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莲宗以下,至此白莲教几乎盘踞中土上千年。
朱阆想,有大明以来,对此秘社了如指掌,从开始就定为非法,一直尽力打压,至本朝已是式微。
而自己因为对赵氏姐弟两人的境遇愤怒,一将剿灭白莲教,并无不妥。
正打算赦免普通教众,收降核心干部,对首脑必须枭首示众,令天下人再不敢支持白莲教。
不料郑大娘突然来报:
“白莲圣母未死!”
以朱阆的城府之深,也是吃了一惊!
这个白莲圣母果然没这么简单!
可自己亲眼看到她投身火海,却如何脱逃?
郑大娘道:“桂王可亲眼看着她断气?”
“那倒没有,本王没兴趣看她断气,不过她已投身熊熊烈火,断无生理!”
“唉,妾身听闻吕指挥使讲述剿灭圣母经过,心里隐约觉得不妥,于是连夜去带人去了那个秘巢,想亲眼看到她尸体才会放心。”
“哦?郑大娘居然去了秘巢?”
“正是!”郑大娘少有人脸现焦急之色。
“妾身去时,桂王刚离开不久,大殿燃烧殆尽,火场一片焦黑,唯余圣坛依旧矗立,可妾身竟然发现圣坛有移动的痕迹!”
“竟有此事?”朱阆心思电转,隐隐觉得有重大隐患。
“妾身忙令手下查看,居然发现圣坛本身是个机关,可以转动,下面竟是个长长的通道!”
“坏了!”以朱阆的镇定,也不由得惊呼一声。
“吕大器!”朱阆立时喝道。
门外却是王坤应道:“吕指挥使刚收到军情,亲自去查看了。”
“给我立即传焦琏来!”
“老奴遵命!”王坤听出朱阆的焦急,连忙小跑着去了。
郑大娘道:“王爷想到了什么?”
“那个火器工厂!既然白莲圣母没死,又怎肯把苦心孤诣隐藏起来的火器工厂拱手相让?此刻派去工厂的工匠与兵士等,必有危险!”
“这可如何是好?”郑大娘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朱阆此时已镇定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个为祸千年的秘社了。
这白莲圣母既然好整以睱的等着自己,怎会没有脱身之计,可能唯一没料到的是自己抓了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大失方寸。
朱阆心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果是个男子,必隐忍不发,以图东山再起,但此女子脱身见儿子已死,岂能善罢甘休!”
此时王坤回报:“焦将军已着人火速去请,马上就到。”
稍稍放下心来,正想叫人再次提审赛典赤,再次拷问白莲教的秘密,却见吕大器黑着一张脸来报。
“王爷!出事了!”
“讲!”
“广州城中多处锦衣卫巡逻时遇袭!出去追踪搜索的暗卫也到处遇袭,目前已明卫伤亡十六人,暗卫已有五人死,现在伤情仍不断回报。”
“啊!”郑大娘掩面疾呼。
连锦衣卫都敢算计,这白莲圣母定是疯了。随即想到,白莲教此番被剿,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必招报复。
柳眉倒竖,一股狠辣之色涌上,“哼,”郑大娘眼中掠过一抹红色“和我斗狠,我可没怕过!”
“王爷,妾身去去就回。”说着辞别朱阆,勿勿去了。
“焦将军到!”
焦琏仍是散发披肩,一身战甲,威风凛凛,有如杀神般,如一座小山的走进来。
“焦琏!立即点两千骑兵,马上驶去昨夜白莲教的火器工厂!”
焦琏行伍中人,更不打话。
“末将遵命!”旋风般转身去了。
“吕大器!”
“是!”
“调回所有锦衣卫,昨夜收回的白银也加派人手看管。”
“是!”
“封城!所有人不得进出,城内逐户排查,务将白莲逆党余孽一网打尽!”
“遵命!”
连下三道命令,朱阆稍稍顿了一下。
“我们可能疏忽了。你想,白莲圣母的秘巢并不在广州城中,火器工厂更在西樵山中,那白莲教的主要力量,可能也不在城中,而是散于乡野!”
吕大器也反应过来:“我们只是剿灭城中的匪巢,而匪众在城外必有更大的基地!”
“归根结底,还是轻敌了!”朱阆恨道。
突然,远处传来隐隐的爆炸声。
此时已是黎明,太阳仍未升起,城中一片寂静,远处传来的隆隆爆炸声格外的刺耳。
片刻,不断有锦衣卫来报。
“西樵山方向传来爆炸声,山中火光冲天!”
“焦将军马不停蹄,仍赶往西樵山!”
朱阆冷笑一声,好个狠毒的圣母!
白莲教潜伏多年,策划谋逆,这势力深不可测啊。
如此看来,报复行动远未结束。
定有更大的骚乱在准备中。
见吕大器已安排好一切事务。
突然出乎意料的道:“备马!我们到街上看看去!”
“王爷不可,现在敌人情况未知,城中街道处处危险啊!”
“做好准备即可,本王岂可畏战,怕了这群屑小!”朱阆不以为意,让吕大器和王坤帮自己在袍内穿好护甲,不等二人再次劝阻,抬脚就往外走。
一个白影一闪,跟随在后。
阿虫。
这小妮子刚才也不知躲在哪儿,回了都司署,就没人注意到她,以为找地方睡觉去了。
原来一直陪在桂王左近。
一有事情,立时跟随。
朱阆已熟悉了阿虫的陪伴,于是笑道:
“虫虫没睡一会儿嘛?”
“人家怕你有危险,所以一直没睡。”
突发事件一个接着一个。
锦衣卫又来报。
城中四处有人散发印刷好的传单,街上到处都是。
随即拿出一张白纸递过。
朱阆接过一看,上面印着: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上面是元末明教的自绝诗。
此时城中自处火起,有大批女子唱着自绝诗,四处散发传单,一边唱一边跳,状如疯颠。
锦衣卫见清一色女子,也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动手砍杀。
吕大器沉着脸,喝道:
“众卫听令,全城戒严,让居民不得捡传单,不得传播,传播者立时逮捕!”
见指挥使下令,众卫不再犹豫,开始抓捕在街上唱诗的女子,不料多处有女子立时自焚,火光起处,一个个人形火炬,嘶吼扭动,恐怖之极。
朱阆突然失笑。
“好一份大礼!这份礼本王收下了!”
带领众人回都司署。
城外的驻军开始一队队开进城中。
广州百姓不明所以,天一亮城中就火光四起,鬼哭狼嚎,有如地狱,见城中军队排列整齐,轶序井然,又不似清兵杀进来了。
都司署内。
锦衣卫已撤回署中,不断的巡逻。
朱阆回到书房,阿虫如影相随。
“虫虫,这里很安全,你去睡一下吧!”
“王爷,我心里很不安。”阿虫灰色如水晶般的眼睛,毫无波澜,但眉宇间,却深有忧色。
异变突起。
署中司机突然响声四起。
一个声音飘缈不定。
“朱由榔!无生老母降临,出来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