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凝视着桌角,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家里有他的父母和一个哥哥,他们那天都很反常的在门口等他,见到他回来,他们很高兴。”
“由于贫穷,家里没有餐厅,吃饭就去厨房的一张小桌子上。他们把他拉进了厨房,说他回来了,终于可以吃晚饭了,他们已经等了他很久。他也很高兴,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地位。但奇怪的是,哥哥突然按住了他,父亲则拿起了旁边的刀,布满笑容的蜡黄的脸上充满兴奋,嘴角流着口水,母亲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他拼命的挣扎,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又挨饿了很久,并没有多少力气,在他绝望的时候,他听见了脑海中另外一人对他说话,‘遵从自己的本心,才能活下去。’他扭过头,咬断了哥哥的手,血液流进嘴,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父亲扔掉了刀,跪在地上求他,在墙角的母亲泣不成声。”
“后来,哥哥由于伤口感染,终究没有挺过去。这件事发生后,并没有过去很久,父亲就又一次把他堵在了家里,母亲微睁着红肿的眼睛,低声的向父亲哀求。他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决定,不再留下。他咬穿了父亲挥来的刀,头也不回的跑了。父亲很生气,扔掉刀,发泄般的,一口咬在母亲的身上,但这些是他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在这之后,他开始四处谋生,可由于儿童时期营养不良,他身形瘦小,卸货的不要他,扛包的嫌弃他,他走投无路,凭借自己跑的快,去偷吃的,偷穿的。终于有一次,他去面包房偷吃的,被一个女孩撞见了,女孩说要告发他,他太害怕了,把女孩杀死在面包房内。
他杀了人,他被通缉,他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凶犯。
后来,他成了那片混乱地区的头,他再也不会吃不饱,再也不会挨打,再也不用偷东西。但他的精神却越发萎靡,看着这片地区每日发生的争斗,他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想去改变,想去制止,但收获的却是怀疑,与地位的动摇。
最终,内心难安的他,放弃了一切,用仅存的积蓄开了一家馄饨店,在闹市中熬过剩余的光阴。”
碗里的馄饨一个也不剩,都进了M的肚子,他吸溜了一口紫菜汤,抬起头看着大爷,“至少,你有值得回忆的一切。”
M将汤都倒进肚子里。
“但你,也有重获新生的机遇。”大爷站起身,拿走空碗,准备回后厨。
“大爷,谢谢你,”M砸吧了一下嘴,也站了起来,“我来帮你吧。”
“行啊,正好,这店里太冷清,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M跟着大爷进了后厨。
时间很快到了十点。大爷说的很多,历史秘辛,旧日往事,M在一旁认真听着。
“小伙子,你知道早上我为什么叫住你吗,”大爷打了个哈欠,“我今天早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与我,是一类人。”
“啊?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眼神,还有,一样的气味。”大爷又打了个哈欠,“老了,身体撑不住了。”
“那今天就这样,大爷,我改天再来找你。赶紧睡觉去吧。”
“好,那么回头见。”
M出了店门,回过身朝大爷挥了挥手。大爷点了点头,关上灯,将防盗卷帘拉了下来,不久,馄饨店二楼的灯亮了起来。
M不再耽搁,朝市场口走去。(上文提到过,馄饨店在服装市场的最里面)
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得稀少,小贩们都开始收拾摊位,夜市将要结束。
接连一天的紧张追逐打斗,让M疲惫不已,此时解开心结,又难得寻到放松的时间,他放慢脚步,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来到市场口,“服装批发市场”几个大字依旧在招牌上亮着白光。
他走到电线杆旁,掏出老刘给他的手机,掀开翻盖,“22:26”映入眼帘。
“呵,我还真是老实,居然真就到这等她。”
他自嘲的笑了笑,比起和那帮人在一个城市里不停的纠缠不清,不如一次解决,一劳永逸。
他又走回到市场,打量着周边的一切,准备寻一个趁手的东西。
赤手空拳肯定不行,这次很可能像白天一样,对方出动十几,甚至二十几人。
他向里溜达着,一处墙角散落的几块砖头落入他的视线。
砖头是不能要了,上次那兔子小妹一掌便震碎了。
砖头边上是一个摊位,摆着几个蓝色塑料凳。
塑料凳?那更不行了。
他又将头扭到另一旁。
铲子?算了吧。
烤架?不容易挥舞,只能扔出去砸人,限制太大了。
竹签子倒是可以,可惜被那个烧烤摊主拿纸卷走了。
“看什么看?回家睡觉去。”那个摊主收拾完,抬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难道他不像好人么?他摸了摸脸,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关注。
垃圾桶?这个有垃圾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自行车?不行不行,那又不是他自己的。
最终,M也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他又返回了市场口,不远处的公交站,最后一班公交正在缓缓驶离。
他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想法。
心中大石落下,看一眼时间,刚刚十一点,他回到电线杆旁,对着电线杆做起了热身运动。
其实他也很好奇自己以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失去记忆之后仅靠肌肉记忆就将一个看上去十分强壮的RE副队长打倒?能在内脏受损的情况下一跃三米高?
他停下动作,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里被玻璃划过的伤口早已结痂,甚至边缘重新长出了皮肉。
他握紧左拳,看着自己青筋突起的手臂,上面爆着一条条沟壑明显的肌肉,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层神秘的银光,显得孔武有力。
他看了一会,收起手臂,继续热身。
随着热身时间的不断加长,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肚子里似乎有什么动了起来,一股股热气顺着肚皮蹿上胸膛,在胸口汇聚,只觉得被火灼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