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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 中经魁正心明其命 会芳容圆亲聚除夕

话说李金凤闻得扣门之声甚般急,只当为朱平清行回亦或为报录人来此传喜告捷。待赶至前开得门来,看清门外者,不免惊定,却见外者乃为梅香嫂。那梅香嫂正在外急,见门开处瞧得金凤,面展欢颜。金凤问道:“你老人家怎般到来?”梅香嫂笑道:“此行为到贵处报喜来也。”金凤又问:“何之喜报?”梅香嫂面上大现惊惑,道:“姑娘莫不是迷了神了?明安前番赶赴秋闱,于俺门首处面遇,也与我道了一声。你二人常伴一处焉有不知?闻得目下已渐放榜,我便时念于心。今日而来非为别的,乃是知会姑娘并众位尊舍,明安现已是得中了。”金凤听罢此言又惊又喜,连道:“梅婶是如何闻知?”梅香嫂回道:“我方才由外而回,未及入内,便听一阵赶马声。待扭首一望,看那乘马之人正为那报录的。遂拦他而下问得一语,与我所想果无差地,正为明安得中报喜来。已是在城里禀过,又往乡来告捷。我自给些银两打发其去了,方有此行。”

说罢,又取一帖报递过。李金凤接过细瞧得下来,见上头实实真真刻着朱平清之名讳,后头又有‘高中第五经魁’数字,金凤见此心下甚喜。梅香嫂又取一纸信,道:“此为明安嘱送,一并收之。”金凤接过,又连邀梅香嫂入内相谈。其却言拒道:“老身尚积事于身,现得回去,凤儿速将此捷报告于众位方是,毋得迟误。”此言结落,梅香嫂就待折返身去,金凤又急近前拦下。言道:“蒙婶婶破财,且略候少时。你今番报传捷喜,怎可无些赏处?”那梅香嫂反笑道:“言甚么赏钱?只望凤儿良喜吉日之时只多叫我老身啖些喜酒便罢。”金凤略笑几声,回道:“定也,彼时定少不得你老人家的。”梅香嫂身辞而退,金凤目送其去,后掩了门。回身正欲往母亲处去,正见水荷同秋月齐来,二人问是何人,金凤遂将方才梅香嫂之言讲与他二人,二女也是甚喜。秋月道:“终为了得前愿,不枉这些年中那许多辛苦。”水荷亦道:“朱老爷昨儿还同尚尊师言及,尊师言明安聪资本厚,只少明引。事不可望急,重以缓耘,其善自渐显。今日所看,果半些不循其理。”秋月道:“还是二老爷如此苛定,又得明安那般赶胜之却,又岂长及此际?”金凤因急去传叙,遂与他二人称辞言过,赶去王夫人处。

待至彼处,恰刘安人同在。金凤上前将捷帖呈送,又将方之梅香嫂所言道出。王夫人接过帖来看过,不觉颜面大现喜色。转与刘安人笑道:“贵子今番荣名高就,甚称喜贺也。”安人亦是甚喜,同王氏齐出,三人一并去朱老爷等处见过。那朱泽松今亦处院舍,已闻水荷所报,遂一同赶至老父处。王氏两个传过捷语帖信,朱天丰、刘老几人一闻此音,无不笑展颜欢。吕老道:“为求此成,不知下得几多汗力。明安前之数月闭隐少现而今,除却前来问安言好,余时皆无闻其音,月丫头几个皆是这般说。今既已名登高榜,怎不同来相会?”金凤接言,道:“想必他时下正与府城处同僚畅杯作庆,需迟些时辰方回。”王夫人道:“这也正为他殚竭倾力之就,那尚老先生言点更成一利,倒也真个不负于众。”刘老道:“他今番名高声过,众乡者定也闻传,及晚便来拜会。酒食是必得细备,款宴齐庆。明安回时,照得如此。”遂对朱泽松道:“明安今有其成,汝为父者当效轻劳,可承此务否?”朱泽松回道:“老娘所言为是,自当如此。”言罢,遂辞过众人,自个返身而出。

方出,未及数步,便见李杏迎面行来。见了朱泽松,先行见拜。而后言道:“安人之弟刘老爷现至。”朱泽松问道:“素日无见,今来此则甚?”李杏道:“言称道贺而来,已由门首处邀进。”朱泽松道:“你莫不‘身在此,心在彼’,你不过前时在那处侍候一时,又可落甚好处,未知他那处值你卑称老爷?”李杏听下这等话来,不知怎的对言。朱泽松将身足由转别处,行疾至舍。李杏立足原处,抬目遥视孙玉春已邀刘会由前至近来,遂入内见过众人,传禀此情。刘安人一听,便朝外赶去。见得刘会,道:“弟今如何到此问拜?”刘会笑道:“闻城里所回亲戚相传,知贤甥亦取高就。一来相贺同喜,二来探会于众。”安人遂同刘会齐道入内见拜问安,受座语论。安人令丫头奉茶盛待,刘会道:“缘何不见大哥并贤甥两个?”安人道:“吾夫得受老太太尊令,赴出籴办宴食。明安现多成在府城与众僚相庆,待晚方回。”刘会又道:“明安前之数举而无就,今甚幸得成,想可有否名辈点助于中?”朱天丰遂道叙前情。刘会道:“原来为他,其名昔日曾闻吾子言及,却不曾会着。既这尚老先生立馆贵处,未知可作一会?”朱天丰道:“他已是于两日前称假归舍,只道归日无定。或早或晚,亦难做决。”刘会笑道:“想我甚不逢时,贤甥两个无一见者。”安人笑道:“乡民早晚皆知此报,吾夫正买置席宴,弟届时可来。”刘会又与众道些别等话语,起座称辞。刘安人送至门首处,二人作别。

话转顺安府城处,那朱平清自离考棚,无日不挂怀。虽在内中落笔如神,犹疑差处。只随赵平兴、高景、杨立升等近僚训兵言技方削其虑。是日,朱平清由外归回,落座无久,便见一人急至于前。看时,乃为武节将军张崇桂。其一见平清,遂笑道:“朱兄捷喜至也。”平清闻言急起身来,未及启言。便听旁中军大将郭广成,亦笑道:“今正开榜之日,此音正应兄也。”平清遂忙辞过二人,待处府城门首,果见报录之人于前。其见平清至,迎拜道:“万喜朱老爷芳名登中。”言罢将帖报呈递,平清两手甚急接过,目落于间,睹循数遭,方展喜颜。急掏银钱赏了,又叫他在此稍待片刻。急折返府城里,奔回署内,顾不及与众分喜,便忙取纸笔,但见笔过如驰,须臾间书信已成。复足行门首,把信交与那报录的,另取些钱两来,道:“我现一时不得返乡,此之捷告又欲早明众亲,劳你多行一遭。”那报录的得此赏处,岂有不应。当下连连称谢,叩别朱平清,仍乘马坐鞍,挥鞭去矣。

看那报录的去之,平清又大步身返府内。张崇桂见他欢展于表,笑道:“朱兄然否,可应吾言?”平清拱手言笑道:“无半字之差。”郭广成亦近前称贺,问其道:“未知兄名第尊何?”平清便将那帖报与他二人看了,崇桂赞道:“真个无负久之固坚,该以为报。”三人说得几言,见邓庆由外而入,几人止句,上前作礼见过。邓庆对平清言道:“明安数载辛劳,今见成显。现府城里遍闻此捷,各皆得传。自前番肃剿逆匪,又一庆事,当盛布同喜。”不多时,又有朱久存、徐贤、赵平兴等渐续道贺而来。待及午时,以良宴众庆,府城官者聚至,众军士等亦同赐酒食。斟酒巡步杯盅交碰,好不热闹。朱久存步至朱平清之侧,举盅笑道:“明安日后也作国家命官,享朝厚禄,届时莫得忘得我等。”平清笑道:“此作何说,却将某想作甚等样人。况那时身居要职,必是要日谨于心,行务于慎。虽其表辉羡,怎兼府内清条。”末了又正肃道:“纵彼时乌帽于首,亦需为国为民忧喜同下。虽道非同途,承务皆照。”朱久存闻罢此语赞之不绝,道:“只叹那等官权争力,视家国众民若罔之徒。明安这等说,真个不为名禄所浸迷志心,甚当敬也。”言罢举盅饮尽,平清亦将手中杯盅一仰而尽。高景又由旁而近,笑道:“此之喜事,贵宅处令亲等如知晓了,那个不作喜。”平清道:“我今早时自闻传报,便以一信递呈,想他等现已得此信。”待席散人撤,平清因见无有旁杂事宜,遂别过邓庆,自乘马归反于乡。

朱平清自出城来,急望立至众前,将马又紧赶几分。几时下来见得已入合义村来,心下愈喜,过目间便至春合院门首处。徐芸叶邀见道:“适才刘老爷来。”平清问道:“何位刘老爷?”芸叶笑道:“你当何位,便是安人之弟。”平清道:“若为我刘表兄,你只道他刘老爷便可。”言毕便直往里头赶去。彼处王夫人等得丫头知传,赶忙出会。朱平清见了众人,急拜称道:“余无有负望,今得携名归旋。”王夫人急搀起,笑道:“莫不成未曾中得还不欲回了,正是这些时日,俺们那个不念挂着你?”平清因当中不见尚士召,遂道:“今所告成,尚老先生攻列首居。若无其教焉就今下,只不知师于何地?”朱天丰便把他暂返居舍一事道了,刘老又道:“俺们自得书信,皆议着要摆宴为庆,已是叫你父亲赶办。不久乡人俱知,那尚老先生届时又岂不知,彼时自有一会。”平清亦觉为理,同众人行入屋舍。吕老叫平清近前来,携手言道:“明安日后也作食皇禄之人,老朽所余之数,竟可侥享此福,甚慰也。”平清亦道:“老太太日后福寿,可比神似仙也。”众等皆作笑语,却见李杏来报称朱泽松已外归。

刘老闻之,便道:“如此甚巧,想他尚不知明安已回,且唤他一来。”李杏去之少刻,朱泽松已是登室步进。虽见平清,面无动色,只对刘老回禀道:“宴食酒水俱已备置,今日即可送来。”刘老又旁指平清而笑道:“汝儿今成此就,日后你于府城里头,也是旁羡仰敬之人也。”朱泽松唯点首以一是字作应。刘安人见他如此无半毫寸丝言表之样,于旁道:“本当庆事,缘何如孩儿未得入榜一般?”未及朱泽松启口,平清忙接母亲之言道:“较吾少岁者已享举人之誉,吾自愧现晚迟成,便觉喜少忧多。我那表兄如非居境艰寒,早取高就。我虽受享饱暖之居,然定志却步迷绕陋途,幸受尚老先生真言化点,顿豁愚津。暂得此之薄名,不过为薄昼初现也。”王夫人笑道:“也是这般说,待明岁得了进士,同你姨夫那般,届时你父亲两个那个不喜。”

过不多时,便有乡者渐登拜贺,朱天丰立首相迎,又赏茶水果子。朱泽松父子两个亦随,所至者多有熟貌。胡志杰、郑梓顺等自闻便亦来言贺,那朱泽松遥望那客群中一人乃是刘会,遂伏朱老爷耳边轻语一二,独个去也。那刘会近得跟前,先拜了朱老爷一会,而对旁之平清笑道:“贤甥可悦否?”平清回道:“自然有得几分。”刘会又道:“正是兵胜不骄,你日后尚有一地试量,切毋因此下一时骄盛而系累后途,同你刘表兄作一番事业来。不是说偏府城此隅非为一上,你先前所言虽也有其理。只是更须得望远乘行,以阔眼识。”平清道:“虽陌途,然责为相一。”

正说话之隙,忽听脑后一人唤己,待转身一看,为王水荷行至。平清遂辞过刘会几个,步往其前,问为何事。水荷回道:“江仙姐现有待告,故来传过。”平清道声晓得,径赶赴李金凤处。金凤问道:“可见梅大婶来否?”平清回道:“尚未见也,但不知言及他为何?”金凤遂将早时梅香嫂一事说了,末了又道:“他等也非富贵之户,尚替咱们念思,不可轻负了人家。”平清悟叹道:“原来如此,余下我皆所知。”言此匆匆别了金凤,自往门首处而去。看那刘会已不知何地去,独朱天丰一个,那登访乡民仅余寥寥。平清近前道过一声,便离此去了。行于半途,见前一人渐近目前。平清见那人,乃梅香嫂之夫,朱良水的便是。平清上前道见,朱良水笑道:“我方知你得中一事,结了事宜便欲登宅道贺,不意竟于半途相遇。”平清取过钱两恳其收之,朱良水惑道:“此作何般?”平清略作一思,开言道:“大伯不知,自我得中之信遍告,大婶乃是首个登宅问贺。况咱两家素往善好,此钱两仅作寸表之意。”说罢便前递上,那朱良水连抬手止道:“现反不便,想你日后另有使处。咱两家既相善通互,待你位及庙堂,届时之益各可均霖匀沐。”只不肯收,平清无奈何,与他言些别语,辞过而回。待见了李金凤将方才一情道出,又道:“也惜他等如此善爱,只明日席间多多酬谢为是。”

候及次日,各物俱已齐备。又多聘得数个厨子搭活,登访之民已渐聚的一片。朱平清因中暂不见尚士召临至,遂于王水荷嘱道:“若尚老先生驾至,你拜会后另知于我。”见其应下,先往祖母处。拜过二老,道明外景。吕老道:“外头热闹直如过岁,坐此照可闻悉,便似老身前之八十寿庆一般。”平清笑道:“只惜大伯父、姑妈等未及,不若再添些热闹。今时之况,明岁定更较此甚。”见李金凤近前言道:“梅婶两个已来。”平清便与其匆步前行,至前会过二人,又亲身邀二人推座首席,他两个拒之不得,只得坐了。不多时胡志杰、郑梓顺、张鹏柏等结行而至,众人行见礼毕。平清于自个屋舍单摆一桌,又传令少时送过酒食杯箸于此。以茶水奉客,众人各坐相言。鹏柏道:“明安兄本就为墨才文厚,似先前圣上欲待封赐职衔,俺们却喜自在,故拒之。兄自虽暂无取得举名,然即受之临位亦足可胜任。又如何多使许多光阴?”平清道:“自我幼时学武习功之时起,祖父便谓‘咱等习武以强,正为祖先训嘱国如逢难必当竭举相助’。若不怎的去寻培明兄言议。得之功名可善国善民,无之亦可。虽莞谢方才赞语,然文力究使如何还为一试方知。”胡志杰亦点首道:“若无明量己能,焉可轻任。如剿贼时那等伫军量数之将,但逢紧难,妄凭寸薄萤力之能以应,反折丧身命。”梓顺又道:“培明因前等之事不曾考得会试,近来怎的不闻言捷?”志杰道:“因良时错过,只可暂罢。”

几人在内你言我语所谈甚为欢愉,外头王水荷尚于门首处翘盼,一旁走过刘安人,喝道:“你不见我等忙得这般累乏,不思助举一二,自个倒知静闲。”水荷忙欠身回道:“因未见尚老先生驾临,为示尊见,便亲立待迎。”安人又道:“人家今日若如别事扰阻,你可好仗此少些忙杂。”水荷还欲言争,安人早急步而去,心下倾涌万般酸屈。不过片刻便见一车轿驰至,看那上头所下之客,不正为尊师尚士召。水荷忙略定心神,上前迎拜道:“奴家同明安恭待恩尊久时。”尚士召扶其身起,道:“自闻其音,本欲昨时便来。谁意琐事累系,以至无有前访。”水荷言不数句,朱天丰见之近谈。又念平清吩咐,急步见寻。平清等正言之甚悦,忽见水荷行入,平清一见心下便知,起身辞过几人,自离去矣。至门首处果见尚士召正会着祖父相言,心下甚喜。平清紧步上前,竭见道:“得蒙尊师点指化津,学生今获其成,感戴不尽。”尚士召道:“你才学非愚,原为急望成取心所难定之致,吾不过助你扫祛身缺。今日成矣,又如何不为自个昔日固持勤力之功?固虽为贺,然后途之念记断不得忽忘。”平清又谦慎一番,同了朱天丰邀至正席,待尚老先生落坐。平清复返至众友处,道了方才之景。胡志杰道:“如此德重望善之师,真个难遇少逢。待席闭散,应作一会方是。”不多时菜食陆皆而上,众人倾壶碰盏,言悦于间。不觉席时尽矣,客称辞慢散而尽。

朱平清等也意尽,相离残桌,行至外头遥望那尚士召出之。胡志杰观其神色,便知定无差地。径行近前道名问拜,二人各攀谈一番,因志杰另系事于身,遂退之。自与梓顺二人向平清道辞而去。平清送志杰等至门首,又见客亦皆散,便缓步回折。见了李金凤屋舍,调步转入。恰逢金凤正于座阅书,因见平清来到,起座迎见。平清因见只他一个,问道:“姨母何处?”金凤回道:“梅婶两个尚不曾离走,正于老太太处谈话,母亲同在彼处。”平清落座与金凤相谈,言道:“我这些时日只为赴举扰纠,未知你近来可觉武艺短削?”金凤笑道:“我如得闲,借无人之境使得一番,倒觉较素日更上几分。你若欲亲见,眼下正逢良时,咱们可仍去了那处,观以评批。”平清道:“如此便好,不必赶此一时。今日宴邀乡民,已有诸多劳碌,且明日赴之。”

不觉时及掌烛,众丫头各以盘盅碗箸等置桌,平清亲去邀尚士召来上座。其尚待莞拒,刘老道:“尚老先生无消虑却,吾孙得有今就,多仗先生教点,便是老身也应答谢一二。”尚士召只可谢之而落。平清举壶待斟,尚士召连道:“今已过饮,不便酌沾,容恕些个。”吕老道:“既如此,便以茶作酒,敬酬先生罢也。”平清便照言以茶给尚士召斟上。玉春、水荷两个于尚老先生旁谨侍,不久席散各去。那水荷、玉春二人相道归退,行转屋舍,玉春见水荷娇容似现哀郁,遂问其由,水荷只遮辩无有。玉春道:“咱们一众相善连好,更况你我素日交情如海,此处又无别者,但言无妨。”水荷玉手攥握衣袄,道:“除得我平日服候那个,又有那一个来?”玉春听罢叹道:“果为如此,便是说明安心下没愤闷于他,谁人信之。只作是个难伺候的主便罢。”水荷又道:“我同玉春姐之身情皆苦海一舟,姐虽亦为悲身,然幸拜大老爷怜收。尚老先生重山厚恩,奴唯图回报,素生再无别求。”玉春不禁两目亦显滢红,但闻一时默静。玉春道:“日后太太说甚么,毋入心地,一了而过。有甚屈情只顾于我道来,江仙姐亦之。”水荷轻垂点首,二人又另叙别语,待得倦意上来,方卧枕而息。

次日朱平清会着李金凤,二人齐往东面那山上处。金凤择一空阔界处,使得一番下来。平清于旁看罢,颔首道:“已深熟于心,拳脚之术便结此。是日之起,即已兵械作习,你欲习那般兵器?”金凤道:“昔日观你所练,那大刀枪矛等我倒恐习之不易,莫如以刀剑为妙。”平清笑道:“恰应吾想,待此铭熟,另可以弓箭授之。”遂近处拾剑抽鞘交之,平清又恐其着伤,谨细以点,后见金凤渐掌其巧,也宽下心来。不觉时过久长,平清看金凤面上珠润坠洒,遂叫他歇息一番。二人于一树下青石而落,金凤揩去汗珠,取壶饮得半余。平清笑道:“你既知非易承艰而无动溃弃之心,直显吾往。”金凤道:“然已习之久长,如任搁弃,不但前劳日时弃尽无返,亦是悖之定约。”平清道:“我父亲二人只觉一时太平可枕后无忧,然时变非常,正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世下非久平无祸,唯日远临至之别。”

不觉秋去冬来,又近些时日,不觉已临除夕。那陶氏细细点查物什,俱不曾有缺的,遂报于朱天丰,朱老爷闻之应善。陶氏离之,转首对刘老道:“女儿等不日即回,又兼多留时日。大儿一行或今或明而回,这两日需着人尽将闲房整清出来。”刘老也道:“该是如此。”遂唤杂役前来,令下传办。

时及申时,有丫头来称朱泽举一行远回,朱天丰二人闻之皆喜。前处朱平清已迎见,朱泽举笑道:“贤侄前番俘寇归城,今又兼此所就。京城处之旧僚较官时更甚亲往,我同你婶婶无不同悦。”一旁李金凤亦至,会过朱泽举夫妇并朱宣云。礼罢,夫妇二人径前去矣。宣云见父母皆去,同平清二人行至石亭座谈,笑道:“兄长可是择姻在近了?”平清笑道:“时已非久,望在及寸。”金凤亦笑道:“你也盛芳玉龄,大伯两个不曾与你寻结良缘么?”宣云道:“母亲倒有此意,奈父亲反道另候别时。”平清道:“他等近可有争言?”宣云道:“偶闻片语,总较前时善些。”

见时位除夕,那陈海携朱淑人、宜人等一行而回,朱平清连赶前接拜。朱宜人连阻道:“此日后待官之身,岂可轻拜?”平清道:“莅宇纵高,怎及亲也?”待拜过二位姑母并陈大姑父,又与陈菱、张桂福、陈明一依相见过。淑人道:“你等多有无会,今得逢聚,可畅心耳。”四人互礼见过。见刘老匆步至之,母女几个合握言温,后往屋舍行去。平清又寻金凤与三人道见,桂福笑道:“表姐日后必常挂欢颜也。”金凤回笑道:“只望你兄长稳衣无恙,我便颜慰。”那陈菱于屋舍内四下观目,忽见玉春所作那戏莲图来。不免对金凤道:“此画真上上之品,可是令尊携回?”金凤道:“吾父平日不喜闲物,亦不轻受别之奉礼。为我前年生庆得人厚传。”陈菱又将那画细看一遭,直叹道:“不知所识何等奇人,真如吴道子另生。”金凤笑道:“可记那年我与你提及那玉春,正出之其手。”陈菱惊道:“正要一会芳容,请寻一见。”平清已然起身自出,不上盏茶功夫便随玉春而回。玉春上前会拜过陈菱几个,陈菱看那玉春亦生的如玉纂琢。又忆起金凤先前言其身命,心下只是怜叹。面上笑道:“真不料如此良才潜没尘间,不曾令同有文兴者以悦。”玉春道:“甚谢赞言,不过闲时喜好,偶成一拙,岂敢轻妄赏论。”

张桂福道:“却是过谦,那荣贵人家居舍内所挂悬我倒也瞧得不少,然未见有如你那般细好。”陈菱道:“可惜我本事短薄,虽有此好,却只得个评赏他者。”玉春忙道:“姑娘若愿,奴可竭以教传。此非甚等秘无可露之术,我也不将他者所评批记放于心。”陈菱闻言,便握了他手笑道:“那便万谢妹妹不吝以教,正巧我等居停日多,可先识一二,日后回时自悟进学。”金凤遂在屋内寻了笔砚宣纸取来,摆当已毕,三女聚讨动墨,平清三人自于旁围聊。过得半刻,却见陈菱持画至朱平清等跟前,询以评指。平清看上一遭,道:“表姐初才方显,虽见瑕缺,总为日后大成之苗。”

方至酉时,闻报李文贺、顾兴姑爷一行而回,王氏母女、朱平清并玉春等一齐外迎。吕老听罢也欲同出,还是淑人阻道:“外头正寒,姑妈等转目便见,祖母勿急一刻,免累尊体。”吕老方作罢,不多时众人皆次行见。少时亮烛耀现,众亲俱入席座。王夫人取赏银两布于各丫头。淑人、宜人两个各见寻秋月、水荷,二人接过谢拜。听得外头爆竹声起,连久不绝。堂内杯盅相触,语笑循绕。 时深皆寝而宿。次日晨起,互寻问贺。

时过七日,朱泽举忽至刘老处,恰见宜人相座同彼,泽举见过母亲,道:“孩儿本待多居停些日子,无奈现因一桩买卖需返,同商言促信急,想此回卖帐必甚阔于往。”刘老道:“只当你罢官后可些身轻,竟反与前一般急旺。”宜人笑道:“大哥本为阶高出身,又得大嫂聪助,买卖宛若金汤。虽割弃冠纱,日子仍照前般富尊。”刘老道:“如此也好。”泽举又道:“明安不久便来京会试,届时母亲传过一声,届时其至可寻寓吾处。”刘老疑道:“何不令其与之同途作行?”宜人接道:“他同吾儿几个少得聚见,只想他不易早去。可使大哥先去,待候些日子,他若起行便罢,无之我自言醒于他。”刘老道:“他岂误事之人,更况此系紧重,便依红儿之话行办。”

朱泽举辞过老母,急将行装整拾,唤过妻女来。朱淑人见曰:“兄长何此早行?”洪氏偏目道:“思挂那一大财账,携促我母女二人同回。”淑人闻洪氏之言多不满之状,笑道:“兄长财囊饱进,方好敬于嫂嫂不是。”朱平清来此相送,泽举道:“贤侄后若赴京,须记访宅以见。”平清称是。朱泽举遂辞众而去,待归京城,自去了办买卖不题。

不觉已上二十日,眼见得已临春闱之日,朱泽举坐候半晌,又连过问门房,得其答语,不禁忧上眉头。与洪氏道:“眼见得试文在即,直不见明安到来。若说他不便过来寄店而居,何不递信呈告?亦或因乐所误。”洪氏道:“想断无此情,定是他路上遇紧致误,且在静候。”朱泽举虽是疑决不定,也无甚奈何。至开试之日,看众学子皆入贡院显益才文,独不见朱平清,朱泽举夫妇两个甚惑难解。至午时,忽见朱宣云急入见父母,道:“兄长已来,正在外头。问他如何这等迟来,他只回叹因事及身。”朱泽举道:“且待我问他,看为甚事。”说罢同着洪氏一齐往外便去。

不知朱平清因着何事耽迟至此,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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