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燕不再戏耍大奎,当下正色道:“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深知自己势单力孤,故此未必敢轻易与大明朝廷撕破脸,为求稳妥你我还需留条后路。”大奎闻言细心倾听,不敢稍有打搅。
司马燕续道:“梁王有一位宠妾唤作谭嫣儿,她是我燕翅楼的人,若要你等安然无恙,须得由她从中周旋。”
大奎闻言摇摇头道:“我与那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虽是素未谋面,但我深知成大事者岂能被女色左右,我想那把匝刺瓦尔密未必如你所想的容易对付。此事还需斟酌一二。”
司马燕点头道:“若是只此一人,当不足成事,但其父乃是梁王手下大将,名唤谭豹。祖上曾是大理国段氏部将,是布依族。”
大奎闻言筹措半响,心中道:‘那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如今在云南拥兵自重,当地各族归附,倒可谓是树大根深了。’
司马燕起身去拿来了纸笔,就在桌上画了一幅草图。大奎久经沙场自然能一眼看出司马燕画的是地图。等到司马燕收笔,大奎即问道:“此乃中庆城的图本?”
司马燕点点头,伸出葱白玉指指点着图中道:“中庆城占地百里城中有城,外城城郭内外皆有驻民。我们要去见梁王,自然要进内城。而一旦有变当尽速退出内城,城外自然会有人接应。”
大奎细心听着,司马燕续道:“内城占地三十里,分四门。四门各有元兵把守,除城门及吊桥尚有千斤闸,一旦闸落除非肋生双翼,不然在劫难逃。”
大奎点点头问道:“尚不知梁王府在哪里?”
司马燕指点着图上正中道:“梁王府就在内城正中,无论如何走,都需尽速奔走十五里才能到城门处。”
大奎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十五里虽是不长的路程,但要顷刻间赶到却非易事。一旦城中发生变故,等众人赶到城门处,人家早早关门落闸,那么招安队伍近千人,又有几人能生还?大奎心知司马燕心思机敏,能如此说自然有对策,当下笑问道:“不知司马楼主有何对策?”
司马燕道:“我等进城以后,自然由谭豹借机掌管一门,到时可保一门通畅。”
“恩,只能这样了。”大奎点头默许,但随后问道:“那之后我等当如何?”
司马燕看怪物一般看着大奎道:“自然是快马加鞭,远离是非之地啦。”
“呵呵呵呵。”大奎未言先笑,到是让司马燕有些摸不清底细。大奎这才道:“云南如此之大,梁王把匝刺瓦尔密盘踞日久岂能光守着中庆城?”话音一顿,大奎这才续道:“此行,城中之事还需司马楼主多多费心,其他的事明日大家聚齐再议。路途劳顿司马楼主早些歇息,张某告辞。”大奎说着站起身来,向司马燕一抱拳,随即退身出了房间。
第二日,王西元,大奎,及洪五,孟歌,盘步,罗大海悉数到场。再加上吕冰燕和司马燕刚好八仙聚会,吴涯因为被贬做士卒,此刻正带人在门外值守。
大家就在屋内圆桌围坐了,王西元当先开言道:“众位,我等受朝廷委派招降梁王把匝刺瓦尔密,此行凶多吉少,相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官一介文弱不精武事,还望大家群策群力,共谋一个周详的计划。”王西元身为本次招安的使节,当先发了话。
大奎等王西元说完,续道:“不管如何安排,须得探明虚实。”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表示赞同。大奎见众人无有异议,便吩咐道:“洪五听令。”
洪武起身抱拳道:“属下在。”
“你带精干士卒十人乔装先行到中庆城打探,一是查探地形地貌,而是查探元兵守备情况。一有变故不得涉险,速去速回。”
“属下遵命。”洪武领命,当即出了房间。
大奎环目望向众人道:“司马楼主已有计划,但却不完备,我们等到洪武回来自当另行商议。”大奎一顿才道:“孟歌,盘步。你二人带五十士卒护送司马楼主及吕冰燕姑娘回返,先将吕姑娘送回大寨,然后你们去顺元城与田风,周凯等人会合。”
孟歌盘步闻言不由的一愣,孟歌急声问道:“张大人,我们要与你同进退。”
盘步更是扬声道:“至此危难之际,盘步岂能弃义父于险地?”
大奎冷着脸道:“正因为是身涉险地,我才不能让你们一起跟来。”话声一落,孟歌还要争辩,大奎伸手止住其话头,温言道:“中庆城相距顺元,不过千里之遥。我们若是从中庆城退出,该退往何地?”
孟歌与盘步相顾无言,大奎续道:“你们到顺元城安排一切,准备接应。招安一事一旦不成,我和王大人自然会退出中庆赶往顺元。你们是顺元人,自然对顺元十分熟络,由你们行事本官才放心。”
孟歌与盘步再不推却,当下起身道:“尊大人令谕。”
大奎点点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到洪武打探回来,我们再行商议细节,大家散了吧。” 短短片刻间,大奎就已经全盘计划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眼看大家便要天各一方,吕冰燕心中莫名失落,司马燕却也是义父失魂落魄的模样。
二人结伴回了属于她们的院子,路上吕冰燕开口问道:“司马姐姐,张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燕笑了笑道:“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吕冰燕思虑良久,依然未解其意……。
五天后,洪武回来了,并带回了详尽的中庆城图。外城内城的各个街道,各衙门所在及其兵力部署等等消息极其详尽。洪五带的人不愧是密探出身,此行果然不辱使命。
大奎等人再次聚会,对洪武提供的消息细细揣摩研论,终于定下了计策。
大奎吩咐洪五带百名士卒先行,车马队伍次日启程。
月明星繁,夜凉如水。
大奎一身锦袍腰悬长剑,独自一人行走在村中街上。身为招安副使,总责武备之事,故此夜间巡查也是职责所在。迎面遇到一队巡夜兵士,兵士上前见礼,大奎颔首示意兵士继续巡视。
又走了一段,大奎来到了司马燕及吕冰燕所住的宅院,门前两名兵士上前见礼,大奎笑道:“二位辛苦。”兵士诚惶诚恐,大奎笑着推门进了院子。
按说此刻已是入夜,女眷的宅院自然不能轻易任人出入,但大奎心中尚有疑问,故此需向司马燕请教。
司马燕的房中亮着灯,大奎见到灯火心中一喜。有灯火就说明司马燕还没入睡,没入睡就不算是打扰。大奎来到门前,举手刚要敲门,门竟开了。
司马燕俏生生立在门边,大奎不禁脸上一阵发烧。虽说此来是为公事,但毕竟已是入夜,自己独身来人家女孩子房间,怕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张大人请进,小女子恭候多时了。”司马燕一语惊人。
大奎心中一动,但仍是迈步进了房。自己身居武功,步伐何其轻盈,司马燕一介女流又不会武艺,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到了门前的?带着心中疑问,大奎进房落座。
“司马楼主好耳力啊。”大奎笑着道。
司马燕亦是轻声一笑,关了门才道:“小女子哪有那般本事,都说门缝里看人会把人看扁,实则不然。”说着,司马燕来到桌边在大奎对面落座。先是倒了两杯茶,其后以手支腮定定的看着大奎。
大奎不由得心中发毛,此番又是夜深人静,又是孤男寡女。而对面的美人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是要闹什么妖?
“咳咳,司马楼主。张某此来是想问些事情,还望楼主赐教。”大奎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司马燕依然是目不转睛,娇俏一笑道:“张大人有话尽管问,奴家知无不言。”
大奎强自定住心神道:“不知中庆城的谭豹要如何联络,除此人外还有何人能有所依仗?”这个问题大奎在心中纠结了许久,他不明白为何司马燕迟迟不肯明说,若是司马燕明日随孟歌盘步离去,那么大奎到了中庆城岂不是盲人瞎马,总不能寻人便打听谭豹是何许人吧。
司马燕轻轻一笑道:“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跟你们进城。”
大奎闻言当即回绝道:“不行,城中无异龙潭虎穴,楼主岂能自投罗网?”
司马燕幽幽一叹道:“只要有半分机会,我都会舍身前往,何况此行又有张大人保护。”
一丝疑云在大奎心中凝结,记得司马燕曾说与王福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其中有何曲折奥妙?能让一个人舍生忘死的,唯爱与恨而已。
大奎心中本就疑惑,为避交浅言深之嫌,故此一直没有开口相问。但此刻已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大奎却不得不问道:“楼主与那王福究竟是何仇怨?”
此言一出,司马燕即落下泪来,灯下观瞧真可谓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大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司马燕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