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首先要去的是安江县。
张府二公子为争夺家产,无端污蔑自己为盗贼,实在可恨,定要讨回公道。何况“曹云飞”的名字上了白榜,其中定有原因。若只是为了逼迫大公子,目的已经打倒,何必费力贴白榜,通告他人得知呢?
飞云自认没有得罪二公子的地方,若是张老爷的决定,他不怕连累到大公子?家丑到处扬,总归不是好事。
胡乱臆测,还不如亲自跑一趟,到张府探个究竟。
去安江的路上,飞云不走官道。因为上了白榜,官府是不管,民间闲散的习武之人肯定知道。抓到了他,送去张府,能得不少银子。抓不住,即便是通报些消息,也能领赏银。
飞云打算偷偷地去,正大光明地去,只怕还没到江安,就被人抓了。飞云已经有所体会,理是靠力来说的。若是处于劣势,再有理也没法讲。
一路都挑偏僻地方走,只是认着大致方向。飞云此趟才算走得自在。渴了,喝点山泉水。饿了,便打些鸟兽充饥。身上带了一把短刀,开膛破肚要比用飞镖方便很多。有了盐,虽比不上店里烧的,却别有一番风味。
剥下的兽皮,飞云不急着扔掉,看到有人家,便用皮毛和兽肉换顿饭食。毕竟每天吃烤肉烤鱼,容易腻味。连吃几顿荤腥,再吃咸菜豆腐地瓜,飞云觉得美味无比。
山间无客栈,飞云随意留宿。有时住小庙,有时住山洞,有时拿猎物给山里人家,说自己是迷路的猎户,需借宿。偶尔无处可睡,便折些枝叶遮挡,以免露水侵袭。
在山里走,最大的好处是方便练功。飞云施展内力,时而狂奔、时而跳跃,都不会有人看。夜晚歇息时,都先练内力,练得太入神,常常到半夜才惊觉。练了内力,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飞云想过整夜练内力,但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松弛相辅,才是正道。
飞云在山间半月,另一大好处是得了两味调料。他在一户山民家用饭,吃到的肉飘着异香,吃在口中有点酸,又有点辣,十分爽口。他问起其中的窍门,那人很痛快地拿出来。原来是山间常见的两种草,叶子切碎撒到肉上面烤,汁液渗进去,便有独特的味道。此后,飞云真正每天享用美食。
有人的时候,飞云也会打听安江县城的方向。半个月后,他到了江安县城外。以防万一,他找了一辆马车,坐到车里进城。快到城门时,掀开一点帘子,偷偷看城门两边。
若是白榜变成了官榜,“曹云飞”便是大难临头了,飞云立马掉头走。幸好没看到他的名字,平安进城。他叫车夫带去偏僻的地方,找了家小客栈。
傍晚时分,飞云到旁边的衣服铺子里,买了两件颜色深的衣服,找了块黑布。
吃过饭后,天色已黑,飞云换上新衣服,假意问掌柜哪里有好去处。掌柜指明百花街的路径,看飞云出去,暗自摇头。
飞云知道时间尚早,张府的人还未歇息,便挑冷清的路绕着过去。万一被发现,不至于乱窜。
飞云到张府围墙外,心中感慨万千。几个月前,他也算墙内风光的人。
平息内心的波澜,飞云掏出黑布,将脸蒙上。抬头看看墙头,收神细听墙内的动静。然后轻轻跃起,手扒住墙,慢慢探头,朝墙内扫视一番。
见到墙内无人走动,在慢慢爬过墙,轻轻在墙角落脚。倒不是飞云不能跃墙而入。那样干脆是很干脆,却不稳当,跃太高,容易被人看到,不看好落脚点,踩到花草,动静就很大。是来做贼的,又不是杂耍,何必讲究姿势呢?
此刻,二公子多半不在府中。飞云先去老爷的卧房探视。
飞云清楚护院巡夜的路径,轻松避开。只是他不知道陆少庄主是否还在,走得十分小心谨慎。
到老爷房外,灯亮着,看样子有好几个人在商议。飞云弯腰靠近,快到时,往地上一躺,滚到墙角,紧贴着墙不动弹。
听了一会儿,飞云大致明白商议何事。张老爷身体欠佳,对买卖上的事有心无力,需及早定好继承人。之前飞云的事情一出,大公子在张家的威望一落千丈。张老爷觉得事情有疑点,可下人觉得越乱越好,至少可多些闲话讲。二公子似乎很有些计谋,可对于账目上的细致事情,不太上心。张老爷不是没想过让两人共同掌家,可毕竟要有主次。看起来是要小儿子为主,大儿子辅助。可小儿子细事上不懂,大儿子若有心争夺,做些手脚,往后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抢。
对老爷来讲,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偏心,也不能太亏待另一个。便想听听管家、账房们的想法。可对他们而言,大的小的都是主子,得罪人的话不能乱讲。说到最后,都是各有所长、难以取舍之类的言辞。
飞云听了一会儿,又去大公子那边。大公子的住处倒是安静,看样子,是一个人在里面喝闷酒。突然一句“曹云飞,你这狗贼”,将飞云吓一跳,以为被发现。再仔细瞧,却见大公子趴到桌上,原来是他说醉话。
飞云最后溜到二公子的住处,先找个昏暗的角落藏好,静候主人回来。
将近半夜,二公子才回来,照理有张庆才陪着。两人到房里商量许久,才见张庆才出来。飞云见到二公子,便恨得直咬牙,恨不得立马痛打一顿,想到冲动的后果,才硬是忍住。
二公子见张庆才出去,伸了个懒腰,心中得意万分。今日和几个弟兄好好联络一番,定好对付大哥的计策,家产很快便是自己的。后来与冬梅好好折腾一番,冬梅连床都下不来。
二公子正想着等当了张家的主,便把冬梅娶过来,当侍寝小妾。身后风声一动,嘴巴已被捂住。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二公子,我只是想问些事情,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二公子一转身,接着烛光,看清楚是飞云,不禁喊出来:“是你,飞云!”飞云看似冷静,其实心里紧张,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一听二公子喊,一巴掌就扇过去,止住了呼声。
挨了打,二公子老实了,有点惊恐地看着。飞云进来使自己平静,低声说:“我并未在张府偷东西,想必二公子是知道的。为何要诬陷我?”
二公子说出的话,令飞云很是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