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衡郡的城门下,赵无眠只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也没多想。
中衡郡被大燕放弃之后,也不限制任何人入城,不过大燕的百姓若是去过中衡郡的话,回到大燕就要面临不少的麻烦。所以城门处没有多少人,只有一队守卫在城门口打趣聊天。
见有人进城,门口甲士简单查看了一下两人的随身物品,说道:“从哪里来,来中衡郡做什么。”
“从盐阳郡来,四海游历行医,刚巧路过这中衡郡。”
守卫甲士点了点头,将这些记录在册,然后对二人说道:“武器不能带入城中,可以由我们代为保管,出城时再取走。”
林白桃将长剑交了上去,剑不是什么好剑,几个铜板买的,切个西瓜都费劲。交上去林白桃也不心疼,也不打算取回了,今天的江湖险恶让林白桃对江湖产生了一丝退意,虽然她从来没真正的进入过。
赵无眠进入城中之后,找了个热闹些的街道,将药篓垫在屁股下当椅子,竖起悬壶济世的招牌。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凶险,一直到现在才来得及喘口气。
在中衡郡行医布道半月有余,赵无眠的名气也逐渐在中衡郡响亮起来,每天前来治病的人络绎不绝。
今日赵无眠准备先去药铺买一些常备的草药,刚一推开门,便有两个人守在门口,两人杀气很重,看其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这俩人根本不是来看病的。
其中一人出手迅速,扣住了赵无眠的肩膀,赵无眠抬手一推,挣脱出来关上门,大声喊另隔壁房间的林白桃:“白桃,快走!”
赵无眠挡着门,实木的木门却根本挡不住那两人的一脚,连门带人被踢飞了出去,撞在屋内的四方桌上。
赵无眠背上剧痛,强忍着站起。
“别喊了,那个女人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我们用迷药放倒了,倒是你这小子真奇怪,吸入那么多迷药,居然没有昏迷,哥俩只好用强的了。”那两人说着走上来。
“等等,绑林童外甥的人是我,和我师妹没一点关系,放了她,我跟你们走,要不然,我是不会说出那人下落的。”
那两人咧嘴笑了:“你小子倒是明白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不过你师妹不禁吓唬,已经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你俩还有仇欢都得死,劝你还是认命吧,老实交代出仇欢的下落,兴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两人也只是说说而已,落到林童小妾手里,哪有痛快可言,那小娘们在林帅面前是一套,在林帅背后又是一套,毒辣的很。
既然林白桃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那今日之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赵无眠强忍着痛撞破客栈的窗口往外跳,幸亏赵无眠住的是二楼。
那两人也从二楼一跃而下,不过转瞬间便追上了一瘸一拐的赵无眠。
被这两人从中衡郡抓回望月关,那可真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了。赵无眠挣扎喊道:“救命啊,这两人是望月关来的探子,抓……”
赵无眠话没说完,被一人一手刀砍在后颈处,寻常人挨了这一掌刀,绝对会昏死过去,不过赵无眠学医十年,经常会以自己的身体来练习针灸,身上穴位比一般人更坚韧一些。这一掌刀没有敲晕赵无眠,赵无眠佯装昏死,心中却在想着脱身之法。
围观百姓听了赵无眠的呼救,也有热心肠想上前阻止,但是看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以及脸上的刀疤,顿时打消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心思,两人拖着赵无眠走,无人敢上前阻拦。
把赵无眠拖到一辆马车前,准备把他给塞进去,至于林白桃,早就打昏丢在马车里了。两人撩起马车的帘子,却发现车厢里的人并不是林白桃,而是埋伏已久的仇欢。
仇欢和赵无眠分别入城,但是仇欢投诚了中衡郡,被审核了很久,才进入中衡郡当上了一名士卒。隔三差五便会来赵无眠这儿探查一番。今日正巧发现望月关的人逼问林白桃。
搬救兵已然来不及了,仇欢索性趁两人捉拿赵无眠的时候,救走了林白桃,让她去军营之中搬救兵,自己则在马车里埋伏好。
望月关的人刚掀开门帘,仇欢一刀又快又狠,捅穿了门帘,扎向其中一人的胸口。
能被派到中衡郡寻人的,自然也是军中好手,刀刚入胸,便被那人用手抓住刀背,竟然没被仇欢捅个透心凉。
仇欢用力一搅,继续往前刺,被刺的那个也是狠人,一只手抓不住刀背,竟然两只手同时伸出,一手抓刀背,一手抓刀刃,手掌被划的鲜血淋漓。而那人的同伴抽出身上的朴刀向着仇欢的手臂砍过来。
仇欢只能放手后退,可是身后已经是角落了,仇欢暗自叫苦,这二人身手极高,说不准已经是中三品的武者了,看来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自己把命丢了不说,还没把赵无眠给救出来,让仇欢很是懊恼。
被刺心口的士兵见仇欢被逼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左手,几乎被切成两截了。
赵无眠本就是佯装昏倒,此时两个望月关的人一个正堵住仇欢对砍,另一个正分神查看自己伤口,正是良机。倏地睁开眼睛,握住那人没来得及拔出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推。
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只剩下刀柄的战刀,满脸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江湖郎中手里。
察觉到身后的不对,在马车内和仇欢过招的悍卒抽空往后看了一眼。赵无眠此时正拎着刀准备一刀攮过去呢。
那人惊出一身冷汗,反手一拳轰在赵无眠的眼眶之上。挨了一拳,赵无眠掉出了车厢,摔倒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攥不住了。
赵无眠满眼都是星星,受伤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缓了缓神,捡起掉落的刀又要往马车车厢里钻。
“快跑,别管我!”仇欢有些着急,这个人棘手的很,绝对有中三品武者的实力,两人加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能跑一个是一个了。
“不行!”赵无眠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自己不走还能拖延一二,自己走了,仇欢是真的一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那悍卒手中朴刀使的十分老练,一刀挑飞了仇欢的战刀,这时候也顾不上抓活口了,一刀就想结果了仇欢。
赵无眠从他背后扑了上来,死死的抱住了那人拿刀的手臂。
仇欢趁机使足力气一脚踹在了那人脸上,这一脚下去,倒是把困住三人的车厢给震散架了。
悍卒被踢翻,身下压着叫苦不迭的赵无眠,仇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刀就要劈过去。
赵无眠死死的抱住悍卒不让他躲闪,可是力气太小,被悍卒轻而易举的挣脱了。
仇欢顺势拉起地上的赵无眠,大喊一声:“分开跑!”
两人一人往东,一人往西跑。
悍卒怒目圆睁,满是愤怒,自己堂堂六品武者,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和一个下三品的武夫耍的团团转。提刀便追向仇欢,主要是仇欢这家伙最后一脚所给的屈辱让人实在无法忍受,鞋底印子现在还挂在脸上呢。
见悍卒追向仇欢,赵无眠停下脚步不跑了,大声喊道:“嘿,你的任务不是来抓我吗,我跑了你怎么交差。”
那人停下追仇欢的脚步,心想赵无眠说的的确有道理,掉头追向了赵无眠。
赵无眠这才反身逃跑。
没跑几步,仇欢不干了,追在悍卒后面喊:“你真是个蠢猪,林老狗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林老狗小妾的外甥是我杀的,你带他回去又交不了差,让我在眼皮子底下跑了,等着挨军棍吧。”
悍卒停下脚步,拿着朴刀的手都有些发抖,恶狠狠说道:“你们两个,都得死!”
将朴刀扬起,当做暗器甩了出去,朴刀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赵无眠的面门。赵无眠顿时傻眼了,一个六品武者居然可以将刀丢这么远。
铿锵一声,金铁交鸣。飞向赵无眠的朴刀被斩成两段,一个身着中衡郡制式盔甲的人站在赵无眠旁边,那把朴刀也是被他砍断的。
赵无眠连忙道谢,那人却将目光投向了前来捉拿赵无眠的悍卒,厉声质问道:“口气真是不小,在中衡郡内肆无忌惮杀人行凶,是谁给你的胆子!”
那悍卒也是不怂,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我乃望月关林童林大将军的亲卫,奉命前来中衡郡捉拿命案凶手以及我军叛徒,我倒是想替林大将军问上一问,中衡郡窝藏命案罪犯,以及我军叛将,是否是想挑起两郡之间的战事!”
大燕十余年前征服西夏,得到了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地,十年休养生息,让大燕的国力更加强盛,出兵中衡郡的声音在大燕庙堂之中层出不穷,悍卒不信,一个区区中衡郡,真的敢和驻扎十五万精兵的望月关,以及雄兵百万的大燕对着干。
“战不战事我不管,你们要打,中衡郡绝不会怕,凡入我中衡郡者,皆受中衡郡律法保护,你说他们在你们望月关行凶,还有你们的叛将,想将他们捉拿,可以,让林童拿着证据来找我们猫校长交涉,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中衡郡肆意妄为。”穿盔甲的人大手一挥,吩咐手下:“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悍卒扬起朴刀怒斥一声谁敢,中衡郡这边的十人小队纷纷抽出战刀,给了他最好的回答。那悍卒见唬不住人,只得丢掉武器,等待望月关和中衡郡交涉。
一旁的赵无眠和仇欢这才松了一口气,两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身上的衣服被砍成了布条,一个眼眶被打的肿老高,相视一笑。
“别高兴太早,随我一同回去,你们如果真是命案凶手,在中衡郡一样会受到惩处。”给赵无眠二人解围的甲士说道。
“没问题。”赵无眠拱手说道:“多谢相救,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锦衣卫千户,杨树苗!”
杨树苗将赵无眠和仇欢带回了锦衣卫,事情调查起来并不麻烦,结合那悍卒给出的证词,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杨树苗将两人从锦衣卫衙门中送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防卫杀人,无须担则,你们走吧。”
而林白桃早在锦衣卫衙门前面等候多时了,赵无眠和仇欢道谢之后准备离开,却被一人喊住:“等一下。”
出言的是一位长相俊俏,脸色却有些苍白的青年,赵无眠和仇欢都不认得此人。
只有送他们出来的杨树苗高兴的迎了上去:“杨叔,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杨叔的是黑刹鬼杨晟,他在赵无眠身上莫名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所以将赵无眠拦下。
杨晟拎起手中饭盒:“树盈那丫头说你们锦衣卫吃饭没个正点,特意给你做饭让我送过来。”
“嗨,不用,今天不是特别忙,我正准备回去吃饭呢。”
“那好,三位相遇便是有缘,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离这儿不远。”杨晟对赵无眠说道。
赵无眠有些不好意思,婉拒了杨晟。
杨晟无奈,又不肯放弃心中猜想,双眼瞬间被黑瞳填满,与此同时,赵无眠身边的仇欢和林白桃瞳孔也变成了黑色,失去了意识。只有赵无眠仍然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察觉到异样的赵无眠拉着二人后退两步,警惕的说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杨晟伸出食指轻轻一挥,仇欢和林白桃一左一右拉住了赵无眠的两个胳膊,将其擒住。杨晟凑上前来,努力在赵无眠身上闻了闻。
“这味道真是太熟悉了,样貌变了,但是气味没变。”杨晟开心的小声自语。
“杨叔,你在干嘛。”杨树苗拉开了杨晟,着急的说道:“猫儿严令您使用黑刹鬼的能力,控制别人心智,你怎么。。。”
杨晟谈了下响指,林白桃和仇欢眼中的黑色褪去,恢复正常,两人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赵无眠晃了晃胳膊。
“十分抱歉,刚才看你像我的一位旧友,所以一时行为举止过激了些,希望您不要见怪。”杨晟弯腰致歉。
赵无眠也是个好脾气,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领着自己的招牌和药箱药篓离开,身上一文钱没有,赵无眠干脆就在锦衣卫衙门门口支起了摊位,为别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