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笙没有看他,甚至垂了垂眸,还假装没看见,顾修寒似乎有话要说,几番欲言又止后,顾炎瞧出了端倪,他怒斥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顾修寒这才回过神来,只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傅九笙瞥了一眼顾修寒的背影,眸光有些复杂。
事实上,顾修寒就算是请暮歌城里最好的大夫来,顾念青大概也是治不好了,这伤势程度加上慈乌身体里本来就有能让人致命的慢性.毒药,顾念青这算是毁了。
顾炎同姜玥和顾绾华进了大厅内休息,顺便对伤口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等着顾修寒带人去将大夫请来。
顾念青也被一众丫鬟搀扶着进了厅内,见顾念青伤成这样,老太君眼底满是担忧。
傅九笙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看向一旁的祭台下面躲着的,仍旧瑟瑟发抖的老道,她快步走过去,敲了敲祭台,道:“好了别躲了,都飞走了出来吧。”
老道闻言,颤巍巍的从祭台下面钻出来,左右打量了一番,似乎还有些害怕,他一把将身旁的道童推了出去,道童吓得几声尖叫,大喊着:“师傅救命。”
这老东西不光胆小还阴险,不当反派简直可惜了。
她坐在祭台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那乌鸦哪儿来的?”
老道双腿发软,他看着傅九笙一边庆幸着自己大难不死一边赔笑道:“小师傅饶命啊,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乌鸦,是我花钱买的,这乱世之下,我也是混口饭吃而已。”
傅九笙笑着,松开他的衣领,老道一边笑着一边从地上站起来。
“谁让你起来了?”傅九笙脸色一沉:“跪下。”
听着傅九笙的呵斥,老道不敢反抗,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干脆利落,脸上挂着一丝恐惧,也收敛了笑意,他道:“小师傅饶命啊,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的嘛,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傅九笙冷笑,拿起祭台上的桃木短剑,拍了拍他的脸,老道不敢闪躲,只能眯着眼睛承受着。
“混口饭吃?”傅九笙道:“混口饭吃你做什么不好?用这种事情骗人,搞不好是会闹出人命的。”
他这样的道行,别说妖怪了,就是这些没法化作妖的慈乌都能将他分食了不可,还驱邪捉妖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老道扯了扯嘴角,道:“瞧您说的,小师傅,这妖怪哪有那么容易遇上啊?都是人心作怪,我也算是做做好事,驱一驱他们心里的邪祟而已。”
说罢,他“嘿嘿嘿”的笑起来,看起来倒是老实敦厚。
他自顾自讨好般笑了一会儿,却见傅九笙脸色依旧冰冷,便立刻收敛了笑意。
今天还真是出师不利,本来以为能像往常的买卖一样,随便做个法,让八卦阵内的法器将两人弄晕就算完事了,没想到遇上个行家,还是个高手。
傅九笙看着他,眸光冷淡,随即问:“慈乌是在哪里买的?”
这种出生便食人肉喝血为生的慈乌,因为自幼造下的罪孽太多,这是一辈子不可能修成人形的,它们表面看起来乖巧温顺,瞧着还透着一股子无辜的样子,让很多人都觉得养一只应该不打紧,但事实却是,这小东西及其残忍暴戾,尖嘴里天生拥有一种特殊的毒液,被它叨一口,少说都得被咬掉一块肉来。
面对傅九笙问题,老道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傅九笙没有这个耐心陪他耗着,直接用手里的桃木短剑对准他的喉咙,虽是木头做的,但做工很精细,只要她用力刺进他的喉咙一样能够毙命。
老道瞬间慌了神,他脸色剧变,忙道:“我说我说!是一个男的……”
傅九笙将手里的桃木短剑收了回来:“具体点。”
老道点点头,和盘托出,他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我们是偶遇的,他说那乌鸦能测邪气,准得很,三两银子就卖给我,这年头,什么都不值钱,就这些镇邪的东西抢手,我寻思着也不贵,就买下了。”
“不过,那男人穿的……很奇怪,身着缟素,手撑白伞,那天太阳也不大,瞧着像是个戴孝的,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不过瞧着是有些道行。”
听着老道的描述,傅九笙陷入了沉思,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猎妖师不多,且大都出自宗门,却没听说有什么人的装扮是这样的。
“小师傅?”看傅九笙想的出神,老道唤了一声,傅九笙转眸看向他。
兴许是她的眸光太过冰冷了,让老道不由自主的一愣,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是带了刺一般扎人。
傅九笙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身穿道袍的老道,犹豫片刻,问:“叫什么名字?”
老道闻言,立刻自信满满,拍拍胸脯道:“大伙儿都唤我做青霄真人,要是小师傅你的话,唤我青霄即可。”
说完,他一脸讨好的痴笑样。他看起来年纪比傅九笙应该要大上三十几岁,他这么一笑,脸上皱纹瞬间堆积起来,瞧着有些猥琐。
傅九笙眸光淡漠,只道:“真名。”
老道闻言,瞬间拉了拉脸,有些别扭的道:“王……王小六……”似乎觉得丢人,他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傅九笙依旧听清楚了。
傅九笙明白他心中所想,只笑笑,道:“不丢人。”
说罢,她将手里桃木短剑扔在一旁,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傅九笙起身离开,还没走远,就听见顾炎的声音:“阿九。”
傅九笙止住脚,闻声看过去,就见顾炎眉头紧皱着,站在大厅外看着她,“阿九”这两个字,大概很难出口吧。
傅九笙没有搭茬,顾炎咬了咬牙,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今日也算是见识过傅九笙的本事了。
事实证明,上玄宗宗师的亲传弟子,并非浪得虚名,他道:“先前的事,是爹爹误会你了。”
为了顾家的前程,舍了一个顾念青换来一个傅九笙,这要是说起来,顾家还是赚了的。
说罢,他重重的舒了口气,看着傅九笙的眼神有些坚定,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两人四目相对,顾炎还想开口说什么,傅九笙却翻翻白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顾炎微微一愣,傅九笙却似乎又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顾炎,邪笑道:“将军大人别忘了我剩下的四百两黄金哦,您要是来不及一次结清,就写个欠条,让人送到我的院子里,要是您敢反悔不认,我可不敢保证,老百姓们不会知道他们敬仰的大将军竟是个不守信用的呢。”
闻言,顾炎浑身一颤,他征战沙场数十载,还是头一次这般低声下气的跟人讲话,这小丫头却如此怠慢!
傅九笙离开了,顾炎憋着一肚子气硬是没地方撒,自己明明是想示弱的,他表现的很明显了,但傅九笙却像是没看见似得,直接走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警告他,这让他骠骑大将军的脸往哪儿放?
简直欺人太甚!!!