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点点头:“哀家还以为皇帝出宫是去看沈江行刑了,你传信进宫之后哀家心里一直不稳当,既然如此就好。”
忠顺王坐着没说话。
“如今京城和下面空缺出来的职位可整理好了?”太后见他无话,只得问道。
“北静王已经整理出来呈上去了,我看过了,没有什么要紧的职位,陛下看着办就可以。”
“皇帝到底年轻,没有经手过事,你在中间瞧着吧。”
太后轻飘飘地说:“这件事也是小事,等高僧入宫做了法事,哀家准备给皇帝好好再选一些人进宫来,现在宫里算来算去也就这个几个人,怪冷清的。”
忠顺王抬了抬眼皮,端起茶杯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叶子,茶盖在挺直的鼻梁处留下一道阴影。
放下茶杯,他静静问道:“娘娘有什么打算?”
太后笑说:“家里几个侄女外甥女年纪也都正好,可以筹备筹备。”
忠顺王没有做声,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要向太后告退的时候,忽然提了一句。
“对了,这次贾府举荐了一个人上来,想顶上应天知府的位置。”
“哦?应天知府?贾家推荐的是什么人?”
“贾雨村,也是两榜进士,做过地方官,后因贪腐被罢了官职,闲在家里了一段时间,后来做了贾家的姻亲林如海女儿的老师,这才跟着来了贾府谋出路。”
忠顺王回答道。
太后见他调查的这样仔细,眼中浮出满意之意。
“贪腐倒是小事,官职也略有点高了,只是那里人多事多,给他就给他吧,也卖贾府一个面子好了。”
太后应了下来,忠顺王这才告退。
临敬殿内,皇帝和北静王也在商议此事。
皇帝看到贾雨村有贪腐事迹就长眉一拧,道:“贾政怎么会举荐这样一个人上来。”
北静王笑了笑,将贾雨村和贾家的关系给皇帝说了。
皇帝不悦:“朕看了他几篇文章,虽然有几分真才实学,可有些语句用词也太过浮夸,这人看着不稳妥。”
“臣看太后娘娘似乎并无意见,陛下也知道太后娘娘一直想拉拢贾家,不如将这个职位暂且给了贾雨村,权当给贾府一个面子,以后看着他不妥,再找个机会拉下来就是了。”
北静王斟酌道。
皇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杯上的花纹,道:“如你所说也可。”
“那臣就下去安排了。”
北静王收起来了桌案上的资料,阿黄带着王太医过来回话。
“贾御侍怎么样?”
皇帝往前探了探身子,问。
“回陛下,贾御侍的膝盖青肿,有几处破了皮,臣已经开了消肿去痛的药膏,只需要静养几天不要下地多走就好了。”
王太医回答道。
“嗯,你每天去瞧瞧。”
皇帝稍稍放了心。
北静王也跟着一起退了出去,想到他刚踏进太后屋中时,元春笔挺地跪着,小脸上神色痛楚,眼中却平静无波。
“回了王府,你去把红玉膏送给贾御侍。”
北静王回头对身后的长随吩咐。
元春白天睡了好大一会儿,到了傍晚精神起来,捧了太后让张姑姑送来的佛经仔细看着。
但是她前世对佛经没有什么研究,只看到一堆生涩难懂的字句就有点头疼。
元春轻叹口气,一手揉着太阳穴。
有人咚咚敲了两下屋门,抱琴跑去开门,阿黄就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两只膏药。
“红玉膏?”
元春翻开另外一只,“这个怎么也是红玉膏?”
“因为这个是陛下赏赐的,这个是北静王托了人送来给姐姐的。”
阿黄说到北静王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读音,笑着说:“红玉膏可是稀罕得很,这里面统共加了八八六十四味药材,专门治疗外伤的,一只价值千金!”
“啊?这么贵?”
抱琴拿过药膏研究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可不?”
阿黄嘚瑟道:“这药膏除了贵还极其难得,只因里面有一味蛇髓很珍贵,所以就是在宫中也只有陛下,太后娘娘或者是宛妃娘娘那里有了。陛下刚和北静王议完了事,就让奴才把红玉膏找出来送给姐姐用呢。”
元春也没想到皇帝这次良心大大地发现了,北静王竟然也送了红玉膏过来,倒是平白无故又欠个人情。
“姐姐放心用吧,用了红玉膏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
阿黄笑着走了。
抱琴给元春卷起来裤腿,小心地挤了红玉膏涂上去,果真没有其他药一样蛰得疼痛,反而冰冰凉凉舒服得很。
“一会儿把这只收起来,下次送回去给老太太他们用。”
元春吩咐。
“大小姐真是孝顺,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带回去一份。”
抱琴笑吟吟道:“奴婢先去把手上的药膏洗了去。”
抱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走进一个窈窕端庄的身影。
“宛妃娘娘?”
抱琴连忙迎了上去,对屋中喊道:“小姐,宛妃娘娘来了。”
元春听到声音,准备起身去迎。
“不必起来了。”
宛妃微笑着快走了两步,虚虚冲她一按,道:“本宫只是刚从临敬殿出来,顺路来看看你。”
“多谢宛妃娘娘关怀,都不碍事的。”
元春让抱琴搬来了一个椅子放在床边,宛妃整理衣衫,翩然入座。
元春刚睡醒不久,白皙的小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不施脂粉仍旧清丽动人,在烛光下嫣然一笑,连宛妃也愣怔了一分。
“这是太后娘娘让你抄写的经书?”
宛妃拿起元春床边的书翻看了两页,问道。
“是。”
元春试探着问:“娘娘怎么知道太后娘娘让奴婢抄写经书的事?”
皇帝私自出宫不是不能乱传的吗,怎么现在宛妃也知道了,北静王也知道了。
宛妃笑道:“本宫在临敬殿不见贾御侍伺候,就多问了一句,陛下说,太后娘娘知道贾御侍对佛道有研究,就让贾御侍抄写经书等高僧入宫后祈福呢。”
元春哦了一声,原来是找了个幌子。
那她被罚的事情是不是也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