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炽烈的阳光直晒着荒漠。一匹浅金色骏马打着响鼻,奋蹄踏沙,飞扬着马鬃奔来。打破了寂静的荒原。一人一马在荒漠里奔驰着,身后荡起了一条滚滚的长烟。金马掠过了沙丘,遍地长草和沙砾的荒漠又恢复了寂静。
骑着浅金马的骑士突然停下了马,眺望四周。荒原上狂风顿起,扬起了阵阵烟尘,高空中掠过了飞鸟和鹰隼的影子,发出了一阵阵清亮的鸣叫。正值中午,荒漠里热浪袭人,戈壁狂风大起,蒸腾着四周,如熊熊大火烧烤着寂灭的沙海。骑士看着这幅景象顿觉得心胸开阔。觉得天地之广大,个人之渺小,如蝼蚁对于巨擘。内心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情。
金马少年满身风尘,面容憔悴,在马背上摇晃着身体,似乎随时会摔下来。他不知道跑出了多久,不知道跑到了哪个方向,只觉得浑身的伤势越重越痛,身躯也虚浮,痛得就要摔落马下、跌落尘埃了。但他勉强地告诫自己,不能昏迷,不能倒下,前方有一个目标牵着他的心魂,使他一鼓作气地往前追。拼尽力气,拼着命,也要追上那个人。
视线尽头的黑马钻进了荒漠,不见了。少年垂下眼帘,催马继续追。
从旁边的草丛后猛然得跳出了一名黑衣大汉,飞身蹿起,从金马上撞翻了他。两个人同时间摔落马背,在地上翻滚着。大汉怒发冲冠地吼道:“姓崔的,你再追,再追,老子就宰了你!”
蓝色书生袍的美少年翻身跃起:“你若能杀了我,早就杀了我。还威胁个什么?萧五,别逃了,我必定会抓住你。”
黑衣大汉怒气勃发,大喝一声,举起军刀横劈竖砍,冲上来拼命了。两个人激烈得厮杀着,如狂风骤雨倾泻到了大地。萧五一刀刀地猛力砍着,砍飞了周围怕灌木丛和沙石,像催墙裂壁似的悍勇无比。美少年挥刀像轻巧的银蛇,挡住了他的激烈进攻。两个人在荒野上搏斗着,如风雨中飘零在大海上的一叶轻舟。
经过两日的你追我赶,他们都精疲力竭了。
苦战中,萧五的嘴巴不停,拼命地威胁劝说着对手:“姓崔的,我们这样打下去迟早都会没命的。人活一世,吃喝二字,如果没了命你还争什么功名利禄!大家都是为了求财,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崔悯喘息着地反击他:“不,我不为权势,就是要抓住你。”
萧五气得怒吼:“算你狠。如果你不再追我,我就给你一个北疆大城镇的人口马匹和财物!”
硬得不行,就来软的,他杀又杀不了他,威胁也吓不退他,只好出金银人口买命了。这两日崔悯追得萧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差投水而死了。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荒漠上。
崔悯摇晃着身躯,也到了强弓之末。却笑着说,好啊你把城镇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萧五先是大喜,复又大怒。向他奋力地砍了两刀,怒骂道:“你又想骗我!你不会放过我,还想骗了我的城镇寨子去。”
崔悯含笑道:“说对了。你用寨子买命,或者跪地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就不必再试探了。我必要抓你回去。即使我死在这儿也得抓住你再死!”
萧五气得怒吼连连。这人真疯了,软硬不吃,生死不惧,他有什么必须要抓住他的理由?见鬼了!
* * *
大漠阳光暴晒着这一对不能后退,唯有死战的敌人。萧五气得须发皆张,目光几欲撕裂了仇敌。崔悯也挑起眉眼杀气腾腾地瞪着他,毫不退缩。萧五不再多话,砍了对方一刀逼退对手,趁机转身奔向黑马,又要逃跑了。崔悯收刀跟随上去。萧五跑到了黑马旁,霍然转身,手里多了一只精巧的精铁弓驽。向着崔悯恶狠狠地射出了一箭。
铁弩的钢弦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嗡鸣。崔悯乍然听到了弦响,眉目俱惊。紧接着,一道银光像流星般破空而过,扑进了崔悯的胸口。崔悯面目扭曲,身形急退,仆倒出去。铁箭如影随形地击中了蓝色人影,他们一同摔倒在灌木丛里。
“射中了!”萧五大喜。
风猛烈地刮着,灌木丛剧烈地摇动。崔悯连人带箭的消失了。
萧五大喜后又有些心悸,向着草丛大喊:“别怪老子射冷箭阴你,都怪你追老子追得太狠了!”
他跑进灌木林准备再补一刀。刚进树丛就大叫了一声,倒退着摔倒了。一把短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灌木丛里掠出了个身影。一身蓝衣撕成了两片,黑帽掉了,散开了如瀑布的黑色长发,秀美绝伦、静气沉沉的脸庞也活动了,眼眸炽热无比。他剧烈得摇晃着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而死。但是少年的表情还是那么悠然,一手拔出了射进身体的弩箭,半边身体血流如注。他对他悠然道:“我说过我不会死的!我有个很重要的理由要抓住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抓住你再死。”
萧五瞪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疯了。他是真的不要命了,为了抓住他而不要命了。而他却不想跟一个疯子打架至死。他猛然地转身跑远了,骑上马狂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