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在读,十六七岁的少年和少女,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不懂得!
这是家长和老师给出的标准答案,而且不容他们有任何的反驳。
这是一种从多方面考虑的政治正确,里面有对感情冲动的劝诫,责任担当的正视,以及人生规划的指引。
总之,家长和老师说的话,还能是害你吗?
这大概是这个年纪遇到这种问题,最常听到解释。
可是豆蔻花开,年少轻狂的年纪,最是感情充沛,热血冲动。
即便不能大胆去爱,在心底又有谁能克制住自己懵懂初开的情愫呢?
早恋的甜蜜和酸楚,从来就没有一刻离开过校园,写满了每个人青春的回忆里。
……
高二三班的那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名叫乔鸢。
身高不到一米五,体重不足八十斤,生的娇小玲珑,俏皮可爱。说话声音细弱清脆,宛若嘤嘤鸟啼,阳光欢快。
在这一群普遍不会打扮自己,衣着朴素统一的高中女生里,像乔鸢这样一个天真烂漫,好像一个软萌小动物一般的女生,无论男生女生都会将她当做班宠,备受喜爱。
其实乔鸢也知道,班里的有很多男生喜欢着自己,但她却从没有收到过任何男生的表白。
原因一个是同班女生对自己的照顾,另一个则是男生们开玩笑说‘三年起步’的刑期太高,担心自己遭受不住,因此迟迟没有禽兽敢对自己下手。
不管这些是不是玩笑话,但至少说明了一点。在他们这个年纪,告白真的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面对周围人眼光和议论的勇气,面对家长老师的警告和惩罚的勇气,面对拒绝和失败的勇气。
无数脆弱的面皮下面,掩藏着数不清的青春遗憾。
乔鸢非常的懊恼,可能娇小的身体里,胆子长得也不大,让她迟迟没有对自己喜欢的男生表达出自己的心迹。
况且她也从没有想过,那个刻意隐藏了一年,备受全校诟病的男生,居然有一天会被人从泥土中翻出,夺走那一丝曾经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光芒。
她一直以为,自己还可以再等等的。
乔鸢回头看了看教室最后排靠窗的座位,阳光里的少年单手撑着脸颊面向窗外,吃着某种青紫色的奇怪水果,一副平静安宁的模样。
心神悸动下,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这个男生时的情景。
……
初二的时候。
乔鸢还是一个其貌不扬,胆小怯懦的女生。那时的她也留着长长的刘海,盖住了自己黯淡无光的眼神。
对待一切都是那么地小心翼翼,即便遭遇嘲笑和欺辱也只是逆来顺受,从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反驳。
那是一段对她来说极为黑暗的经历,因为娇小瘦弱的身材,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欺负。因为父母为家庭矛盾的争吵,得不到温暖和安宁。让她一度质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怨恨,在漆黑的夜色中站在了河道湍流的大桥上,准备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她人生中的第一道光,出现了。
因为是夏汛季节,河里的水流很急,在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漆黑的河水闪烁着潾潾地反光,发出哗哗地响声。
乔鸢坐在桥头上,痛苦的眼神中满是惧怕,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先她一步融入了奔流的河水中。
“没什么好怕的,只闭着眼睛要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加油,乔鸢!”
柔弱地打气声从口中发出,乔鸢握紧了双拳,喊出了记忆中声音最大的一句话。
可就当她犹犹豫豫地下定决心,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和戏谑的笑声。
“喵——”
“噗嗤!”
精神紧绷的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间险些真的掉下了大桥,好在及时抱住了旁边的桥墩立柱。
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猫和一位陌生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两人间的距离触手可及。
乔鸢警惕的往旁边靠了靠,不安的问道:“你,你是谁?”
少年笑了笑道:“吃瓜群众。”
白猫也附和的叫了一声:“喵!”
乔鸢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大晚上的来看人跳河。
“骗人,你是准备救我的吧?”
乔鸢又不傻,看得出少年是在调侃自己。
少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也像她那样坐在了桥头上,戏谑地笑道:“嗯,看来不糊涂啊,我还以为跳河自杀的都是傻子呢。”
乔鸢怒了,人之将死带来的勇气,第一次让她直面别人的质疑,用能发出地最大声音说道:“要你管,你知道些什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困顿在自己情绪中的乔鸢,显然不想听不知情的人的劝解。
但少年闻言笑了笑,还真就说了一句让她愣住的话:“被人欺负很生气吗?”
乔鸢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少年重复了一遍:“我说被人欺负会很生气吗?”
乔鸢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很生气了。你怎么知道……”
少年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会生气么,真好啊,搞得我也想被人欺负了。”
“诶?!”
乔鸢这次真的呆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还有人想要被人欺负,想要让自己生气的?这少年怕不是什么变态吧!
少年回过头来认真审视着乔鸢,还念念有词地说道。
“嗯嗯,刘海盖住额头,最好是遮住眼睛,这样看起来就很内向阴沉的样子。含胸低头,行动胆怯柔缓,说话声音再小一点。妙啊!这个形象我看了到都想欺负一下。”
“讷,你——”
乔鸢闻言气的险些没背过气去,这么评价别人,你礼貌吗?
少年见她一副看到变态神情病的表情,尴尬地哈哈一笑道:“抱歉抱歉,只是想向你学习一下,该怎么做一个不敢面对同学欺负,却有胆量选择死亡的鼻涕虫。”
乔鸢怒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少年的话句句扎心,即便是她这软弱的性子,也忍不住站起来,想要大吼一声。
“我不是鼻涕——啊!?”
“喵!”
冲动了,乔鸢忘记了自己是坐在大桥的栏杆外边。
虽然也有落脚的地方,但窄小的桥边还是让她站立不稳,身体向外倾斜摔倒,就要从桥上掉下去。
就当她以为自己要得偿所愿,拥抱死亡的时候。
“小心!”
少年一声喊叫,一把拉住了她手臂将她拽了回来。
乔鸢惊魂未定的看着脚下湍急的河流,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想要自杀的勇气,此时也淡了几分。
少年笑嘻嘻的看着她,道:“呃,好像坏了你的好事呢。要不你在再跳一次?这次我绝对不拉你。”
“气!”乔鸢感觉少年一晚上就没说句人话。
少年道:“你不会没有勇气再跳一次了吧?”
乔鸢忍不了他的激将调侃,挣扎了一下道:“谁说我没有勇气的?你放开我。”
可不想,此时少年却叹了口气道:“所以说,你的勇气用错地方了啊!”
乔鸢呆了一下,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少年道:“难道那些只会欺软怕硬的同学,比死亡更可怕吗?”
乔鸢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过去她的或许做出肯定的答复,但刚刚险些经历死亡的恐惧,让她本能地再也说不出那句话来。
“你又知道什么?我的痛苦你又知道些什么?”
看着脚下的河水,乔鸢忍不住流出眼泪。
怨恨、恐惧、悲伤的情绪充溢着她娇小的身体里,就像是一团噬人的火焰,腾然升起。
她确实是有些不敢跳了,但这份对自己无能的怨恨,反而更让她面色扭曲,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内心声音。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
就当她整个人都要疯掉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根发着荧光的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将她所有阴暗的情绪都戳破在了那个夜晚。
少年的声音最后响在了脑海里:“我知道的!你的勇气里只有怨恨、恐惧和悲伤,它缺少了欢喜的期待,愤怒的力量和抒发的欲望。今天我把它们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我这一个月的表情!”
乔鸢呆在了那里,脑海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和白猫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以为这是一场梦,但难以置信的是,从此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
她剪掉了刘海,露出了明亮有神的眼睛。
对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家中父母的争吵,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意见。
她变得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变得开朗影响了身边的人。
变得忘不了那天的少年,犹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
——
上了高中,她又见到了他,就在自己的班里。
但是他变了!
他变成了过去的她,将当初的戏言变成了现实。
他将自己的光芒埋进了土里,任人踩踏。
并对那些找寻他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别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