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幻觉中的赵无眠忽然觉得手中微微一痛,看向手的方向,眼里却只有幻觉,只好凭记忆努力回想,才想起自己手中一手是银针,一手是瓷瓶,疼痛让自己紧握双手,竟然把瓷瓶捏碎了。
“完蛋!”赵无眠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了,瓷瓶碎裂的声音定然会引来白无常的。心念至此,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翻白,昏倒在巷角。昏倒前的最后一刻,赵无眠的耳边响起了白无常的奸笑声:“原来你这贼娃子躲在了这里,好玄被你骗了过去。”
白无常拿出身上匕首插在赵无眠的大腿上,想让赵无眠痛醒。这小贼把黑无常害那么惨,白无常打算好好折磨一番再下杀手。
肉体上的这点痛楚和幻觉中的恶鬼撕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赵无眠并没有因为这点疼痛而痛醒。白无常不服气的又捅了一刀,赵无眠还是没有动静。
“邪门,估计这小子的毒把自己害的也不轻,真是个狠人,为了把黑无常拉下水,竟敢吞这么烈的毒。”白无常想起刚才赵无眠面不改色吞下剧毒的场面,心中就有一丝凉意,人不狠,站不稳,这小子的狠辣是自己平生所见之最,这小子不死,日后必成大祸,留他不得。
白无常想到这儿,也不打算再折磨赵无眠了,拿起匕首就要取下赵无眠的头颅。
刚一抬头,赵无眠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白无常吓了一跳,害怕这小子再喷出一口毒雾,赶忙退了三四步。
再仔细瞧一眼醒过来的赵无眠,白无常心中凉意让拿匕首的手都有些发抖。
赵无眠的目光摄人心魄,让白无常感觉自己像是山脚下的一只蚂蚁,在仰望整座高山。赵无眠没有看向白无常一眼,白无常却被赵无眠的目光所震慑,胆怯感涌上心头,白无常握匕首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白无常用左手拿住右手的手腕,仍是阻止不了右手的颤抖,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压迫而来,白无常慌忙退了十多米远,直到看不清那双眼,才稍稍稳住了心神。
“你是谁,你不是那个郎中!”白无常扯着嗓子问了一句,声音中尽是恐惧。
赵无眠看也没看白无常,伸手摸了摸十分不适的喉咙,这时候的喉咙已经被毒药烧伤,发出的声音也是十分嘶哑:“你拿着刀,是要杀“我”吗?”
听见这声音,白无常更是胆寒,不知为何,声音中并不蕴含任何内力与真气,传入白无常耳中时,却像极了催命符。痛哭流涕的丢下刀,跪在地上磕头:“没有,没有,我错了,饶我一命吧。。。”
“赵无眠”也懒得和白无常计较,说道:“好,你走吧。”
这声音有如天籁,没得“赵无眠”的允许,白无常刚才连擅自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白无常连滚带爬的逃了,只恨自己双腿发软不争气,跑的太慢了,跑出一段距离,好奇心又驱使着白无常回头看了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这一回头不要紧,看到的场面更让白无常心惊胆战,只见“赵无眠”周身真气环绕,正在将体内剧毒给逼出来。
他竟然有如此浑厚的真气!
九八七为下三品武夫,武夫练体魄,所用之力为蛮力,练出内力便可晋级为六品。
六五四为中三品武者,中三品武者使用内力,修出真气之后,便是踏足三品宗师之境。
如此纯粹的真气,此人一定是一品大宗师的实力,白无常害怕之中多了一分庆幸,多亏自己能屈能伸,没有莽撞行事,才能在得罪了一品大宗师之后还能留一条性命。顾不得琢磨赵无眠到底是个郎中还是深藏不露的一品大宗师,先逃出中衡郡这个邪门地方再说吧。
逼出身上的剧毒,“赵无眠”缓缓站起身,坐到了河边,等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太阳伴随着鸡鸣升起,看着朝阳,“赵无眠”感叹一声:“好美。”
说罢好美两个字,“赵无眠”目光昏沉,斜倚在河边石柱上昏昏睡去,只有那被称作好美的朝阳好像听懂了“赵无眠”的夸奖,毫不吝啬的泼洒在他身上。
再睁开眼时,赵无眠只觉得阳光刺眼,自己躺在了一张木床上面,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拍打在脸上。
疲乏的揉了揉眼睛,赵无眠看了看身上,所有有伤的地方都被包扎好了,处理的还挺专业。小心站起,全身上下都在疼痛和乏力,昨天在剧毒产生的幻觉中昏迷后,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让赵无眠感觉十分的熟悉,现在想仔细回忆回忆,却想不起任何蛛丝马迹了。
慢慢走出房门,一个小姑娘正在院子里刺绣,看见赵无眠走了出来,忙搀住了赵无眠:“你伤这么重,怎么能站起来呢,你快坐下。”
扶赵无眠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椅子上,小姑娘急忙喊道:“哥,哥!公子醒了。”
房间里一个略带起床气的声音说道:“醒了就醒了呗,我知道了,别吵我了,值了一天一夜的班,让哥休息休息。”
这声音赵无眠认得,是昨天帮了自己大忙的杨树苗,不由得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解释道:“天快亮的时候你师妹背着你兄弟去衙门找我哥求助去了,我哥在河边找到了你,就把你带家里来了。”
“杨树苗是你哥哥。”
“对啊,我哥叫杨树苗,我叫杨树盈,我们还有一个叔叔,叫杨晟,他现在不在家,当值去了。”
两人正聊着,杨树苗披着外套从房间里走出来。
杨树盈问道:“哥,你不是要休息休息吗?”
杨树苗确实想休息休息,可是自家妹子和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小白脸在外面聊天,让杨树苗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不回答杨树盈,而是将她支开:“去,给客人烧壶水去。”
杨树盈应了一声便去烧水了,赵无眠忙问道:“杨兄,又叨扰你了,我兄弟和我师妹呢。”
杨树苗打了个哈欠:“你兄弟一醒,看你没有大碍,就回边军去了,你师妹哭的太厉害,睡着之后现在还没醒呢。”
赵无眠心虚的说道:“我那兄弟没说我什么吧。”
“没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黑着脸走了。话说回来,我也没想到会有刺客来得这么快,昨天应该送你们去锦衣卫总衙报道的,是我的疏忽才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抱歉了。”
赵无眠忙摆手:“杨哥已经帮了我们三人很大的忙了,你这么说,让我如何过意的去。”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从黑白无常手里逃出来的?”杨树苗很是好奇,那黑白无常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两个六品高手截杀,赵无眠这个不会武功的郎中居然能跑掉。
赵无眠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一遍,末了说道:“最后也是运气好,昏倒前捏碎了手中的瓷瓶,那白无常居然没有听见,估摸着是以为我淹死在河里了,就离开了。”
杨树苗疑惑道:“那也不对啊,听你叙述,你应该在巷子里才对,为什么我是在河边找到的你,还斜靠在石柱上昏倒了。”
赵无眠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说道:“可能是幻觉让我梦游了吧。”
“这些刺客太猖獗了,在中衡郡的地界还敢如此肆无忌惮。”杨树苗气愤说道,自己举荐的人好玄没被暗杀,让杨树苗脸上也无光。
“林大帅悬赏的暗花,能不让人心动吗。”
杨树苗啼笑皆非:“不可能,林童不会因为你这点事下暗花的,他也不需要下暗花,真是他想要你们死,你们甚至昨天都没机会走到锦衣卫的衙门,这事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兄弟在望月关的旧部说林大帅交涉要人未果,感觉丢了面子,就下了暗花。”
“你兄弟原来的部下传的是假消息,要么是被人收买了,要么是被人蒙骗了。”杨树苗解释道:“那两个林童的部下也不是林童派他们来的,他们俩是负责保护林童养的小妾的,也是小妾派他们来中衡郡抓你们的,他们没有林童的命令擅自行动,林童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的,根本不存在交涉失败的问题。那暗花应该也是林童那个小妾悬赏的。”
赵无眠这时才恍然,接着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说道:“我想去找我那兄弟道个歉,就不在这儿多留了,我那师妹还劳烦杨哥照看一下,我晚上来接她。”
“可以,但是道歉也不急于一时,我先带你去总衙给你办好锦衣卫的手续,进了锦衣卫,就可以让大部分刺客望而却步了,刺杀锦衣卫,无论成功与否,都是重罪。”杨树苗说着站起身就要带赵无眠去总衙。
赵无眠看了看天色,正值中午,心中安定了些,想了想,说道:“好,那就劳烦杨大哥陪我走一趟了。”
杨树苗在锦衣卫总衙之中畅通无阻,轻车熟路的替赵无眠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因为赵无眠入职的是仵作,所以并没有配发飞鱼服和绣春刀,只是给了块能够证明自己锦衣卫身份的腰牌,腰牌为木制,上面还新刻着赵无眠的名字。
将腰牌塞进束腰里,赵无眠抱拳告辞,离开时脚步有些许匆忙,心中默念道:“仇欢,你个傻子,可别去做傻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