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杜鹃和柴大油一进村,小姑姑周秀菊就带着一群村民兴致勃勃地赶过来看戏。
今天她一定要让所有村民都知道,那800元国库券就是她家的,以后周一品再也不能说那是她儿子偷的。
“一个小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上哪去找800块钱呐,我就不信,今天她能还出来。”
周秀菊冷笑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看周一品怎么出丑。
“呵,假如我真的拿出800块钱,你吃屎吗?”周一品发出挑衅的耻笑,故意想激怒她。
“你!”周秀菊气得嘴都歪了,“周一品,你别拐着弯儿骂人!”
“上回咱们可是有协议的,假如我拿得出800块,你就把800元国库券白白送给我,小姑姑对不对?”
“对。”
“那如果你反悔呢?”
“如果我反悔,我就吃屎。”周秀菊一脸国库券在手、诚信我有的大无畏气势。
“你们废什么话!”
柴大油拉了两下手中的粗绳子,发出嚯嚯两声脆响,做出想绑人的姿势。
“周一品你自己说的,退不了800块彩礼钱,你就把后半生卖给我们柴家当牛做马。”
“对,还有协议呢。”李杜娟扬了扬手中的白纸黑字。
“好,你们等着。”周一品不慌不忙走到后堂。
三礼和四貌都躲在里面,二德正护着他们,看得出,三个人都是既害怕又慌乱。
“大姐,他们会不会真的把你绑走?”四貌惊恐地问道。
“姐,跟柴小宝订婚的是我,绑也应该帮我。”三礼流着眼泪,情绪复杂。
“姐,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被绑走!”二德说着,抄起一把锄头,想冲出赶人。
一品赶忙拉住他,“二德,你才学了几天功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你还差得远呢。”
“你们都听好了,没有人会被绑走。”
她从碗橱抽屉里捞出来一叠钱,“因为,我们有钱了。”
天哪,那么大一捆钱!
二德、三礼和四貌从来没见到这么多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别担心,这是姐姐我做果酱挣的。”
说着,一品眨着眼眸,神秘一笑,转身走出去。
她大步走到客厅,举起厚厚的一叠钱,对着柴大油光溜溜的脑门狠狠地砸过去。
“800元彩礼钱一分不少退还给你!”
“从此我们周家跟你们柴家再无瓜葛!”
啪!啪!
结实的一捆钱从柴大油脑门弹到地面。
为了砸出这巨大的动静和爽感,周一品特意将800元全部兑换成一元纸币。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没有换成一元钱硬币。
柴大油被猛地一砸,脑袋轰一下差点被砸晕。
他暴跳如雷,“你竟敢砸我!”
但眼眸一转,看见地上那一大捆一元纸币,他顿住了。
竟然是真的钱?!
周秀菊更是傻眼了,嘴唇抖成模糊状,“这……这怎么可能……”
场面一度肃静到连心跳声都像在敲锣打鼓。
“娟儿,快,快数数。”柴大油怔愕又惊喜地将媳妇拉过来。
李杜娟看见钱,把其他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数钱要紧。
她蹲下来,将一捆纸币拆分成两份,自己数一份,让柴大油数一份。
夫妇俩数了好几遍,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越数越是笑容满面。
而周秀菊的脸却是越来越苍白,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
在他们数钱的过程中,她多么希望里面出现一沓白纸,周一品作假,总金额不够。
可是,连这一点期望都在李杜娟一声“没错,800元整”之后被击得粉碎。
她啪一下跌倒在地。
周一品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心想一会儿再收拾你。
她拿出三礼的订婚协议,上面早就附加了几行字:
“经双方和平商议,解除婚约,周家退还柴家捌佰元整彩礼钱,柴家钱款收讫,从今日起,周柴两家儿女自由婚嫁,不得相互干涉。1982年7月25日……”
“签字吧。”
柴大油和李杜娟立马签字,拿钱放包包里。
既甩了落魄人家,又拿回了钱,他们心满意足。
正想走人,猛听得一声爆喝:
“且慢!不许走!这钱来路不正!”
说话的正是周秀菊。
按照之前的协议,她必须把800元国库券白白赠送给周一品,否则就得吃屎。
无论哪一条,她都不干!
“周一品,这么多钱你是从哪儿来的?如果你说不清楚,我就报警。”
看热闹的村民们立刻都把视线投射到周一品身上,一时间,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不会跟她爸一样是偷来的吧?”
“我看呐这些就是她爸私藏的赃款。”
“上梁不正下梁歪……”
闻言,周一品火冒三丈,犀利的视线刷一下朝人群杀过去。
“我说各位大叔大婶,我爸之前待你们也不薄吧,没有我爸悉心指导你们种桑养蚕,你们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好吗?”
“现在我爸含冤入狱,你们就这么编派人家,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被一品这么一喝,大家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800块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周秀菊不依不饶,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豁!豁!
周一品拿出三张桑葚果酱订单,在空气里抖动了两下。
“看清楚了,三份订单300元,是我做桑葚果酱赚来的钱。”
周秀菊凑近了一看,确实没错。
村民们又簌簌簌议论开了:
“原来桑葚还能做成果酱卖,还能赚这么多钱?”
“是呀,我们家桑葚从来都是烂在树上的。”
“谁家还不是。”
“我看呐,这一品就是聪明,跟她爸一样都是文化人,总是能想出别人想不出的好点子。”
周秀菊的关注点可不是这些,她继续发难:“那么剩下的500元,哪儿来的?”
周一品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哎,我说小姑姑啊,好歹你父亲我爷爷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老人家虽然早已驾鹤西去,但要留下那么几件宝贝,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话一出,村民们顿时又议论开了:
“原来周永忠还留了宝贝给他儿子。”
“要我说啊,周永忠还是偏心眼儿。”
“这怎么能算偏心眼儿呢,祖上的规矩就是传儿不传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周秀菊脸色发青,这些话,再一次深深地刺激了她的心。
父亲当年许诺过给她和姐姐的嫁妆,后来一把火都烧没了,导致他们嫁得都相当寒碜。
如果只是单纯的天灾人祸,她也就认命了。
可如果是父亲重男轻女,把剩下的宝贝都留给她弟弟周城贵了,那她可就不答应了。
当年逃难来到村子里后,她和姐姐同时嫁给村里一户姓虞的兄弟。
但同人不同命啊!
姐夫后来去了城里做了官,姐姐和几个孩子都一起跟着享福去了。
而她那短命鬼丈夫却中风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全部要自己伺候。
她不甘心啊!
明明小时候她跟姐姐一样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姐姐长大了还能做官太太,而她却是为了生活,把自己熬成了粗鄙的养蚕妇。
姐姐在城里,她够不着,没办法,她只能把目光对准弟弟家。
她派儿子虞国产到弟弟家摸了个透,几年来从弟弟家搜刮到的宝贝让他们家的日子逐渐红火起来。
她以为弟弟应该已是家底掏空,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