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目-004=====
(续)
遥望远方——
(312年3月20日,早上8点30分)
这片灰暗的天空,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下起了一场流量很小,但却永远都不会停息的雨。
将手伸出窗外,一阵滴答滴答的冰凉就在指尖突然炸开。
(水花四溅,顺着手臂,不断将那股寒冷的气流带进身体里面)
(“阿嚏~”)
“这样的雨,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呐……”
待在家中好久没能和自己的朋友出门玩耍的小女孩,紧紧地倚靠在窗户旁边,向外伸出一手,静静地感受着这雨水的冰凉。
望向远边那浓密的乌云,依旧没能有一丝变晴的迹象。
……
(312年3月20日,中午2点10分)
“为什么!”
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的可爱女孩,此时正厉声质问起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冷漠也不愿帮助一条可怜无辜的生命!难道我们这群普通百姓的存在,真的就只能被当作一株简单的小草一样对待吗!”
女孩的声音,在愤怒,在哭泣,她无奈自己不能挺身照顾一位体弱孤独的病人,但心中却十分憎恨眼前这个见死不救的坏人。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为什么,这就是命令!”
“但是……”
女孩还想反驳什么,但却被那男人一把嗓门强硬地打压了下来:
“够了!”
男人有点生气,从刚刚开始,他脸上的皱纹就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平复:
“身为一名合格的海都,难道你连最基本的纪律都不能理解吗!那些规章制度,你真正有记到哪里!”
粗筋,伴随着男人情绪的高涨,逐渐显露在额头两边。
男人继续说道:
“上一班的海都才刚换任不久,你就过来跟我询问那丁点大的问题。好了,下一班的海都该上任许久了,结果你还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讲人情拼语气。别以为我对你们一无所知,执岗期间,有多少汗水与努力是你们肯踏踏实实去付出的?两个人站在那里,不是聊天,就是玩耍,这哪里像是一名合格的海都应该拥有的表现!简直一塌糊涂!”
男人大声讲话,不断将嘴里的唾沫星子用力喷洒在女孩身上,女孩一时憋屈,眼角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那是女孩的啜泣,只是碍于男人无比威严的气场,让她着实不敢发出声音。
男人稍稍吸了口气,缓解了那暴躁的心,伸出左手,对她一一比划道:
“海都里明确规定有三条是任何人都不允许触犯的红线,第一,禁止任何人在执岗期间擅自离开,一经发现且没有正当理由的,统统将被海都开除,永远都不能复职!第二,禁止任何人擅自调换岗位,虽然很不满意你现在的位置,但按照规定,我不会干预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只是后果,将全部由你一人承担!第三,严厉禁止任何人敢去违背都导的命令,一旦出现例外,不等解释,统统将会由海都逐个开除!虽然你是我的女儿,对待某些低级的错误,我也能勉强原谅你一次两次,但对于强制命令的问题,同样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信念抵消了他内心的抉择,对于人生,男人最忌讳的一件小事就是有人敢去无脑触碰他那命令词条的边缘,只要不涉及职位问题,他依旧能担任起一名护家护女的好爸爸,只不过现在,他别无选择。
空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焦灼的气息,尽管窗外的世界十分寒冷,但在这里,却依旧能感受到十足的温暖。
女孩不再抵抗,她的声音,变得害怕,变得退缩,她一改先前英勇的姿态,弱弱地问道:
(颤抖)
“真的,就不能允许吗?”
女孩的眼睛,有点红润,脸颊上不再流泪,只是有几条暗淡的纹路依旧清晰地挂在其左右两边。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抵住下颌,严肃地朝她摇了摇头。
这样的结果,让女孩的心顿时陷入了绝望,她没有再度去发泄任何情绪的不满,只是静静地走出那间屋子,独自离开。
望着她那失落的背影,男人的内心一时间也不能安宁,回想起平日里那宁静的生活,自己的女儿最要好,也最亲近的家人,无非就是每天劳累却顾不上她半点分毫的自己。
他深感愧疚,不但自己没能给女儿搭建一处温暖幸福的家,反而现在还无情打击了她那幼小脆弱的心。
但愿,在未来的天堂世界里,能不放过他这一位心胸歹毒的父亲,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闭上眼睛,男人不再埋头工作。
这一系列问题的发生,属实让他感到有些头疼,尤其最后对女儿所造成的伤害,将会是他用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有着一道成熟的女人声音代替女孩方才离开的脚步,从门口处快速传来,响彻了整间屋子。
“就这么放她一个人到处乱跑,真的好吗?”
那女人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却十分微妙,十分有形,因为初恋还在,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好听,不容易腻。
男人抬头,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便很快又垂下了自己的眼皮,低声问道:
“你过来这里要做什么。”
“没什么。”
女人手中拿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上面不断冒着热气,好像才从炭火中拿出来似的。
她一口一口趁热去吃,一边模糊地对他说道:
“就是好奇你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骂得这么大声,所有人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哎,别提了。”
男人叹气,眉头上的线条再一次皱得更紧。
“然后呢。”
女人丝毫不在意男人此时的心情,仍在那里喋喋不休。
她说道:
“你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去做?就这么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吗?”
(男人低声喊道)
“出去。”
“?”
女人不知情礼,仍然在那里说道: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出去!”
一声怒吼,男人便用力地往桌子上面砸拳,眼神里不见一丁点友好的颜色,只是一团黑色的杀气在那里不断徘徊。
女人清楚情况的恶化,索性也就没敢再去跟他纠缠,只是走前,背对着他,静静地说道:
“行吧,你的脾气不好,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只是最后希望你能知道,那个女孩,是今早的第一轮海都。”
说罢,她便匆匆离开。
静悄悄的房间,只剩下窗外的雨水不断敲打窗户所发出来“咚咚咚”的声音。
此刻,或许男人正在反省自己的做事鲁莽,又或许他正在为自己的错事发忧,他的心情,很糟糕,就像苍天突然塌陷一般,不见其深。
……
(312年3月20日)
(总说)
早在中午川水出门为她取餐之时,她就下定决心,欲让这一天的风雨,成为她最后一天的风雨。
沧岚知道自己的病例,那不是一般人所能得到的“海风伤痛”,那是一种名为“慢热”的不治之症,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先别说够不够她上镇寻找一处疗养的地方,就是满大街胡乱地跑,也丝毫见不到哪里能有收留她的地方。
慢热这种疾病,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容易得到的疾病,从没有过天生的例外,除非是后天走了霉运,碰巧让某种害人的东西给扎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件事情的发生,才彻底改变了沧岚后半辈子的悲惨命运,可惜,即便走出了悲惨命运的牢笼,也依旧无法解除她身上那死亡与折磨相互环绕的重重枷锁。
回望川水这边,她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赶往海都的饭堂打饭。
她十分担心沧岚的生命安危,因为往常的日子里,她照样能看到沧岚躲在房间的一旁瑟瑟发抖。
之前说是冬天的到来,那并不是真的,因为3月,该当轮到隐幕的炎炎夏季,可海风冷,到底还是天气的变化,而沧岚身上的冷,却不是一般的寒冷,那看上去更像是被人下了另类的诅咒,于是她当机立断,关了门,马上就往自己的父亲那边快速奔跑。
自己的父亲,首当负责塞后坝北段的海都巡卫,川水试想自己的父亲一定是个慈祥友善的人,他一定不会另眼去看自己的部下慢慢陷入那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
只是可惜,她输了,输给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父亲那里根本就不给她过,或者说她能找到自己的父亲,她能看到自己的父亲,她能开口和自己的父亲说话,只不过对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你来这里干嘛!
第一个门槛,川水没能和他多说几句,因为冷酷,因为无情,她很快就被人给赶了回来。
这不要紧,至少沧岚现在并没有多大的生命危险,于是第一次,川水妥协了,不仅因为父亲种种理由的推脱,更多的,则是自己一时的知足,认为短暂的失败,并不影响日后下一次机会的进行。
可惜,她又算错了一步,当看到床上空空如也之时,她内心慌了,彻底慌了,她上走下窜,跑过了北段都营的每一个角落,却也仍旧看不见那一丝熟悉的身影。
于是她在一个多小时的艰难寻找过后便再度强行见面了自己的父亲,而那一生难以释怀的一幕,就如此般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