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妃正在茹芷宫内仔细看着元春整理的值班签到表和记事本。
“这几个不在的宫女太监都传过来问一遍。”
宛妃指着上面少于三人一组的空缺档,其中恰有那个与李嬷嬷勾搭的孙胜。
很快几组人便被带到了茹芷宫,孙胜夹在中间垂着头,袖口中的手紧张地捏得紧紧的。
她心中暗道,自己那日可是收了李嬷嬷的好处只让她把金锁放进了,李嬷嬷应该不会胆大包天到去动忠顺王的匕首吧……
“十月八日,收吴妃宫中宫女翠儿送来紫色缎面鸳鸯纹香囊一只,十月九日,收柳嫔送来白玉镯一只……”
宛妃翻着另外一本记事本,里面记录着各宫送来的物件。
“十月十一日,临敬殿李嬷嬷欲送金锁一只?”
宛妃看到这儿,奇怪道:“欲送?”
她转头去看木盘上的东西,里面确实有一只小小的金锁,拿起来掂了一下重量,是个空心的,虽是金子,也不值什么钱。
“十月十三日,北静王亲自取走红线碧玉环坠……”
宛妃的指尖在这行字上面顿了顿,继续往下看去,一直到今日事发,没有元春再记录关于李嬷嬷金锁的记录了。
“这只金锁是李嬷嬷送来的?你们当时谁在场?”
宛妃问道。
宫女太监们连连摇头,孙胜也跟着摇头,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回娘娘的话,奴婢知道李嬷嬷来闹过。”
一个宫女大着胆子站出来道:“当时李嬷嬷非要进宝华殿,贾御侍不准,就让人把李嬷嬷拖了出去。”
“非要进去?”
宛妃略一沉思,门外突然有宫女来报。
“娘娘,门外一个侍卫来禀报说他也许知道是谁拿走了王爷的匕首。”
“让他进来。”
宛妃扬声。
进来的正是在西北门守门的那个侍卫,行礼之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回娘娘,今日奴才在西北门当值,临敬殿的李嬷嬷本来要出宫,但娘娘恰好下了令严禁出宫,李嬷嬷就给了奴才一块碎银,让奴才去寻她的儿子来门口说话。”
宛妃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从她看见元春关于李嬷嬷的记录时心中就有数了。
且不说李嬷嬷在宫中声誉如何,单单她和李嬷嬷在宫外的一段日子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孙胜听到这侍卫竟然把李嬷嬷爆了出来,心中更是慌乱,她等侍卫说完,猛地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也想起来了,那晚奴婢当值也是李嬷嬷来过一次,奴婢当时……内急,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兴许李嬷嬷是那时候进去的。”
宛妃看了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贱名孙胜。”
孙胜心如擂鼓。
宛妃翻了翻签到册子,“贾御侍规定了任何人若有离开宝华殿都要在这册子上签到,为何那晚你离开时这上面没有记录?回来也没有补签?”
孙胜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不小心忘了!求娘娘恕罪!”
宛妃虽为人宽厚温柔,可到底常年执掌后宫,并不为所动。
“贾御侍的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若有人漏了签到,不计是什么原因出去,在此期间的丢损都由这人来赔偿,并承担相应的惩罚。”
宛妃看着册子头上的黑字规定,心中赞了一声,接着道:“本宫刚才念到李嬷嬷的时候已经问了一遍,你没有出来说话,现在听了人家的举报又站出来了,呵……”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孙胜听了这话吓得脸无人色,连连求饶。
宛妃让其他人先退下,只留下了来举报的侍卫和跪在地上的孙胜。
“湘水,你去一趟临敬殿先把此事报给陛下。”
宛妃想到往事,李嬷嬷到底是临敬殿的人,皇帝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呢,她还是别妄动的好。
“再找个人去慈寿宫报给太后娘娘一声吧。”
宛妃又道。
“那……宫外忠顺王府要去报吗?”
湘水问道。
宛妃摇摇头,“王爷脾气暴,先等陛下和太后娘娘处置了再说。”
湘水奉命去临敬殿见皇帝却没见着,被门口的小太监告知皇帝此刻正在暖阁中。
元春住的暖阁!
暖阁里,皇帝从慈寿宫出来就直接来这里看她。
元春才刚刚喝了药歇下,又被他的到来给吵醒,不得不重新穿好衣服整理仪容。
“喉咙怎么样?疼吗?”
皇帝见她神情恹恹,心中焦急,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脖子。
元春差点躲闪不及,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怒视着他。
“都肿了!能不疼吗?你还碰!”
元春的声音都变得嘶哑。
皇帝也不恼,讪讪地放下手,“朕是一时着急,太医开的药喝了吗,怎么不睡会儿?现在也不让你去当差了,歇着就是。”
还不是因为你!
元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奴婢刚喝了药准备睡会儿呢,陛下就来探望了,奴婢不得起来接驾,怎么敢睡觉呢。”
皇帝听得她还有心思阴阳怪气地责怪他,失笑:“朕也不知道你要睡觉,行了,你睡吧,这几日都不用来……”
说着皇帝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改了口道:“不过话说回来,贾御侍也就是喉咙有伤,也不是手脚有伤,在临敬殿里磨墨添茶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黄世仁啊!
她都因工受伤差点挂掉了还要去上班么?
元春气鼓鼓地看着他。
皇帝看她脸颊鼓鼓,好像一只生气的小松鼠,手心又有点痒痒起来,想戳一戳女孩儿的脸颊,轻咳一声强自忍耐住了。
“算了算了,朕素来宽仁,也不忍贾御侍带伤当值,这几日你就好好歇着吧。”
皇帝轻笑,又挑挑眉:“贾御侍还不谢恩?”
元春看着他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道:“奴婢叩谢皇恩!”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收了玩笑之色,开口道:“朕已经罚过忠顺王了,虽然现在只能暂罚他一年的俸禄,但……好歹也算是对他向你动手之事的惩戒,这笔账,可以先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