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农历6月。时值酷暑,正是炎炎夏日。走在路上,地上的土一踩就像是无数小虫子直往人的脸上,身上爬,哪里越是热,越是汗多,便爬的越多。当然路上也没有人。除了一个看着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自家院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在树荫下,两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她们一边玩着洗衣服的盆里的水一边看着他父亲走来走去,也可以说是跑来跑去,223 很不理解。那盆里的水还是上次下雨的时候屋檐上流到盆里的,在房檐下的角落里放了不知多少天了,看着有点发绿也有点微微臭了,但是小女孩感到的只有让她们的小手像小鱼儿在水里惬意的游来游去的丝丝清凉。
“和吃冰棍一样凉快。”姐姐说。
“不,吃冰棍可比这凉快多了。”妹妹跟着说道。说完抿了抿嘴。
那边,他们的父亲听到了姐妹俩的话,想起来上次给这俩孩子钱买冰棍吃已经是好几个星期前了。就在穿了很久的裤子的兜里摸出来了一张两毛钱。姐妹俩拿着钱就高兴的跑去了村里的商店,过了一会儿,俩人嘴里一人叼着一根冰棍,一会儿含着,一会儿拿手上,在嘴里化的快,舍不得吃。拿出来全流到地上了,索性直接放嘴里了。
男人看着两个女儿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说:“跑慢点,小心雪糕掉到地上。”“这是冰棍,我小心着呢。”妹妹含着冰棍含糊不清的抢着说道。男人也不知道雪糕和冰棍有什么区别,他平时也没怎么吃过,在他印象中最好吃的是他小时候骑着自行车的货郎每个村吆喝着卖的冰棒。那冰棒就是糖精加色素倒了些凉水做成的,一根卖两分钱,这还要他在他父亲面前死缠烂打才会要来两分钱。
“那冰棍有什么好吃的,全是凉水做的,吃了坏肚子,要喝凉水家里的井里多得是。”每次他父亲就会这么说。
现在可是轮到他做爹了,终于明白当年他父亲为什么这么说了,他老人家可能是一根冰棍都舍不得吃。
男人名叫宋平,个子不高为人老实。今天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他老婆要生孩子了。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宋静,二女儿叫宋婷。可是还没有个儿子。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虽然说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大家都说“养儿防老。“所以宋平也是期待着这第三个生的是个儿子,为了这事,她们两口子可没少去庙里给送子观音上香。
那个庙离这个村子可不近,那时候也没什么交通工具,唯一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还是结婚的时候买的。但是这是山路,自行车还没人的两条腿好使。去庙里烧香要翻两座山,在最后那座山的山梁上进去一个山沟里,才能到庙里。路上尽管口渴,但是还是舍不得去买瓶水。好在路过的山坳坳里有附近的村子的人吃水的泉水,袖子一撸,趴在上面,灌上两口便解渴了。想想自己的口袋里的钱没动过便更觉得开心了。
这是夏天,冬天口渴的问题不用操心了。路上不愁没雪吃,但是路就很难走了。寺庙里有卖给香客的香、蜡烛、纸钱。但是对于宋平来说,这些没必要花的钱就不用花,他都是自己从家里带,走的时候把手洗干净。数一数要给几个菩萨烧香。每个菩萨几支分的清清楚楚。再在香的外面裹上黄纸卷起来,往里塞几根蜡烛,找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到庙里后,免不了要断几根。这样的习惯已经保持几年了,宋平心想都说这儿的菩萨很灵,老话也说的好:“心诚则灵。”只要自己一直烧香,菩萨会保佑的。
“我是不是也是我爹这样烧香才菩萨把我送给我爹的呢。”宋平累了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想着。
“得了吧,我要是真这么来的,我爹也不会这样对我。”宋平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他是73年生的,太早的事情记不得了,他有一个姐姐,有一个妹妹和一个最小的弟弟。他是老二,在大姐早早的结婚了之后,他也就是家里的老大了。小时候的他可没有现在这么老实。那时候村里有个小学,他在里面读书,学校里的老师都是村子里的农民,但是有点文化念了几年书就在这小学里当老师了。他记得那时候上课写的本子都是要自己买纸回家裁开,然后拿针线缝成一个本子,本子都要两面都要写到,要是让他爹看见哪儿被撕破一点、浪费一点,那就是一顿皮带了。但是宋平小时候跟着一个亲戚学了点功夫,身手敏捷。他爹打他的时候,他可比兔子跑得都要快。实在躲不过要挨一顿的时候,他就要指望着他妈哭两声了来救下他的屁股了。
宋平的爹当时是村里的干部,每次听见他爹要去镇上开会的时候他就乐了,开会意味着他也能跟着去,镇上的开会的地方的大锅饭在他的记忆中可是极好吃的东西,有时还能吃到一大碗羊肉。这就要看谁的手快了,因为跟着自己的父亲去开会蹭吃蹭喝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在抢肉吃这一方面他可是能手,因为这个还打过几次架,打赢了正乐呢,他爹的皮带就抽了过来。但是有肉吃了也就不觉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