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看着动作极慢,可手中烟袋流出的几缕烟雾飘在空中还未散尽,胡灵儿已经走到黄四和陈策面前。
胡灵儿嘴角带笑,冲着黄四施施然行了一礼:“请黄四哥受小妹一拜,想来肯定是这陈小子无理,得罪了黄四哥,所以黄四哥才想教育几番,让他学个乖,不然任您的道行,他哪里还有命活。小妹的顶神与这陈小子家里长辈平时颇有交情,黄四哥说清原委,小妹替你教训他就是,可不能因他一个宵小之辈坏了您的修行。”
胡灵儿这番话说的圆满周到,又低头施礼,黄四再无赖,也要抱拳回礼,脸上挤出微笑。
黄四道:“小妹入世修行多年,平时只管善心救人,这点芝麻绿豆小事,怎么敢打扰小妹。这陈小子前几日和白家那个小丫头暗算我,偷了我快要到手的元丹,我今日登门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听黄四说完,那胡灵儿饶有兴致的转身看着陈策。手里的烟袋忽明忽暗,胡灵儿抬手吸了一口,随着吞吐烟袋,被旗袍包裹的曼妙身材又起伏不止,陈策一时看傻了眼,都说狐仙美艳无双,陈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竞也意乱情迷,完全忘了胡灵儿在等他回话。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说话。”话音一落,胡灵儿手里的烟袋朝着陈策额头就敲了上去,把陈策疼的捂着额头蹲在地下,不多一会额头上出现了个圆形烫伤。
陈策一只手捂着额头,一边对着胡灵儿说:“怎么能怪我,那天我也是一时害怕情急之下才出手帮了白竹,元丹的事我不知情,我也没见过他说的元丹到底是什么,白竹被我带回来,她也从未提起,怎地就是我偷了元丹?”
“就算不在你身上,你五次三番阻止我抓白家那小刺猬,坏我好事,我也不能饶你。”黄四道。
“那也是你威胁我,说要我性命在先,不然我一个小孩,怎么敢跟你们这些妖怪作对,刚才你还要伤我奶奶,请胡仙姑救我。”陈策也急了,红着眼睛哀求胡灵儿救他。
胡灵儿对陈策的哀求理也不理,眯着细长的眼睛问,“那白家小姑娘呢?”
“刚才趁着我和这小子缠斗,趁乱跑了。”黄四回答。
听见黄四说白竹趁乱跑了,胡灵儿咯咯笑个不停:“黄四哥,您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呢吧,白家小丫头才多少道行,在您面前跑了?我可不信。她若是真跑了,您在这跟这臭小子浪费口舌,可找不到元丹。”
黄四见胡灵儿笑的讽刺,面有愠色,“它跑不出我手掌心,这小子坏我好事,又五次三番对我不敬,借他身体帮我抓到白竹,找回元丹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其实胡灵儿心里清楚,借用陈策的身体只是借口,黄四生性多疑,它不相信白竹会把元丹带在身上而没有和陈策商量,更可以借着附体的机会,读取陈策的记忆,它想知道那天山洞里,它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黄四这边,陈策曾经用山鸡做诱饵,在山下让黄四吃瘪,它对陈策不能说全无忌惮,那个鞭炮在耳边炸裂的声音,仍然让它心有余悸。
黄鼠狼有尖牙,有利爪,也足够灵活,但要比身体防御力,远不如刺猬,论修行它当然比白竹强很多,但肉身的局限难以突破,所以它今夜把肉身藏匿,只靠元神的化身,来找陈策寻仇。
而白竹此时,正在全力寻找黄四的本体所在。
它和陈策争执是假,两人早已商量好,如果两人其中一方被制服,另一个一定要想办法逃走,至于陈策奶奶,胡灵儿发了誓保护陈策奶奶周全。
白竹翻墙从陈策家出来,就一直在想黄四到底会把本体藏在哪里,元神脱离肉体太远,如果本体遭到破坏,距离太远会影响感知,所以白竹想黄四的本体一定在村子附近。
村子里几乎家家有狗,黄四不可能将自己的本体藏在各家院子里,不被发现。想到这里白竹朝着村口的树林里跑去,来到一棵大槐树前,白竹能隐约闻到黄鼠狼身上那种骚臭的味道。
树林不大不小一棵棵找起来实在太费时,白竹爬上大槐树,站在树的枝丫上,集中精力,然后用力抖动身体,随着身体的抖动,月光之下,一粒粒像蒲公英种子的东西从白竹的身上飘洒开去,借着夜晚的风,这一粒粒种子飘散到树木之上就黏住不动。
而白竹此时,已化身少女。少女穿一身白色布衣,足登布鞋,齐耳的银色短发随着风的方向飞舞,圆圆的脸蛋有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
少女向前张开双臂,轻喝一声“起!”
只见黏在树上的种子,慢慢消失,而后在原来的位置长出一朵圆顶粗柱,只有一寸长短的蘑菇。
随着白竹的默念,蘑菇在树木之间消失又出现。
这是白氏一族独有的“孢子之术”。
借由自身法力培养的蘑菇孢子,感知周围的一种手段。白竹跟随白奶奶在山中修行多年,白奶奶最擅长炼丹,制药,白竹自己也修行了适合的法术。
白竹心里着急,它很担心陈策,那个少年几次救自己于危难,此时不知陷入怎样的困境中,胡灵儿承诺帮忙,但也说明不会与黄四大打出手,狐族精明,白竹无法全然相信,思虑至此,白竹又加大施法范围,鼻尖泛起红晕,预示着精力的耗费加剧。
陈策家的院子里,大黑依然在酣睡着,不知道黄四给它施了什么法,陈策看鬼怪电影,里面说黑狗血最驱邪,陈策当然不能杀了大黑取血,但也没想到大黑这么弱。
此时月亮在夜空一半已经探入云层,胡灵儿的三团淡蓝狐火依然跳动不止,陈策向前一步,冲着黄四说道:“那我就把身体交给你,但你答应我,找到白竹夺回元丹之后不可以伤她性命,从此以后远离村子。”
黄四“嘿嘿”一笑,也不抬头,只是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陈策“我答应你。”说着就像陈策走去,陈策扭头看向胡灵儿,像是在询问求助,胡灵儿轻微点头算是同意。
黄四越是接近陈策时,陈策感觉自己像在寒冬腊月被人扒光衣服扔进了冰窟窿里,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陈策牙齿打颤,浑身战栗。
也就在这个时刻,陈策发现额头上胡灵儿烟袋烫伤的地方,有一股热量在慢慢环绕头顶,从头顶一直到额头往复流淌。只凭这一股热量让陈策不至于毫无思考之力。
“抬手”黄四哑着嗓子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陈策十分配合缓缓抬起右手,只见黄四也同时伸出自己的手臂,用干枯的手指对着陈策手掌轻轻一指。整个人钻入陈策手臂之内,陈策手指霎时变得乌青,那股冰寒之气延着陈策手腕命门直冲头顶。
陈策痛苦的“啊”的一声叫出来,单膝跪地,干呕出来,表情狰狞。他感觉自己像掉入深海旋涡中的溺水者,那股酸涩海水从嘴巴灌入,越想张口呼吸,水流进嘴中越猛,身体和意识在本能的挣扎,无奈潮水汹涌,自己被困在一处只能站立的孤岛,而那座岛,就是刚才胡灵儿用自己的烟火气,为陈策在意识中留下的最后一隅清明地。
黄四元神进入陈策体内后,顺着手臂直奔陈策心脏,其实黄四不必费此周章,他只要轻易进入陈策体内直接掌控陈策身体的可以,但他不想让陈策痛快。
于是黄四戏耍一样,在陈策心脏向上来回游走,他要让这种蚀骨的寒意击垮陈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蔑。所有他在陈策体内乱窜,经过陈策额头撞见胡灵儿用法力护住陈策的一点神识也不气恼,这点阻拦无非就是让自己再多折磨陈策一会罢了。
于是黄四的元神向陈策腹部气海丹田探去,可是在丹田上方,神阙穴,它看见一股绿色毒雾,在慢慢扩散。想到是刚才白竹与陈策争执,陈策被白竹的毒针刺伤所致。
胡灵儿见黄四在陈策体内乱窜,不见有所行动,正色道:“黄四哥,再折腾可就天亮了,正事要紧啊。”
听见胡灵儿的话,黄四返回陈策灵台位置,陈策被自己折磨的够呛,它也算消了胸中一口恶气。
此时的陈策意识被困在方寸之地无法出去,黄四和胡灵儿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身体却不受指挥,他在黄四元神之中,胡灵儿为他留存的一小块清明地内,无论如何挣扎大声呼喊,全无用处,像只待宰羔羊,陈策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