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明前很意外,撑起精神望着他。
凤景仪认真地打量着她的模样,面上涌起了愁云:“我答应过梁王要救活你。可是你的病情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这几天,各地名医诊治也没有见效,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你要赶快好起来,我怕拖下去会越来越恶化糟糕。我想到了个能救你的法子,但不能被人知晓,你还得听我的。”
明前有点迷惑。她知道自己病情很重,是一月多的思虑惊惧积劳成疾的,‘病重而死’不是危言耸听。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场重病是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日渐沉重,沉疴难起。像是道生死坎儿。凤景仪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可他说话真假莫辩,她分不清他是真能治好她,还是哄骗她。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她尽可以不理。可是他如果说的是真的……在泰平镇上他曾向崔悯示警救她,那次就是真的……她不敢忽视他。
明前目光平静地点点头:“我也想早点病好,我也不想死。你要我答应什么?”
人身体生病是无法控制的。再坚强自负的人也无法与病魔相抗衡。她也想早日病愈,但力不从心,全身的力气一丝丝地消逝抽离了,整日陷入冷热侵袭和昏迷中,越来越疲惫失力。这四日她偶尔清醒时,也感到恐惧,她会不会就此病势沉冗、反复缠绵地死了?她不怕死,但这样死去太悲哀了。她不想死在这病势、污名和满怀的惆怅痛苦中……
凤景仪的黑眸充满了慎重:“你要答应我,从此后不为任何人活命,只为自己活命。我就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明前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眼神深邃,脸上分不清是生病流出的汗或泪。她哽着声音一字字道:“好,我答应你。如果病好后就多为自己而活。”
凤景仪看着她点点头,心里陡然松了口气。他嘴里说着难听话,说人们怀疑她假生病,心里知道她是真的病重了。病势如潮,来势汹汹,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挡这股洪流了。针石无效,只靠心医,他心里真怕这少女就此一病不起香消玉殒了。他见过很多人病重时缺乏信心,少了一份生机,就意志消沉地听天由命了。结果却比最坏的结局更坏。像明前这样意志坚强的人尤其如此。平时太坚强,一旦散了心劲,就比常人更凶险。他只好先激她是装病,激起她的愤怒,再信誓旦旦得保证能治好她,使她信赖了他。希望就此振作她的心劲,挽回她的生机……
希望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吧。
* * *
第二日深夜,明前又一次从晕迷与剧痛里醒来,便看到凤景仪换了普通的蓝书生袍,用厚斗篷把病重的她包裹起来,抱起来走出庭院,放上了马背。之后牵着两匹淡金色宝马悄无声息地出了太守府。
面对着明前不解的目光,凤景仪轻声细语的解释:“小梁王随军出去办公事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去散散步,换换心情。”
明前忍住头痛想明白了。确实,在太守府被关禁闭太久了,身心受到很大的刺激。一想到近在咫尺的那些人那些事,头和身躯就像是炸开般的痛。换个环境也好。
太守府的重重院落都鸦雀无声,不见一名侍卫丫环。凤景仪一手扶着她坐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走出了后府门。他做事极慎密周全,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明前勉强地撑住身体,使自己不掉下马背,抬起酸涩的双眼望着深夜的太守府和芙叶城。
凤景仪拍拍她骑的浅金宝马,轻声说:“得罪了,事急从权,我就失礼了。”便纵身跳上马背,坐在了明前身后。伸出双臂环绕着抱住她,接过了缰绳。他轻轻策马,穿过了空无一人的长街,从一个隐蔽小城门出了芙叶城。
明月照半空,夜风吹拂过城池,明前乏力的靠在凤景仪胸前,用疲惫眼睛眺望着深夜的城郊、良田、官道和荒漠。良田荒原和乌黑的苍穹融为了一体。圆月洒在地面反射出了银色光辉。她痴痴地看着这一切,眼眶微潮,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情也平缓了许多。
天地广大,深夜宁静,凉风袭来,满眼是无垠的田地和荒原,使人们的心胸霍然开朗。
凤景仪紧抱着她,侧过身体,看着明前美丽憔悴的脸,柔声道:“现在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