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路上少有行人。赶路的人都找个地方歇脚,人多的话,炒几个小菜,抿几口烧酒,等劲头上来,刚好可以睡一小会儿。
当然,也有人无法享受午后的惬意。大路上一匹棕黄白斑的北地马在飞奔,四个蹄子撒开如风铃般,扬起阵阵飞尘。
喝酒的人转头看几眼,便指着说:“这后生八成是偷了财主家的婆娘,被抓到,抢下马匹逃命。可怜那女子,八成是没命喽。”
旁边的人不以为然:“人家兴许是有急事,哪像你一肚子坏水。”
先说话的人撇撇嘴巴,说:“你咋知道我肚子里有坏水?是偷了你娘还是咋地?”
话语不和,两个人就要挥拳相向。旁边的人急忙拉开,叫他们好好说话。劝解了一阵,才都气呼呼地坐下。有人打圆场,问如何看出马上的人偷婆娘。
“你看他衣裳,都有些破烂,头发凌乱,显然被人打过。这样一幅穷酸样,哪有钱骑马?骑马的姿势不熟练,显然也不是常骑马的。”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其他人又觉得不像,纷纷出言反驳。说到最后,还没有个定论,只说此人定是做下恶事,被人抓住,正在逃命。仿佛要显得他们的话有道理,又有三骑跑过。
飞云只顾奔逃,没有听到路人的议论。即便听到,他也没心思停下来计较。后面有三个人,追着要杀他呀。
他离开华山,雇车往回赶。马车不会走太远,第二天中午,便让马车回去。离华山一百多里地,那些道士肯定无力追来。
本来路上都无事,走得很悠闲。到一家酒馆歇脚,感觉到被人窥伺。飞云暗自留神,原来是一个小二与掌柜在后面指手画脚。他们都盯着他看,似乎在辨认什么。
不需多想,飞云便知道是有人在找他,而这家酒馆的人大概是帮手。趁小二往后面走,飞云突然暴起,几步便窜过去,将小二擒住。
逼问之下,飞云知道有四个人不久前打听过他,叫掌柜的留意。若是发现他,便去镇上的雄狮赌场,告诉看场子的人一声,便可拿到十两赏银。
那四个人定然是八卦门的下四象,竟然阴魂不散,一路追来。飞云也是无奈,自己在江湖没什么名声,只在江北有人知道,恐怕就是山河帮,说出去也镇不住人。换成是华山、武当、少林的人,他们早就绕着走了。
飞云不怪山河帮不够威风,比起原先的流落山林,已经不知好了多少。重振山河帮不能只靠一人之力,却也离不开每个人出力。有几个得力的兄弟,飞云相信有朝一日,不必夹着尾巴,看人脸色做事。
问明赌场所在和背后的关系,飞云径自来到雄狮赌场。赌场张开饕餮大嘴,每日吞食着不知多少人血汗。不时有人被扔出来,进去的人却更多。
飞云顺着几个人,也进到里面。赌场里有些昏暗,黑压压地挤着不少人。有堵牌九的,也有掷骰子压大小。
时而响起叫好声,那是有人赢了一大把。听在耳朵里,仿佛赢的人很多。飞云没来过赌场,不过几张桌子的情形都已经看清楚。桌上大多是输多赢少,只不过输的人都不会大声吆喝,只有赢的才叫个不停。而飞云不知道的是,赢的人里,有一半是赌场的托。
挤进压大小的桌子,飞云看过两把,都没有下注。赌场的人盯着他叫:“快点下注啦,看热闹走远些。”
飞云掏出银子,攥在手里。等庄家就要开盘,他将银子丢在“小”。移开骰蛊,赫然是二二三,小。
接下来,飞云等其他人买定,又将银子压在“小”。打开来,一三四,还是小。下一把飞云买了“大”,依然买中。
连续五把,飞云都只压一小锭银子,都是赢。眼尖的人已经注意,也跟着飞云下注。飞云顿时有些不爽,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输。果不其然,出现一个“小”,面前的银子被拿走。
那几个人看着飞云,不满地嘀咕,觉得飞云在故意整他们。飞云虽听不到,却知道那些人的意思。他心里其实更加不爽,倒不是他赌术有多精,而是摸到赌场的门路。
无赌不千,赌场如此暴利,没有不出千的。进赌场的人,输钱的人多,赢钱的人少,终究还是有人赢钱。有人赢钱,才有更多人进去。飞云便是吃准了这点,将钱压在少的一边。
飞云收手不下注,等了几把,突然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知不觉就在那里赌,还想着赢钱,果然赌钱害人。
很多人吆喝着将银子抛到桌上,丝毫没有因为飞云而有变化。飞云随意将银子丢过去,足足下了五两。
“买定离手!开!”庄家大声喊着,亮出骰子,“暴子!通吃!”
桌上的银子正要被收走,飞云突然猛拍桌子:“他娘的,竟敢出千!”伸手去抢银子。
听到“出千”,赌客们都大声吆喝起来,扑上去拿银子。他们可不管到底如何,反正有人带头,罪责落不到自己头上。
“反了你们,敢在雄狮赌场撒野。”赌场的人可不是吃素的,马上出手阻止,还有人到后面叫镇场子的人出来。
赌客们见势头不妙,拿着银子赶紧逃。飞云在人堆里钻来钻去,不时放倒一个人。他下手很重,每次都是伤筋折骨。
“一个都不许走!”耳朵都被这声音震得嗡嗡响,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冲进来。没走掉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乖乖地丢出银子。
领头的人是个彪形大汉,胡子如钢针般竖立。两个拳头有砂锅大,将两个还准备逃的人拎起,再丢到地上。
飞云却停下脚步,面对而立,冷笑着说:“你胆子倒不小,我与八卦门的人是好朋友,你们竟然阴我的银子。”这个大汉只是受八卦门胁迫,才听命与他们,并非八卦门人。
飞云刚砸了场子,回头又将八卦门抬出来,前后自相矛盾,大汉有些起疑。
“阁下尊姓大名,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愿意赔不是。”他样子鲁莽,其实粗中有细,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将火气都压下来。
“张大哥与我是至交,他说来这里报他的名字,就跟在自己家一般。”飞云趾高气扬地说话,“嗯,张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大汉正自思索八卦门里有哪位姓张的好手,听到叫声,循着视线看去,却没看到特别的人物。耳边风声响动,知道不好,急忙低头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