有机会跟孩子好好说说话，李望摇了摇头道，“其实，塔克地幔热能电站确实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工程。这一点毫不含糊，全世界独此一家。你们要知道，‘华夏制造’也好，‘华夏创造’也罢，无论哪一样都离不开庞大的能源消耗。况且，我国人口总数差不多占世界的五分之一，现在人口总数位居世界第二。16亿人口的生产劳动需要依靠庞大的能源供应。早在二十年前使用清洁能源的呼声甚嚣尘上，可实际上对煤炭石油的使用仍然是主流，火力发电真正走向没落实在2030年前后，距今不到10年。可在那之前，咱们国家对能源的使用一直相当紧张。说到这事,j就绕不开巴黎气候协定。怎么说呢......一方面，维护人类生存环境确实各国都有责任；另一方面，许多发达国家找这么个由头，无非是想堵死发展华夏家前进的道路。你们要明白，这不公平，这是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和地区的压制与剥削。每个人每个国家都该享有平等的发展权，可是当初那7个提案一个比一个黑，卯足劲要坑死发展华夏家。那时候丁先生代表华夏去参加了会议，那帮洋鬼子还真当咱们好骗呢！”
王泡泡打断他，“扯远了，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吧！”
李望呵呵一笑，“不远不远，你要知道，咱们国家在政策上的持续性是很多两党制和多党制国家无法比拟的。所以后来发展清洁能源的事一直在推进。可是可控核聚变的技术进展缓慢，倒不是说落后了，而是各国基本延续了苏联的设备和思路，但是进展都不大，要实现应用实在太难了。”
李辉问道，“所以就有了塔克这个项目？”
李望沉思了一番，“这个嘛......具体的直接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你去过三次了，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望呵呵一笑，“可别小瞧了这个项目，你是不是觉得技术很落后？”
李辉点点头。
李望解释道，“你要知道，很多简单的技术与工具传承千百年也不会过时。就说塔克地幔热能电站这个项目，最基本的原理就是蒸汽机的原理，只是把用于加热的煤炭换成了流动的岩浆。嗯，保温隔热材料用得也要多一些。但是你想啊，雨伞用了几千年形状有变化吗？不要总觉得精密电子科技才算是高科技，电子技术确实可以让项目产品都变得酷炫。可是，越是底层的逻辑和原理都越简单，这才是真理。”
李望实在不想打消女儿李萏好奇心，有讲道，“你爸我工作的这个地方呢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的。比如说，‘塔克’这个名字用汉语说就是‘地下有座城’”
女儿李萏果然来了兴致，“挖到了吗？什么样的城池？楼兰古国吗？”
李望呵呵一笑，“啥都没挖到，全是沙子”
“嘁！”
李望又笑道，“城是没挖到，不过确实出土了一点古物，闹不清是什么时代的东西”
李萏一脸渴望，“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李望呵呵一笑，“老子学地质的，结果就看了一眼，那帮考古的就摸走了......”
李萏似乎接受了现实，父亲一直都是这么无能又无为......
李望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哦，那啥，不是说蒸汽机发电要烧水吗？那水是天山引来的冰川融水。”
李辉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似的，咱家吃的水不也是那来的吗？见自己的妹妹有些失望，有些不忍，补充道，“我去过三次，确实很壮观。毕竟全球只此一处......”
李望赶紧接过话头，“是的，要说集中力量办大事这种情形，咱们国家比谁都强。这电站建设施工前前后后投资了起码10万亿。当然，这可不只是钱的事，当初筹建方案刚刚提出来那会儿，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有人说要建到东海去，且不说那代价太大，施工难度更不用说了，简直是在赌国运，偏偏有一帮人支持，说是取水方便。当时老子就喷了他一脸，‘技术难度无可估量，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隔三岔五震一震，东海龙王都搬家了’；后来有人提议在武川盆地建一个，各种条件都还不错，地质结构稳定，水源丰富，距离成都等地很近，适合发展需要’，你爸我又喷了他一脸，武川水电资源已经比较丰富了，能不能给北方缺水地带留条活路；再后来就是现在的选址了，塔克，你爸我也被人喷了，什么西北地区水资源本来就严重匮乏，什么远离东部发达地区......你爸我跟他们娓娓道来，这项目本身是有风险的，若是哪一天地下的岩浆突然冒了出来，武川这个大碗可就要被灌了......总而言之，当时闹得大家都很不开心。”
李萏问道，“那后来呢？”
李望嘿嘿一笑，“后来？看到结果了吗?”
“你有这么大能量能搞定这事？”
面对女儿的质疑，李望还是坦诚交代，“上面带来了一句话，‘西部大开发’！”
“这就一锤定音了？”
李望颔首，“嗯！不过还得加上你老爸我的不懈努力啊”
“嘁”
李望摇摇头，事情当然远比这说法复杂的得多，事实上在东海建造电站当时受到了广泛的支持。一个朋友告诉他，施工确实有难度，但是如果时间来得及应该可以攻克技术难题。当然，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地质结构太不稳定，即便建成也很难真正运用到实际生产。但是利用冷凝岩浆填海造陆，完全可以搞出个钓鱼岛大小的陆地来，届时卡在钓鱼岛背面，济州岛南面，关岛西面，背靠大陆，简直太过美好。要知道那时候美帝掌控着海上霸权，每前进一步都有助于突破封锁。不过，技术问题没有解决，国家有了“一带一路”的计划，另辟蹊径，也就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了。至此，第二次“西部大开发”将这个能源心脏安放到了塔克沙漠。
一阵出神，李望对着女儿笑了笑，“知道这电站的设计师是谁吗？”
“你？”
“呵呵，那倒不是，我一个搞地质研究的哪会那个？当初一些人打算刨出个坑来就在上面建电站，简直异想天开。不过谁也没当回事，后来请来了很多设计师参与，拿出的设计图纸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可惜啊，都不顶用！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吗？真理是很质朴的东西，没有半点花样。所以呢，后来吵来吵去的时候，一个民工说了句‘曲水流觞’，当时大家都愣住了：一是惊讶于一个农民居然懂得这么文艺范儿的成语；二十这办法确实比那些个花活更管用。你不知道，地幔岩浆因为压力问题，一旦喷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能只是简单刨个坑就算完事儿，必须合理疏导。第二，因为发电过程中烧水，所以必须避免岩浆冷凝，但是冷凝这一过程在热能转换中不可避免，所以必须为发电机组轮换和清理留出足够时间和空间。第三，冷凝后的岩石碎块可以取用造型，再用作建筑材料，但是其中放射性物质过高的或者不合格的会被放归地幔层溶解。”
李萏有些吃惊，“整个电厂的建筑都是用冷凝岩浆造的？”
李望颇有些自豪道，“整座城都是！”
李萏忽然想到，“可是现在的塔克城和电站都不像一条弯曲的蛇啊？”
李望又笑道，“当初确实有点像，不过嘛......后来发现地幔的压力实在不稳定，所有人都很担心这么个电厂就此废掉。说来也巧，工程部几个同事下班吃饭，遇见了一个新疆小哥，撸了几十串儿就把这问题解决了。”
“为什么呢？”
“哈哈哈哈！工程部的那帮家伙运气真好，白捡来了这么个方案。一群人盯着卖串儿小哥，看得人家小伙儿心里发毛。这个方案就是：一个坑不行，那就多刨几个；一条沟不行，那就多挖几条。”
“就这？”
李望点点头，“就这！地幔层在一片区域的压力相对稳定，就少有火山爆发的事情发生。但即使是相对稳定，也会出现局部不稳定的情况，要知道，岩浆比起空气和水来说，压力的传导是比较滞后的。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通过勘测赢得处理时间，坏处是处理难度并没有降低。但是通过开口布点可以有效控制。你想象一下，一个鼓起来的气球扎一针会怎样？”
“砰！”
“对了，但是多扎几下呢？”
“砰砰砰！”
李望翻了个白眼，“是我说错了。这么讲吧！一个只有一个小孔的气球使劲儿吹可能会爆，但是一个有很多孔的气球就难以吹爆了。所以，这个项目可以有更多后续工程，可以发更多电，但是建设难度却会越来越低，项目安全会越来有保障。”
“哦，所以现在的电站就是一根串儿？对吧？”
李望看着自己女儿，浑身上下透了一股她娘的粗鲁气息，“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问题。好了，‘炮弹’‘炮灰’吃好了吗？”
李萏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差不多了，半饱！”
“得嘞！那就继续上路，回来后再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李辉虽懒，但是收拾东西的家务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见李萏没多高兴致，“你还是应该去看看的，你见过2000多米高的巢屋群落吗？嘿嘿，你要是去看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