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冰雪,天启骑士握着拐杖,毅然走上了冰刃遍布的不归路。尽管灰色阴影挥之不去,灵魂亦死亦生。
视线所及之处风雪弥漫,苍茫天际上灰色的虚影俯视大地,无形的利刃一次次打碎他的自尊和骄傲。
他需要一个并肩作战的人,但这条路本来就孤独!
“你的皇帝,你的王朝都没了,你还在坚持什么?跪下吧!作为最后的骑士,你有这个资格,而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灰色虚影自苍穹之上缓缓压下。
天启骑士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意志坚定的道“至少我还给后来者留下了传承。”
灰色虚影嘲讽着他“无数的物质、概念,都会在时间的尽头被消磨殆尽。”
时间的狂风呼啸不止,天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曾经顶天立地的背脊逐渐弯曲,头发变得苍白,脸上的皱纹开始蔓延,转眼间变成了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哪怕他拥有百万年的寿命,在时间面前依旧是如此的渺小。
白发苍苍的天启逐渐力不从心,但他没有屈服,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继续前行,他的瞳孔中只有前方的路。
“你错了!肉体会消亡,王朝会覆灭,但我们人类会将这段历史,这股精神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去,踏着先辈的尸骸,延绵不息,这种意志是永恒的”
天启抬起苍老的脸颊,望向昏暗的天空,他的那双眼睛充满着希望与未来。
无形的手残忍的挖出了那双眼睛,他憎恨着这种目光,不明白为何明明面临绝境,为何那双眼睛还会如此明亮。
“可惜了!我所看见的未来中没有人类种。”
“迟早会有继承帝玄意志的人出现,即使血脉的传承断了,古老的火焰也不会熄灭,就这样从久远的过去开始脉脉相承并继承下来,然后在未来,总有一天,会有背负起人类种命运,并向你发起挑战的人物出现,那天,一定会到来。”
“他将竖起战旗,自由的火焰从遥远的东方跨越无尽的海洋燃烧至中庭,然后将整个陈旧的世界点燃。”天启骑士抬起那空洞的眼眶,伸出干枯的手掌朝着黑暗抓去。
“辉煌与荣耀!血脉与传承!王朝与意志!,一切都将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灰色天幕中紫金色的瞳孔俯视大地,就似造物主一般观察着自己的杰作,而天启骑士在他眼中就像一只蚂蚁在高原之上艰难爬行。
狂风越发凶猛,天启任在这股狂风中屹立不倒,他空洞的双孔中流淌着血液,却又充满着亮光,很快天启变成了一具干尸,但时间的风并未停下反而越发汹涌的冲刷着天启的尸骸,尸骸变成冰岩,又化成粉末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不留下半点痕迹。
“多么慷慨激昂的宣言!可忽视现实高喊着空洞的话语,不过是本末倒置的愚蠢。物质赋予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你所谓的意志的传承不过是一群傻子编织起来的梦”
万里之外的帝都废墟上少年眼神茫然痴呆,一只银蝶围绕着他翩翩起舞,他的脸上的表情充满悔恨与无力。
过了许久少年用悲怆的声音喃喃对着前方的老人 问道“你知道帝都天临在哪吗?我在地图上找不到它了!”
少年在哭泣,并非软弱,可却悲伤。
不害怕流血,不害怕敌人,不害怕死亡,却害怕眼前的迷茫,失去了方向,信念崩坏,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们失败了,如果你要追随那颗赤红之星,去东方吧! 翻过断横山脉,渡过东海龙湾,白令海洋的尽头,那名为阿瓦隆的梦想之地,还燃烧着星星之火”
饱经沧桑的老人拔出古朴的长剑刺入心脏,朴素的长剑发出悲鸣,苍白色的剑尖上浮现出股妖异的红韵,鲜血飞溅,洒满灰色天际,为这个覆灭的王朝添上最后一抹色彩。
人类种的一切都结束了!
一千年后!黄金纪元1020年
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射在库伦丹的城墙上,晶莹的雪花在红色的光线下随风舞动。
城堡内管家的吼声,仆人们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声,玄族贵族们肆意的欢笑声,厨娘和贴身女仆们的说话声,哗哗地倒声..........
这些声音顺着一缕浮尘游动的余光从狭小的窗户钻进简陋的小屋。
“啊!”一生痛苦的惨叫出床上的女子喉咙里发出,她双眼蹬的老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生出来,虚弱的手掌摸着旁边女孩的头,低沉的道“我们是亲人!没有人会被抛弃。”清秀的双眼便永远的逼上离开了人世。
“不”塔勒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失去生机,这么一个八尺大汉竟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在他身后女孩双眼茫然,她看见母亲死了!生命与死亡是如此的交替着。
孩子诞生在这世间,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那双灵性的眼睛好穷的大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何而来?谁能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能够思考,他在这黑暗中彷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孩子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探寻这片空间,塔勒见此猛的将其抱住,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雄厚又满是皱纹的的双手温柔的抚摸这孩子娇嫩的背部。
这是弟弟!从今天起她就是姐姐了,小女孩伸出皙白的手掌握住那更小的手,男孩看向女孩儿,虚无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丝温馨。
一个异世界的灵魂穿过无尽的时空降临在这块大地上。
北地之都库伦丹中部城区
当清晨的阳光照着屁股的时候,吉尔被才被库伦丹城堡中的喧嚣声惊醒了,从床上跳起来,探着头往下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小屋外面,城里的奴隶们早就开始了工作。有的在菜圃里种地,有的拎着水桶打水,有的在洗衣服晒床单,有的给玄族贵族们准备打猎的弓箭,许多人类小孩已经在帮助大人们干苦力了。
唯一还呆在床上的人类,恐怕就只有自己这个喂马的小杂役了。
完了完了“又要被老爹骂了”。吉尔眼珠子一阵乱转,找到自己的亚麻布一副手忙脚乱地穿上,对着堂前两块玛娜牌拜了拜后又飞快地蹬上裤子和鞋,便开门往外跑。
顺着白雪皑皑的路,跑出小屋,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吉尔正准备偷偷摸摸顺着石塔右侧的城墙溜向马厩,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让人魂飞魄散的声音。
“怎么才来。”塔勒硕大的身体遮住清晨的太阳,巍峨的站立在吉尔身后,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粗糙的大手像抓狗崽子似的将只有十二岁的吉尔提起来。
吉尔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转过头去的时候,少年那双咕噜噜乱转的黑色眼睛,已经变得黯然无神,瑟瑟发抖的道。
“老头子!”
“你又来晚了”
“你有资格管我吗?”吉尔怔怔的撇过头去,倔强的道。
“你···”塔勒被气的七窍生烟,怒吼道“给我滚,赶紧去洗马,要是晚了被贵族给抽死还得老子去给你收尸。”
塔勒将吉尔甩到到墙上,用余光偷瞄了摔得七荤八素的吉尔后便满怀怒气的离开。
若是平时塔勒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小子,至少要抽他几鞭子,不过今天他得去给玄族贵族的专属坐骑做养护,半点也不得马虎。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吉尔便朝另一边跑去,吉尔不喜欢父亲塔勒,他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只会对着玄族献媚讨好,是个连自己的妻女都守护不了的废物。
属于人类种游牧民族的塔勒原本常年在草原流浪,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一次极北之地的一位贵族率领军队路过草原,他的坐骑生了怪病,被善于牧畜的塔勒治好了,塔勒因而被那位贵族看上带回了库伦丹,成为了库伦丹所有马夫的领头,并专门养护那位贵族的战马,还取了一个清秀的妻子艾米娜。
十二年前塔勒的妻子艾米娜难产而死,六年前姐姐汐病逝,便只剩两人相依为命,但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
玄族统治之下的人类都是奴隶,就连自己的老爹塔勒被贵族带回来后也自动变成了奴隶籍,而将一个自由的人类变成奴隶对于玄族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片天赐大陆上百族林立,混战不止,根据对“玛娜”操控能力的不同将诸多种族分为十六个阶位,十六阶到十三阶称为下位种族,十二阶位到九阶位是中位种族,五阶位到八阶位为上位种族。四阶位到一阶位则被称为神位种族,神阶位拥有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绝对权力。
一,二,三阶位和十六阶位以外每一阶都有许多不同的种族,每一阶中最强的种族又被称为王族,那个种族会得到世界的认可诞生一位“王”,也被称为阶位守护者。
玄族是天赐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外形很像人类,多了一些兽化后的特征,当到达第三境实力的玄族能够变化成兽形态,实力会因此成倍增长。
玄族的特殊在于它们没有固定的种族阶位,按照对玛娜的契合度对应到相应的阶位,一个第五阶位的玄族甚至可以生出第四阶位神位种的孩子,当然也可能生出第七阶位的孩子,这就代表玄族有无限的可能。
一至三阶位的种族早已不在干涉天赐大陆内的斗争的,这就使得能够诞生四阶位的玄族有着巨大优势最终成为了大陆霸主。
其中人类是最弱小的种族,唯一一个十六阶种族,无法掌控玛娜,这个时代天赐大陆上人族没有国家,没有领地,散居在各个种族的地盘上,本身弱小,又没有国家,所以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奴隶,依附在其他强大的种族之下。
吉尔用力把马拉到马场食槽边,一边把马拴在马场木栏杆上,一边将上好的马草倒入食槽中,顺带抓了一大把马草放进口袋里,在梳理了下正在低头吃草的赤血马小马驹的火红色绒毛,吉尔庆幸老头子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
人类种生而为奴,生活在玄族的阴影之下,从孩童时代起就失去了笑容,惊恐又胆怯的在这个世界上偷生。
长期的奴隶生活早已经抹去了人类的棱角,奴性思想深入人心,听从主人的安排努力干活就是人类所认知的世界。
身体被奴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上的沉沦,经历了上千年的奴役,现在的大陆上的人类连半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但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吉尔却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异类,每当他要像其它奴隶一样沉沦的时候,在他的灵魂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不是奴隶,绝对不能对那些玄族屈服。
看起来表面上吉尔对玄族们毕恭毕敬,可心里却无半点畏惧之心,在他小小的身体中深藏着一颗叛逆的心,正因为他这种心态挨了塔勒不少鞭子。
懒散的躺在雪地上,吉尔望着远方直入云霄的雪峰有些出神,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满是迷茫。
“姐姐!你说的世界并不美丽!”吉尔伸出五指挡住天空上的刺眼的阳光,然后轻轻握拢,似要将那太阳抓在手心。
库伦丹城位于极北之地十万雪山的入口前,城市巨大无比,依山而建。古老而光滑的石板路和一栋栋漂亮的小楼从山下银色的树林一直向上延伸到平缓的山腰。
房屋大部分都是用十万雪山特有的冰石垒就。白色墙石中混杂着一些橙色或黄色的石块,木质阁楼屋顶被统一漆成蓝顶白边,鳞次栉比地坐落在林木葱郁洁白如银的山坡上,美丽极了。
极北之地常年风雪飘零,只有一种本地的雪麦能够生长,雪麦能够做出香喷喷的面包是极北之地的主要食物,现在城市里的人类奴隶大多都在收割雪麦,为那些玄族存储过冬的粮食。
“早安,萨姆大婶。”
“安德金大叔,你又胖了。”
“杜威大叔,你的胡子又长了。”
“达拉大叔小宝宝出生后一定要带给我看看哦。”
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上,吉尔脸上带着安乐而快活地笑容,跟身旁经过的忙碌的人们打着招呼。
每一个人都热情地回应着他。不少从他身旁经过的大叔大婶还宠溺地拍拍他的肩膀,揉揉他的头发。人们对自幼丧母的吉尔很是关照,而吉尔那满是喜悦的笑声深深感人了众人麻木的内心。
吉尔的欢笑声对于库伦丹的人类奴隶来说无异于一种灵魂的洗礼,陈旧的心灵伴随着笑声震动出一缕缕优美的旋律。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抬头望向天际飘落的雪花,吉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