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飞云帮着收拾开门,心中却想着方才的混战。尤其是那姑娘招式煞是好看,令人眼花缭乱,却少有伤敌之效。往往一招未完,已被对手抢先,匆匆变招,疲于应对,即便击中几次,也不能重创,只是些皮肉痛。
而对手招招简单有力,攻敌要害,威力强上很多。这就难怪阔少笑话“绣花枕头”。自己又何尝不是“绣花枕头”?心中想着,手上不自觉地递出一招。掌柜声音响起:“飞云啊,莫再练功了,打坏东西就没法开张了。”
飞云卖力地干活,如有外出抢着去,盼着能在见到杂耍班,讨教下武功上的事情。几天都未看到人,想是惹了麻烦,已经离开去别处。
客栈中缺米,掌柜给飞云银子,让飞云去买一袋。百来斤的米,飞云能轻易扛起,故不推车,空手便去。所谓冤家路窄,飞云在道上偏偏遇到那位恶少。
日前趾高气扬的富家少爷,此刻拿把扇子,笑容可掬地陪在另一个华服青年身边,看着就不是说什么好事。飞云往道旁靠,稍稍低头,要避过去。
可越要躲,偏越会遇上,靠近一些,少爷的话音停了一下,飞云余光瞥见他脸上僵住,变得皮笑肉不笑,复又与青年说说笑笑。相对而过时,飞云匆匆地走,也知道对方认出自己,并且心中正算计着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他不会与一个小人物计较。
到米铺扛了包米,往回走不住看看四周,心中直念莫要碰到不爽之人。眼睛扫过几次,确未发现两位少爷的身影,不过觉察身后有人走得与常人相异。
初始看到那人,正朝米铺徐徐走去,好似要买米;再见他时,那人正看首饰;第三次,那人站在水果摊前低头看,却未动手挑。
飞云立即生疑:此人离得不疾不徐,看似买东西,两手始终空空。飞云紧走一段路,停下将米换到另一边肩膀,侧头朝后面一瞥,还能看到那人。飞云朝两边看看,走入一条巷子,将米放下,面对巷口坐着歇息。
那人果然从巷口走过,经过时放慢脚步摆头看一眼,发现飞云正看着,就走过去。不多久,他又走回来,再朝里面看,飞云仍是那样坐着看巷口,他只得又走过去。
等他又一次走过来,巷子里只有两个孩子玩耍,只得懊恼地回去。
回到客栈中,飞云有些不解,跟踪之人八成是阔少所派,如此作为未免小题大做,抑或他心胸狭窄到睚眦必报。不想小青担心,飞云未对他人提起此事,只多了点心思,留意客栈中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外出也少了一些。
几日过去,镖局无人过来。飞云倒是意外地看到一个熟识的面孔,竟是来越阳途中交过手的络腮胡,他在客栈外远远望几眼,便离去,不知是否为自己而来。
待再次看到之前跟踪之人在客栈斜对面的一个巷子探头,飞云顿觉不妙,周遭好似危机四起。不过他还是不清楚为何会如此,阔少想要出气,既然知道所在,多带几个家奴上门便是,无需躲躲藏藏。
要说络腮胡对自己下手,人家一个盗贼,该远远离开官府才是,不会胆大到在繁华的城中作案。多想无益,只得先放下,跟小青讲了些疑虑,让她将银两都带在身上。
这一日又是飞云值夜。熄灯后,飞云心中烦躁,终是无法静心练功,只好先躺下。耳朵贴着地面,听到门外有人走过,便起身来看看是否旅客上门。
透过门缝,他只见到一个隐约的人影,消失在街角处。飞云再躺下,将耳朵贴着地面,运气静息,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人,似有好几人走动。不多久,又有几个脚步声出现,停了一停之后,似有人离去。
飞云想着出去看看,可街面上无人走动,想必都在暗处,冒然出去恐遭暗算。躺下起来几次,飞云将门闩插上,让人不能轻易进来,然后往地上蒙头而卧,睡觉再说。
第二日,飞云特意留心客栈旁边的几个巷子,还真看到有人匆匆进出,有家丁打扮的人,也有镖师。飞云心中似有所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实在堵得慌。
老板娘看他时而看门外,时而神不守舍,便说:“我说云飞啊,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你还朝外瞅,被哪个女子勾了魂?”飞云笑笑,低头干活去了。老板娘也学着在门口张望,却未见有哪个女子特别鲜亮。
门外走进了一个公子哥,正是飞云所见的华服青年,身后跟着两个劲装打扮的护从。老板娘上去招待,引到一桌上,青年要了几个菜、一坛酒,让两位护从也坐下。
不多会儿,又来一人,走路生风,一看便是身怀武功,身后跟着一人抱着刀。飞云看见抱着刀那人有点面熟,原来在长运镖局见过。难道是来找自己的?可他们不开口,也不好上前搭话。
老板娘跑得飞快:“哟,罗镖头怎的来我这里,稀客呀。”罗镖头笑笑说:“我要招待一位兄弟,老板娘,有什么好菜尽管上。”老板娘高兴地下去吩咐厨房。接着进来一人,飞云心中一惊。
正是络腮胡,和另两人一起到靠门桌子上坐下,喊着:“小二,切一盘牛肉,来两斤酒。”飞云想回避,无奈只有自己空闲,只得上去招呼。络腮胡对他视而不见,好似根本不认识他。
时隔不到一月,不至于就认不出人。镖局的人来到这里,却不找自己。飞云想想便觉不妙,去厨房时,找到小青,让她想个由头离开,去城外等着。
小青要回房收拾,飞云拉住她,让她带好银两即可,出城时带些干粮,若无意外,到时还可再回来。小青之前已有所闻,也不多问,跟大厨说一声,就出去了。
倘若那些人为自己而来,恐怕连客栈门都不能出。正自寻思,小九端着两个碗进来,飞云便朝他过去,身体一歪,轻轻碰到小九,小九一晃,碗里的菜汤倒了飞云一身。
飞云焦急起来:“这么脏,如何去招呼客人?”旁人叫飞云快去换衣服。飞云哭丧着脸:“衣服刚洗,还未干呢。”小九便说:“我去拿件衣服给你换上。”飞云说:“掌柜刚叫我赶紧过去。”小九一扯自己的衣裳:“我这身先给你,我再去房里换。”
飞云脱下脏衣服,穿好小九的衣裳,摘下头巾,连小九的帽子也换上。
飞云拿手粘些灰,边走边抹脸上,低着头走到入大堂,回头向厨房喊一声:“飞云,快点上菜。”手背在额头装作擦汗,快步走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