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王熙凤就从贾府出来。
本是想着先去找原本合作的绸缎庄老板谈一谈,却不料刚一出宁荣街,就被一辆马车当街拦住。
马车里,一把描金折扇,轻轻挑开车帘。
“不知夫人可否赏脸,同在下小坐片刻?”
“你想做什么?”
王熙凤在看到那把描金折扇时,就对马车里面的人有了数。
“眼下此处说话不便,我不过是想跟夫人小坐片刻,略微叙叙交情罢了。”永昌候的声音温润,语气也是商量的模样。
王熙凤索性直言:“我同你没什么可说的,更没有交情可言。”
说罢,就要绕过马车离开。
“夫人且慢……”
马车里的声音登时变得深沉起来,“我知道夫人是去问绸缎庄的事情,我想,这件事情夫人跟我谈最合适不过了。”
王熙凤闻言,猛然止住了步伐。
她转过身,震惊的望着马车,“是你在捣鬼?”
永昌候并不正面回答。
只道:“现在夫人愿意跟我谈一谈了吗?”
王熙凤恨得牙痒痒。
却没办法,眼下命脉被这人拿捏。
“你想跟我谈什么?”
见她松口。
赶车的车夫将马车停下,示意王熙凤上去谈。
青天白日,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
王熙凤步上马车,平儿刚想跟着王熙凤一起上去,却被拦下,“我家公子想跟夫人单独叙叙旧,这位姑娘这边请……”
看样子是要将平儿隔开了。
在得知绸缎庄的事情,原来是他在捣鬼后,王熙凤就知道这事必有端倪。
如今只好强行镇定下来,吩咐平儿:“你不必担心我,先回去吧。”
“可是……”
平儿还想再说,奈何马车已经开动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听见马车疾驰的声音,王熙凤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永昌候眼中,却别有韵致。
“其实夫人的胆量,苏某一直很钦佩。”
永昌候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呵。”王熙凤冷笑,“可是公子的为人,我可是一点都欣赏不起来呢。”
不管他表现的如何温文尔雅,再有礼貌,始终改变不了他利用店铺的事情要挟自己的事实。
“我知道夫人是在为了店铺的事情同我置气,然历来兵不厌诈。何况夫人有意避着我,为了见到夫人,苏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左右不过是狡辩之言罢了。
他的话王熙凤根本没当一回事。
倒是他一口一个自称苏某,让王熙凤暗中揣测了起来。
按理来说,她出身金陵王家,又嫁来贾府,在京城居住多年,对于京中有名望的王孙贵子也略有耳闻,可姓苏的……
王熙凤却是挖空了脑袋也没有想起来,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马车到了一家酒楼门前停下。
王熙凤只撂开车帘看了一眼,就道:“我吃过饭了。”
“我知道。”
永昌候笑:“可时我从得知昨日夜里有人给你报了信,今天一大早就在贾府门外等你了。”
言下之意,是他没吃。
王熙凤只想说一句,活该,既然没吃饭就干脆饿着吧。
永昌候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其实饿上个一顿两顿的原也不打紧,左右我饿过更狠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同夫人小坐片刻,思来想去,就属这个地方最为合适。”
“何以见得?”
王熙凤偏头看他。
恰好微风拂过车帘,吹起她额前一缕碎发,衬着娇艳欲滴的容色,与记忆之中的模样重合。
永昌候怔怔的伸出了手,“千秋……”
“我不叫千秋。”王熙凤翻了个白眼。
“是,是我一时恍惚了……”
他笑了笑,道:“我本想请你下榻我府上做客,却又想着你定然不愿意,便只好在这里订了一桌酒席,请你了。”
王熙凤皱眉。
去他家,她肯定不愿意。
但在酒楼……如此堂而皇之,唯恐自己的身份被人认出来,王熙凤也不是很乐意。
永昌候却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安排了雅间,不会有人认出你我来的。”
虽说他能考虑到这一层,王熙凤姑且还算放了心。
但一寻思他这话……
自己明明是被迫跟他出来吃饭,怎么听着宛若二人偷晴约会一般?
到底是没了办法,只好跟他一同上了楼。
许是永昌候提前吩咐过,带路的小二一直是避开人群的,将二人引至楼上角落里一间不引人注意的雅间,推开门,恭迎二人进去。
“我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王熙凤一坐下,就直接问他。
永昌候吩咐小二上了店里的特色菜。
夹了一筷子,放在了王熙凤面前的碟子里,“这家店的咸水鸭很有名的,你先尝尝?”
王熙凤没理会。
见她显然是不打算吃了。
“那好吧。”永昌候叹了口气,“我没打算跟你作对,只是想逼你出来跟我见一面,你这样一直躲着我,我本想去贾府找你,却又怕给你添麻烦……”
王熙凤闻言,冷冷笑了声:“听您这意思,我是不是还要给你说声谢谢?”
“那倒不至于!”
永昌候大大方方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也没有戏弄你,我是真的想娶你。”
王熙凤强行克制住自己,忍住自己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我有夫君,我告诉过你。”再次重申。
“我知道。”永昌候认真看她,“可他已经死了啊,虽然我也很惋惜,这很不幸,但你夫君的确已经去世多年可,你也总该重新找个依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熙凤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谁告诉你,我夫君死了?”
无语子!
贾琏死了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恩……”
永昌候仔细斟酌着措辞,“我能理解你的无法接受,毕竟他也算是个有才能的人,就这么去了大家都很痛惜。但斯人已逝,日子总得朝前过,这么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与悲伤中,即便是他泉下有知也会不得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