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去,便如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巨鲸帮那人告知姓名,叫纪云鹏,是纪飞天的堂弟。打架亲兄弟,自己人一起入伙,也算多个照应,并不稀奇。
飞云则是信口开河,将自己再胡吹一顿,又说些江湖上的轶事。后面的话倒不是乱说,都是他在八方坡听来的,不管真假,反正就听着有趣。
他们的院子就在镇上,几步走过去,变得热闹起来。在边上还看不出来,进到镇子里面,竟是热闹非凡。还未入夜,几家酒楼已经点亮灯火。
纪云鹏路上和摊子上的人打着招呼,态度很是随和。走到一家酒楼前,小二早就出来招呼:“纪二爷,你来了,纪大爷吩咐,请您在楼下稍等,等会上去。”
进到里面,很宽敞,十多张桌子摆开。酒楼并非巨鲸帮所有,是与其他商户一起开的。客人此时倒不多,有两张上坐着巨鲸帮的人。其中几个人包着伤口,靠着桌子。
“今日厮杀,死了两个兄弟,还有三个伤重,出不来。”纪云鹏简单地对飞云说了一下,便走到两桌人旁边,“兄弟们,八卦门欺负到咱们头上,该如何?”
两桌人都停下来,静静地听他说话。
“咱们与人为善,人家却不这么想。咱们巨鲸帮可不是好欺负的,八卦门又如何,要事敢再来,照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响起一片叫好声,都说要将八卦门的人都赶出去。甚至有说杀上八卦门,将他们灭门,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飞云静静地站在旁边,想到从前与他们有过多次争斗。巨鲸帮的人去平云之前,大概也会说这样的话。
纪云鹏说过几句话,端起大碗,敬了大伙儿一碗酒。之后,他才拉飞云在旁边坐下。
“每回办完事,都要好好喝一顿,是巨鲸帮的规矩。”纪云鹏拿了双筷子,递给飞云,“先吃几口,等下去楼上包厢喝酒。”
“在这里吃着痛快,不要上去了。”飞云越发觉得此人做事牢靠,说过一句饿,他便记在心里。能做兄弟就好了,偏偏是对头。
之前说肚子饿,有些夸大,却也有五分真。多日没有好好吃东西,飞云嘴巴早就淡得慌。桌上都是大鱼大肉,菜色不错,手艺却普通。对于这些莽汉,上好的菜品也吃不出力,反倒是口味重些,他们喜欢吃。
“纪堂主在楼上是否还有贵宾?”飞云狼吞虎咽吃东西,漫不经心地问。
“哦,在商议帮中的事务,想必还未开席。大伙儿饿了,便先吃着,不必等他们。”纪云鹏又是一碗酒下去,说话依然谨慎,语焉不详。
飞云已经大体知道情形。此处虽只是一个镇子,却位置关键,是东西南北来往的咽喉。巨鲸帮的人有不少,大多正副堂主都派到县城内。唯有此处,专门让一位副堂主驻守,还派了十五名帮众。
听话风,只要七绝堂堂主离任,纪飞天便会接任。纪飞天的位置,很显然是给纪云鹏的。
飞云拐弯抹角地打听,想知道谁这么有分量,让堂堂副堂主陪着,饭都顾不上吃。最后还是没知道名字和来头。纪云鹏说话很小心,只说那人从南面来。
从南面来,有这几个字便足够。想到匆匆的见过山河帮帮众,飞云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楼上的人,定然是从山河帮来的。
为何来此?受谁人指使?是否山河帮有大变故?飞云心中浮现许多疑问。事情还未清楚,飞云不敢喝多,一个劲地吃菜。只是旁边的人个个都端起大碗喝酒,他也拿起碗,大声说着“喝”,摇晃手臂,几乎将整碗酒都晃出去,然后才喝。
许久,楼上的一间包厢房门打开,纪飞天从门内走出来,向楼下招手。
纪云鹏看到,放下碗筷,要拉飞云到楼上去。飞云挣脱开,端起碗,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没和大伙儿喝够呢,别拉我。”
再拉一次,飞云就直起脖子,不开心地说:“我还要喝,我不走。知道我是会不?鬼头刀,连阎罗王都怕我,你们敢不怕?少林寺罗汉头,我想走就走。这区区的酒楼,我想留,还留不下了?别逼老子动刀!”
醉汉的模样尽显,完全是要跟人拼命了。纪云鹏拉不住,只好放开他。
余光中,飞云瞥见楼上的纪副堂主摇了摇头,纪云鹏便交代给身边的兄弟,自己上去了。
飞云不敢上去,虽然他将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但碰上熟识的人,认出来并不难。易容术实在太重要了,一定要找人学两手。
楼下陆续有客人来,都自觉地离开这帮江湖豪客远远的,不敢靠近。倒不是他们怕巨鲸帮,而是对于醉汉,谁都不知道发起酒疯会是什么样子。巨鲸帮不会随意欺侮人,大家也知道是不好惹的,从他们身上讨回公道是很难的。
要知道,这个镇子的热闹,有一半得归功于巨鲸帮。他们再次经营十多年,拉来很多商户。有他们在,附近从来没有山贼出没,很让人放心。巨鲸帮算是衣食父母了,得罪不起。
眼前的碗推来推去,飞云不知道喝了几次。即便是变着花样喝,再运内力抵御,还是有点昏沉沉的。旁边倒下去几个,依然有大半在使劲拼酒。
在嗡嗡声中,飞云一直留意楼上的动静。在一半人喝趴下后,楼上包厢的门打开。纪云鹏率先走出。接着是另一个巨鲸帮的人出来,纪飞天与一个人出来,正是山河帮的。
飞云将头发拨拉几下,低下头,晃晃脑袋,将酒嗝打得震天响。
纪飞天脚步虽摇摆,人还是清醒的。他安排手下送山河帮的人去不远处的客栈留宿,客栈也是巨鲸帮名下,不虞有危险。那人走之前,回头看了飞云一眼,却没有说话。
“曹兄可还尽兴?若还能喝,咱们继续。”纪飞天送走客人,心情大好。
“喝,接着喝。”飞云不跟他客气,端起碗,往脖子里灌。
“曹兄果然好酒……你的脸怎么啦?”这位曹兄弟人看着不胖,脸却又红又胖。喝了酒,红倒没什么,却胖得很怪异,仿佛被人揍过。
请来的客人,在自家地盘被揍,面子该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